聽完謝嫮的話,沈殊玉微微側過頭,旋即垂下目光,像是在思索她的話。


    謝嫮對山莊裏的事向來洞若觀火。


    從淳於靖和她提起沈殊玉與兩位師弟平日的交往,到沈殊玉與裴含章總湊在一起像是有聊不完的話,再到沈殊玉生病,裴含章麵上掩飾不住的擔憂……


    她基本能夠確定,這兩人有自己的小秘密,又或者說,他們倆誌同道合。


    裴含章是個值得托付的年輕人,謝嫮對這兩人的親近是樂見其成。


    沈殊玉眸光微微一動,心裏有些動搖,但嘴還是硬的。


    “誰要他多管閑事。”


    謝嫮無奈地搖了搖頭,“你覺得他是個多管閑事的人嗎?這要是別人的閑事,你看他會不會去管?”


    她想起了王府裏的陸明珠,於是放下手裏的針線,感慨道:“和明珠比起來,你不僅有的選,甚至還能自己做決定,你知道這是件多麽難得的事嗎?所以,你可千萬別讓手裏的機會白白溜走。”


    她說的隱晦,但沈殊玉卻心中了然。


    她站在窗口繼續遠眺,心中卻是思緒萬千。


    第二日,沈殊玉的身體好了許多。


    她這幾天沒出屋子,早就待得悶了,於是趁謝嫮還沒來看她,獨自一人去了翠微樓,想找幾本書看。


    翠微樓的墨香在午後的陽光中肆意飄蕩,金色的陽光斜斜地穿過窗戶,照在擺放整齊的書籍上。


    沈殊玉穿行在一個個書架中間,遇到感興趣的便停下來翻一翻。


    翻著翻著,她忽然從幾本書中間翻到了一本封皮快與紙張分離的書,便趕忙拿起來細細撫平。


    這一整理才發現,這書的內容是本傳奇故事,卻套了個經史子集的封皮。


    沈殊玉哭笑不得,猜到這多半是秦靈澤的手筆。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她便打算拿這本書迴去讀,誰知剛一轉身,就看到書架外站了個人,沈殊玉被嚇了一跳。


    但當看清那人的容貌時,沈殊玉便不自然地移開了目光。


    來人是裴含章。


    他怎麽還沒迴宮啊?沈殊玉心裏嘀咕著。


    裴含章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沈殊玉。


    他那日沒和沈殊玉說上幾句話,就惹得沈殊玉發火,因此也沒機會和沈殊玉說明自己這次為什麽迴來。


    知道沈殊玉這兩日病著,他自然想去看她,可又怕她病中心情不快,再像那日一樣動怒,所以心中雖然惦記,但最後思來想去還是想等沈殊玉好一點再去看她。


    見裴含章不說話,沈殊玉也不知該說什麽,於是兩人一起沉默著。


    裴含章站的位置恰好堵住了沈殊玉出來的路,見裴含章既不說話也沒有給她讓路的意思,沈殊玉猶豫了片刻,便打算繞過他離開。


    誰知她往左走,裴含章也往左走,她往右,裴含章也往右。


    沈殊玉的脾氣一點就著,這會兒又想瞪他了。


    裴含章心裏也有點委屈,他其實不是故意的。


    剛剛一看到沈殊玉不和他說話,他心裏便有些緊張,結果緊張中出了錯,才一再擋住沈殊玉的路。


    沈殊玉眨了眨眼睛看著他,又看看他身邊的位置,示意他,自己想出去。


    可裴含章不知為何,卻有些不大想放她離開了。


    沈殊玉見他不肯退讓,臉一沉,便又要從他身邊過去。


    結果,裴含章抬手按在了旁邊的書架上,擋住了她的去路。


    “我那天不是故意惹你生氣的,你能不能告訴我,我怎樣做,你才能原諒我?”裴含章低聲道。


    他給了沈殊玉一個台階下,沈殊玉又不是個不講理的人,這會兒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我沒生你的氣,那天的火也不是衝你發的。”


    沈殊玉垂下頭抱緊了懷裏的書。


    裴含章繼續說道:“你和沈家的事,我自然是站你這邊的,不過……”


    他略一停頓,繼續道:“那天的話,也不全是無心之語。”


    沈殊玉抬起頭,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裴含章臉色微紅,鼓起勇氣繼續說道:“之前我說想去你家提親的話是真的,我想娶你,可我又怕你和沈府鬧僵了,你父親不會答允這門婚事,你也沒法好好從沈府嫁出去……”


    好嘛,這算盤打得夠遠的。


    冷不防聽了一次告白,沈殊玉又是羞澀,又是哭笑不得。


    “先生之前的確有打算讓我從沈府出嫁的,可他又沒說不準我從山莊出嫁……”她小聲嘀咕道。


    “啊?你說什麽?”裴含章小心翼翼地問道。


    沈殊玉抿了抿嘴,看了一眼裴含章後又很快收迴目光。


    “沒什麽,說你笨。”


    雖然平白無故又被沈殊玉嗔了一句,但見她不生氣,裴含章還是欣喜地笑了起來。


    看著他略顯單純的笑容,沈殊玉也不自覺地彎起了嘴角。


    兩人就這樣和好如初。


    送走裴含章後,拂玉山越發冷清下來,再加上秦靈澤的父親梁國公秦湜近來身體不好,秦靈澤已多日不在山莊,沈殊玉心中越發覺得孤單。


    她惦記著杜信芳的近況,索性又獨自下山進城,往杜府投了一份拜帖。


    杜信芳趕到信中約定的城外河邊,見到了等候已久的沈殊玉,沈殊玉一看到他,心中便不由得冒出幾分酸楚。


    “大哥,你怎麽瘦了這麽多?”


    幾個月不見,杜信芳憔悴了許多,寬大的袍子裹在身上也難掩身形的瘦削,從前意氣風發的少年郎仿佛隻是舊日的一場夢。


    杜信芳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沒什麽,隻是最近刑部的事情比較忙,等過一陣子就好了。”


    陸明珠的離開讓他不得不選擇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了刑部的事務中,不然隻要稍稍停下,他就會想起那個雨夜中陸明珠泛著淚光的雙眸。


    沈殊玉不願意勾起杜信芳的傷心事,便故作輕鬆地與他說了些閑話。


    杜信芳忽然道:“對了,我來之前給含章送了口信,說你在這兒,他大概過會兒就會來。”


    沈殊玉瞪大了雙眼,“真的嗎?”


    “嗯。”


    其實沈殊玉剛和裴含章分別沒幾天,但想著人多熱鬧一些,杜信芳的心情或許也會好許多,於是,沈殊玉便沒多說。


    果不其然,兩人又坐了半個時辰,便看到裴含章推門而入。


    “幸好你倆沒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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