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滿又在吳秋秋書包裏撓得噗嗤噗嗤的。


    這次,老師站了起來,往桌下看了看。


    “總不能是老鼠。”


    “......”


    吳秋秋沉默著繼續拍打了一下書包。


    聲音消失了。


    老師重新坐下來。


    “所以吳同學,你找我來問這些是為了什麽?”


    吳秋秋知道,為了學校形象,以及出於對當事人保護的原則,這位老師可能並不會對她說很多。


    這就有點諷刺。


    需要保護的人沒被保護到。


    當年的施暴者,卻成了被保護的對象。


    也怪不得張小滿要在書包裏撓來撓去。


    要不是吳秋秋壓製著,恐怕已經跳出來指著老師鼻子質問了。


    “沒有,有人托我來詢問一下。”


    吳秋秋誠懇地看著老師。


    “誰?”老師忙戴上眼鏡,打量著吳秋秋。


    “所以那些人畢業後,還留在這座城市嗎?”


    吳秋秋避而不答,問起了來的主要目的。


    她沒打算來和老師好好談啊。


    因為事先猜到老師會隱瞞。


    但她有她的手段就是了。


    “不清楚,不清楚的。”老師忙擺擺手,端起桌上的保溫杯迅速喝了一口溫水。


    這明顯的躲閃動作吳秋秋怎會看不出?


    “老師,我那位朋友真的真的很想知道他們還在不在這座城市。”


    吳秋秋取下書包,輕輕拉開拉鏈。


    一股奇怪的力量從書包裏竄出,帶起一股涼意。


    “吳同學,你的那位朋友是誰?你是一個新生,沒有權利在這裏詢問我,我還要去開會,請你離開辦公室。”


    老師的臉色沉了下去,催促著吳秋秋離開。


    “我當然沒權力啦,但有人有權力知道。”吳秋秋笑容甜美,看著人畜無害。


    “誰?除了當事人,誰有權力過問?”


    老師不耐煩地揮揮手。


    吳秋秋乖巧點頭:“嗯嗯呢,就是當事人。”


    老師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冷笑。


    “你還能叫當事人來和我對話?”


    “能啊。”吳秋秋老實巴交地迴答。


    “哪呢?讓我看看?吳同學,我真的要忙了,沒有時間和你浪費。”老師再次趕人。


    “那不是在這兒?”


    吳秋秋指了指老師的身後。


    老師:“?”


    他將信將疑的轉身。


    就看到牆上掛著的畫,不知何時變成了一個陌生女孩,正陰冷地看著他。


    老師一個坐不穩,從凳子上摔了下去。


    “你是......你是.......”他顫抖的手指指著牆麵的畫像,那個名字卡在喉嚨,卻死活說不出來。


    張小滿。


    五年前墜樓自殺的女學生。


    吳秋秋替她答道:“她叫張小滿,您是不是有點認不出來了?來,沒關係,我這裏還有她的照片。”


    吳秋秋拿出那張張小滿在教室的照片,遞到老師麵前。


    老師一把掀開:“別,別讓我看,我什麽都不知道。”


    “幫幫忙吧老師,她一直纏著我呢,不然,我讓她自己問您。”


    “她是當事人,有權利問吧?”


    吳秋秋淡定地將老師扶起來。


    “讓她自己問?”


    老師瞪大了眼睛,再次瞟了一眼張小滿。


    此刻張小滿的臉孔開始變得猙獰。


    “這樣,吳同學還是你問吧。”


    他連忙咳嗽幾聲,和藹地看著吳秋秋。


    他多希望這一切就是一場夢,夢醒了他也一點不敢動。


    “我就是想知道,那幾個人現在還在不在這座城市,他們的聯係方式有沒有變動?”


    吳秋秋一臉不好意思。


    老師遲疑了一下。


    “你要做什麽?”


    畢竟是當年的班導。


    “不做什麽,給他們發封郵件而已。”


    吳秋秋笑了笑。


    她可不會去害人。


    隻是要給張小滿討個公道而已。


    張小滿在一旁虎視眈眈。


    他敗下陣來,隻好說道:“我有他們的qq,手機號確實不清楚,家底地址這個我就更不清楚了。”


    有qq就行了。


    吳秋秋在檔案室翻到的隻有號碼和地址,但很有可能已經換了。


    qq不一樣,很少有人去換。


    通過qq,她就能發郵件。


    她相信,那些人隻要看到視頻和照片,塵封已久的記憶便會蘇醒,一定會主動聯絡她。


    “行了,老師謝謝了。”


    吳秋秋召迴張小滿。


    走到辦公室門口,手放在門把手上時,吳秋秋又轉身:“今天的事......”


    “今天什麽也沒發生。”


    老師擦了擦眼鏡上的汗水。


    “謝謝老師。”


    吳秋秋給他一個九十度鞠躬,然後背著書包就走了。


    “快給他們發郵件。”


    張小滿躲在紙人裏,催促道。


    她迫不及待要看到那些人的嘴臉了。


    “等我先迴宿舍。”


    一迴去,吳秋秋新電腦連上了網,就把那幾個人的qq號都加了。


    通不通過好友暫時無所謂。


    吳秋秋把拷貝的視頻打了碼,挨個兒發了過去。


    現在,就等對方收到,並主動聯絡了。


    宿舍裏現在就她一個人。


    做完這一切後,吳秋秋才拿著拖把,去將陽台上的血跡清理幹淨。


    “你倒是很勤快。”


    熟悉的聲音響起。


    “韓韞?”


    吳秋秋迴頭。


    宿舍沒人,他便上來了。


    “吳秋秋,我要走了。”


    韓韞開口便說。


    此刻的韓韞,又恢複了嚴肅冷峻的模樣。


    胸前的大洞,看上去陰森無比。


    吳秋秋拖把一頓。


    “去哪裏?”


    “我感覺到了一股氣息,和當年我見過的方士氣息相當像,要找到我那十萬將士的屍骨,我必須去找這個人。”


    韓韞負著雙手道。


    每當提及那十萬將士之時,韓韞眼神都透著悲涼。


    那些都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啊。


    “我可以幫你做什麽嗎?”


    吳秋秋脫口而出。


    話落,抓了抓頭發。


    能為天家做事的方士,她去可能根本不夠看。


    卻看到韓韞直勾勾地看著自己。


    “怎麽了?”吳秋秋有些不自然地問道。


    “可以幫我。”韓韞說。


    人就是這樣,當自己被需要的時候,反而能產生極大的幸福感。


    吳秋秋便是這樣。


    “你說。”她眼睛彎彎地笑起來。


    “我至今魂體不穩,離你太遠隨時有沉睡的風險,除非一直有魂元補充。”


    韓韞幹脆地說道。


    “對不起,最近太忙了,答應你的事我沒有辦。”


    吳秋秋有些懊惱。


    她當初就答應了韓韞,想辦法幫他鞏固魂體,卻一拖再拖,直到現在也沒有眉目。


    要知道,如果真是為天家做事的方士,至今該是多大年紀的老怪物?


    韓韞若是魂體不穩,去找對方,豈不是十分危險?


    韓韞似也在思考著什麽。


    過了片刻,他有些猶豫地開口:“吳秋秋,我需要抱你一下。”


    吳秋秋:“??”


    咩?


    “為什麽突然要貼貼?”


    “貼貼?”韓韞臉色疑惑。


    他的現代知識還沒有拓展到這裏。


    但轉瞬他就理解了意思。


    “吸取你身上的陰氣。”


    說完,他沒等吳秋秋說話,就將吳秋秋抱在懷裏,掌心放在吳秋秋後腦勺。


    吳秋秋並未感到任何不適,隻覺得有某種氣息在身上流轉。


    那就是她身上的陰氣。


    “好了,吳秋秋,韓韞若迴不來,魂玉便送你了。”


    “我若迴得來,答應教你的功夫也會兌現。”


    氣氛並不旖旎。


    吳秋秋不是花癡。


    韓韞也不是什麽不正經的人。


    擁抱過後,他嚴肅且理智地對吳秋秋說。


    天地間也許再無他的歸宿,可他仍有自己必須要完成的使命。


    在這段注定孤寂無望的旅程中。


    他到底遇到一抹鮮活的顏色。


    這就夠了。


    “走了。”韓韞揮揮手。


    身形逐漸淡去。


    “韓韞。”吳秋秋突然開口:“我會在血玉裏多裝幾隻魂元的。”


    “嗯,多謝。”


    韓韞唇邊彎了彎。


    直到完全消失不見。


    吳秋秋站在原地,喃喃道:“祝你成功啊,韓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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