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齊蓉結婚之前,簡博文就已經被父母拋棄了兩年了。


    在存在實質遺棄行為的情況下,好心人幫忙想過無數辦法。


    警察也找過,婦聯也找過,法院也找過,但都拿那對夫婦沒有辦法。


    最後,簡博文還是像個孤兒一樣獨自生活。


    至少還有個屋子,這是盧芳常說的話。


    在她的認知裏,那對狠心的父母就這一個優點。


    他們至少給孩子留了一個落腳的地方,沒叫他去大街上流浪。


    而齊蓉對她媽的這番言論嗤之以鼻。


    要她說,這個房子就是一個手段。


    要不是有這個房子在,說不定那對夫妻就沒辦法逍遙法外呢。


    不管怎樣,簡博文都不算嚴格意義上的孤兒,也就申請不下來什麽補助。


    他平常靠撿垃圾和零星的捐助養活自己,勉強可以糊口度日。


    這樣的小孩居然養了寵物,齊蓉很難不驚訝。


    一看就知道女兒誤解了,盧芳仔細給她解釋了一遍。


    說是養貓,其實算起來還是貓養簡博文。


    那隻黑貓雖然瞎了隻眼睛,但厲害得很。


    它時常飛簷走壁的在各家各戶之間流竄,悄摸叼走一些食物。


    知道這是誰養的貓,鄰裏們沒一個人多說什麽。


    就算簡博文帶著貓叼走的東西找上門來,大家也都是持否認的態度。


    住在這個地方,誰不知道簡強夫妻倆幹的醜事。


    對於這麽個小孩,大家都是能幫一把就幫一把,自然不會吝嗇那麽兩塊肉。


    更何況平時送過去簡博文還不收,能這麽給他也是個辦法。


    聽到這裏,齊蓉忍不住好奇起來。


    “那他平時怎麽過日子啊?還有上學呢?”


    她結婚之後就搬了出去,也不怎麽跟盧芳聯係。


    母女倆每次打電話都是公事公辦,一點閑話都不說。


    所以關於娘家周圍的情況,齊蓉是一點都不清楚。


    這次要不是盧芳主動低頭認錯,說再也不會幹涉女兒的人生,她估計也不會考慮迴來住。


    更別提出去工作,把周周交給母親帶了。


    就算如此,齊蓉還是專門挑了個盧芳不在家的時間迴來。


    她不想立刻麵對專橫的母親,打算緩衝一段時間再見麵。


    沒想到盧芳直接守在了家裏,猝不及防的齊蓉發現了母親的改變。


    相應的,她的態度也和緩了不少。


    兩人都在努力消除隔閡的同時,作為母親的盧芳顯然退讓得更多。


    她殷勤的為齊蓉解惑,“上著呢,他今年都上高一了。”


    按盧芳的說法,簡博文的學雜費是街道那邊出的。


    至於生活費,除了撿垃圾賣錢之外還有社會捐助,勉勉強強夠活。


    聽著跟小可憐兒似的,齊蓉忍不住同情起來。


    她對盧芳說,“那咱家平時可以幫點呀。”


    “怎麽沒幫?但人家不要能怎麽辦?”


    少年的自尊心有多強,多麽不願意接受施舍,附近的鄰居都能感受到。


    在簡博文堅決的態度之下,真正尊重他的人收起了居高臨下的同情。


    包括盧芳在內的鄰居們都以一種平等的態度和少年相處,將他當成一個普通的居民。


    這種孤高的心氣折服了齊蓉,她忍不住欽佩起記憶中那個可憐兮兮的小孩。


    開門聲音打斷了母女倆的交談,齊國棟迴來了。


    敦厚的中年人放下鑰匙,慢吞吞的說了一句,“迴來了啊。”


    “嗯。”齊蓉隻簡單的應了一句。


    她爸向來都是三棍子打不出個悶屁來的性格,多說幾個字也沒意義。


    如她所料,老父親凝望著小孩,好一會兒才問出一句,“還走不?”


    “不知道。”齊蓉不敢肯定的說是或者說否。


    有前車之鑒在,她再不敢對父母交托徹底的信任。


    女兒模棱兩可的迴答讓老夫妻倆有些心酸,他們對視一眼,彼此都能感受對方心中的澀然。


    “能不走就不走吧,蓉蓉你覺得哪裏不對就說出來,我們會改。”


    盧芳開口,姿態極低的和齊蓉打商量。


    廚房裏齊蓉背對著兩人洗手,眼睛眨了又眨才把眼淚眨迴來。


    過去曾無數次抗議過的內容,如今就這麽平淡的實現了。


    她心中既覺得快意,又覺得可悲。


    人為什麽非要付出慘烈的代價,才學得會改變呢?


    齊蓉低下頭來,試圖讓眼淚直接掉到水池裏。


    她悶悶的答應了一聲,用自來水洗了把臉。


    “媽媽……”


    周周不知道何時進到了廚房裏麵。


    他抱著齊蓉的腿,微仰的小臉上帶著關心。


    “媽媽沒事。”


    壓下哭音,女人拈起一顆剛洗好的小番茄,塞到自家小乖崽口中。


    “喵——哇——”


    薑黃色胖貓把屁股往兩人腳邊一放,發出渾厚的貓叫聲。


    哭笑不得的齊蓉隻好也給了屎大王一顆小番茄。


    趁肥貓啃水果的時候,她搓了搓貓腦殼,問道。


    “屎大王,你也是個寶寶嗎?”


    “喵!”貓咪抽空迴了一句,也不知道說的是什麽。


    齊蓉隻當它是迴答剛剛的問題,笑眯眯的打趣。


    “知道了,知道了,你也是寶寶。”


    吃過晚飯之後,齊蓉例行詢問兒子要不要出去走走。


    盡管周周基本每次都會拒絕,可偶爾也會同意。


    因此,就算一個月隻有不到兩三次的成功概率,她也從沒有停下過邀請。


    不過,這次的後續發展不同。


    並沒有因為周周的決定而取消自己的出門計劃,齊蓉換上外出的鞋子。


    她在周周腦門上落下一個親吻作為告別,匆匆離去。


    在齊蓉離開之後,齊國棟就卸下了沉默寡言的假相。


    他拿著大卡車玩具,沉浸式的展示起來,邊講還邊勾引周周和他一起玩。


    小孩本來還有些愛搭不理的。


    在齊國棟的賣力表演下,也逐漸被勾起了興趣。


    伸出一隻試探的小爪爪,周周拿起卡車的鏟鬥開始比劃。


    在兩人玩得正起勁的時候,屎大王突然跳下沙發猛竄出去。


    然後伴隨著滲人的叫聲,一黃一黑兩隻貓咪從陽台打到客廳。


    貓毛伴利爪一起飛舞,叫人不敢貿然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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