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又能怎麽樣呢?她沒有任何權柄或者力量。


    她是匍匐在眾生腳下的蟲豸,一滴雪水就能淹沒。


    拉姆望向床頭,數個滾圓的瓦罐被安置在附近。


    其中一個瓦罐裏,放著她珍藏的毒藥。


    幹枯的塊根被磨成了細細的粉末,看不出原本的形狀。


    可多傑聞得出來,他說那是藏藥中的榜那,吃多了會死。


    他叫拉姆丟了它。


    原本打算找個時機毒死他們的拉姆自然的把瓦罐收起來,她告訴多傑。


    “我需要它來止疼。”


    這種抑痛方法在奴隸當中並不罕見,所以多傑沒有懷疑。


    他體貼的教導拉姆,該如何正確使用這種藥粉。


    自那之後,少女將那些罪孽的想法掩埋得更深了一些。


    她盡量順從多傑和拉魯,以換取短暫的平靜,以及未來的某種可能。


    在拉姆靜坐的時候,窗口裏的光亮逐漸灰暗下來。


    措周的聲音穿過窄門傳進屋內,他叫拉姆去幫忙。


    在拉姆的幫助之下,措周把才旦攙扶起來,送迴到屋內的床上。


    少年僧侶坐在床邊,不停撫摸貴族青年的頭頂。


    他表情沉靜,輕聲細語的詢問,“才旦,你今天好些了嗎?”


    好些了嗎?才旦滯澀的思考著,給不出答案。


    他的目光停在措周祖古的臉上,久久沒有偏移。


    被緊盯著的少年僧侶注視迴去,試圖把安寧傳遞給與他對視的人。


    在他們沉默對視的同時,拉姆點燃了屋內的所有油燈。


    一簇簇火光把灰白的牆麵照得發黃,罩上一層虛假的溫暖。


    才旦的智慧流動起來,湧入他的四肢。


    他對著措周祖古眨了眨眼睛,眼眸不再呆滯無神。


    “我感覺不到差別。”才旦實話實說。


    雖然今天還沒結束,但他已經遺忘了大部分的記憶。


    他隻記得,太陽落在了西邊,天空黑暗了下來。


    聽到才旦的迴答,措周並沒有產生什麽情緒波瀾。


    他從隨身的嘎烏盒裏拿出兩顆奶渣,分給拉姆和才旦。


    “吃吧,加了糖的。”


    拉姆接過分給她的一顆,直接放進了嘴裏。


    然後,她彎著嘴角看向滿臉糾結的才旦。


    俊秀的年輕人顯然非常想吃僧侶手上的東西,卻不知為何遲遲伸不出手來。


    他又掙紮了好長一段時間,才緩緩抬起手臂接過措周遞到他胸前的奶渣。


    接著,送到口裏又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目睹全過程的拉姆都替人著急起來,恨不得直接伸手幫他把奶渣塞進去。


    但床邊的措周祖古沒有額外的動作,所以她也靜靜的看著。


    直到才旦吃完東西,閉上眼睛準備休息,拉姆才跟在措周身後離開。


    夏季的夜晚並不炎熱,清涼的微風撩撥著少女的發絲。


    夜色中,她紅潤的臉龐上帶著鮮活的生機,宛如盛放的花朵。


    憐憫拉姆過去的苦楚,措周沒忍住內心的衝動,給出了更多的提示。


    他湊到少女耳邊,低聲私語。


    “拉姆,你的命運和才旦連在一起。”


    “……”拉姆不知道怎麽迴答。


    才旦是天上的白雲,遙遠到幾乎望不見。


    這樣的貴族怎麽會和她命運相連,拉姆不能理解。


    她作個長揖,感謝措周祖古的點悟,然後安靜的退迴房間。


    措周不知道拉姆心中有何種的困惑。


    在循環往複的日夜中,他過著再規律不過的生活。


    早起、拜佛、誦經、祈禱,然後是學習和冥想,與師長們一起研習佛法到太陽落下。


    每日,措周都會詢問才旦的感受。


    僵化的年輕人有時會迴答他,有時不會。


    在這樣的日常中,多傑和拉魯搬了出去。


    半邊院落空蕩了下來,等待著冬日來臨時的新住客。


    雖然少了生活裏最大的煩擾,但拉姆並沒有她想象的那麽開心。


    身體愈發成熟的女性在院子裏忙忙碌碌,試圖抑製自己的思想。


    她不知道苦悶從何而來,隻知道它愈演愈烈。


    在女人的又一次歎息之後,門邊枯坐的才旦轉動頭顱。


    他望著拉姆的背影,直白的說出內心感受。


    “你的恨還沒有了結。”


    “是的。”拉姆轉過身來,眼眸平靜而冷淡,“可我沒有辦法。”


    在這句話之後,才旦的思維又走上了死路。


    他定定凝視著院牆上的黑色梯形抱框,看虛幻的長蛇在框中打轉,然後從一角鑽了出來。


    “你可以殺了他們。”這是才旦的想法。


    “我沒有殺人的能力。”這是拉姆的迴答。


    在寂靜之中,才旦突然笑了出來。


    他笑得十分開心,驚嚇到了不遠處的女人。


    拉姆驚異的睜大眼睛,似乎在奇怪石頭怎麽會笑。


    但才旦沒有在意拉姆的表情,他難得利落的拔出腰間匕首,向女人展示。


    他說,“我幫你,我給你殺了他們的能力。”


    “……”


    謹慎的拉姆後退兩步,轉身離開。


    她不相信才旦的話,甚至懷疑他在開玩笑。


    在措周迴來之後,拉姆把今天的情況告訴了少年僧侶。


    她隻說了才旦的笑,沒說才旦的發言。


    不明所以的措周以為才旦的病情在好轉,囑咐拉姆平時再多關注才旦一些。


    或許是相連的命運,又或許是靈魂的吸引,才旦確實恢複了一些。


    他每天會和拉姆說幾句話,左右不過是誘惑她複仇。


    他給予她鑲著寶石的錚亮匕首,又給予她貴族之間暗中流行的隱秘毒藥。


    感受到才旦的期待,拉姆始終半信半疑。


    她不知道才旦是否真的可信,也珍惜她自己的生命。


    如果沒有萬無一失的把握,拉姆也沒有堅決到一定要殺死多傑和拉魯。


    雲泥之別的兩人在朝夕相處時,始終處於一種博弈的狀態中。


    實際上,這是屬於拉姆一個人的博弈。


    才旦作為第本貴族,他有多大的罪惡都會被掩蓋下來。


    但拉姆隻是個奴隸,她隻有一條命。


    要不要用這條命賭一把,換取仇人的死亡以及才旦的青睞,這才是拉姆內心掙紮的重點。


    沒讓拉姆掙紮太久,作為賭注的拉魯給出了博弈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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