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霖這般反應,把送信的人都嚇了一跳。


    “夫郎怎麽了?”


    小侍急忙上前關心,又端來一盞茶讓他漱口。


    順下去一口熱水之後,司徒霖痙攣的胃部舒緩了許多。


    他懨懨的應付走人,魂不守舍的迴房休息,瞧著心情像不大好的樣子。


    邊上的小侍忍不住擔憂起來,手腳輕巧了許多。


    司徒霖在床上昏了沒多久,就被輕輕拍醒。


    呂先鳳還穿著磚紅的朝服,顯然是剛到家就趕了過來。


    她微微躬身籠罩在夫郎上方,麵露擔憂。


    “林林,起來吃點東西再睡。”


    剛睡醒的司徒霖還有些迷糊,霧蒙蒙的眼睛直直掛在妻君身上。


    他任由自己被妻君扶起攬進懷裏,仍舊心不在焉。


    “吃吧。”


    呂先鳳舀起一勺白粥,托在夫郎麵前。


    恍惚了許久的司徒霖終於清醒過來,略微羞恥的含住湯勺。


    他攔住還想再喂的妻君,接過小碗自己吃了起來。


    感受著背後不屬於自己的溫熱,司徒霖莫名有些在意。


    食不言,等到司徒霖吃完粥之後,呂先鳳才詢問起來。


    “大夫說你驚恐過度,才導致了這個情況。”


    她安撫的輕拍司徒霖的手,才繼續往下說。


    “是因為尚書夫郎的事情嗎?你不想見他?”


    女人沉穩的聲音從耳後傳來,不帶一絲情緒。


    雖然拿不準妻君的傾向,但幾個月時間的相處讓司徒霖明白呂先鳳是個寬容的人。


    他動了動嘴唇,還是決定不願違背自己的本心。


    “不想...見。”


    就三個字,說到第二個字的時候司徒霖就哽了一下。


    他慶幸此時呂先鳳在他的身後,看不到他這副淚眼婆娑的樣子。


    雖然看不到,但身體的顫動還感覺不到嗎?


    呂先鳳抱著夫郎的腰肢,把他整個抱住,溫熱的氣息在男人的耳邊流動。


    “好,那就不見。”


    窩在妻君懷裏的司徒霖瞪大了眼睛,沒想到她會真的答應。


    “真的嗎?”


    他轉頭過去再次詢問,害怕是自己聽錯了。


    呂先鳳從來不會在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上弄虛作假。


    她微微勾起嘴角,點頭確認。


    “你不用去,我和嶽母談談就好。”


    男人臉上發自肺腑的笑容格外真摯,讓呂先鳳都有些感觸。


    她和含羞帶怯的夫郎對視了一陣,在對方的額頭上落下輕柔的一吻。


    兩人靜靜的抱了一會,呂先鳳就因為友人到訪離開了。


    她一走像是把被窩裏的熱氣都帶走了一般,司徒霖突然覺得有些冷。


    他不好意思叫小侍,就把身上的錦被裹得緊了一些。


    中午睡了太久,司徒霖現在已經睡不著了。


    亂七八糟的想法在他的腦子裏打轉,司徒霖清楚的知道自己有些淪陷了。


    呂先鳳是這個時代難得的好女人,溫柔、包容甚至尊重他這個男兒。


    雖然跟他前世的女人不能比,可兩個世界的境況也是不能比的。


    司徒霖換位思考了一下,若上一世有這樣的男人,怕是早就被搶瘋了吧。


    很難想象這樣的人竟然十二年都沒續夫,她對感情也許是真的忠貞。


    像是魔怔了一樣,司徒霖在腦中不停的盤點著呂先鳳的優點。


    越想他越覺得這個女人就像個完人一樣,合該被人擁戴。


    這樣完美的人,現在是他的妻子。


    司徒霖切換到前世的男人視角,忍不住有些美滋滋。


    他一直樂到晚上,洗浴之後就坐在床上等人。


    果不其然,呂先鳳今晚過來了。


    剛忙完的女人揉著額頭,顯然有些疲憊。


    司徒霖跪坐在床上,第一次用上十年裏學到的服侍人的技巧,替妻君按摩放鬆。


    琴瑟相調,鸞鳳和鳴。有些事自然而然的發生了。


    第二天,司徒霖一整天都待在碧玉閣裏。


    這個世界的文字和他前世的文字迥異,寫法都不一樣。


    雖然司徒霖通過各種方法認識了不少字,卻不知道怎麽寫。


    他寫出來的字,空有其形,筆畫順序都是錯的。


    呂先鳳發現了這一點,曾在閑暇時教過他幾次。


    又邀請司徒霖和周周一起在請來的男夫子那裏上課。


    所以有空的時候,司徒霖就會去碧玉閣蹭課。


    他讀書讀得認真,都沒注意到時間流逝。等他再抬頭的時候天邊已經泛黃了。


    晚餐是三人一起吃的,沒有呂長望。


    年輕人現在刻苦得很,尋常無事不出院子,吃喝都由仆人送進去。


    吃完飯,小侍帶著依依不舍的小郎周周迴房。


    呂先鳳則牽著司徒霖的手,在府裏悠閑的散步。


    如此良辰美景,兩人也不願說掃興的事。


    司徒霖沒問霍氏拜訪的事情,呂先鳳也就沒提。


    她們沿著石板小道慢慢的走,從碧玉閣走到園林又走到湖邊。


    熟悉的亭子出現在兩人的眼前。


    迴憶起當初心緒的同時,司徒霖也迴憶起後續的發展。


    他那時剛發現同為穿越者的周芝卿,激動得無以複加,日日從府中仆人打聽先夫郎的事情。


    從眾人的口中,他拚湊出了一個形象。


    那是個脾氣好極了的人,又擅長奇工巧技。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特別的地方。


    司徒霖幻想的穿越者行跡是一絲都沒有的。


    他懷疑過周芝卿可能不是穿越者,那首詩隻是個巧合。


    但一想到自己的遭遇,又覺得周芝卿或許與他相同。


    現在的司徒霖和這個世界上的男人還有什麽不同呢?何況先來一步的周芝卿。


    後來,得知夫郎在打聽先夫郎的事情,呂先鳳專門和司徒霖長談了一次。


    她說,芝卿有經天緯地之才,隻是不願展露。


    她還說,她知曉世間男子都仰慕周芝卿的才華,若司徒霖想要完成芝卿的遺誌,她會鼎力支持。


    自那之後,呂先鳳拿來了她臨摹的周芝卿遺留手稿。


    看著前人留下的痕跡,司徒霖方才覺得自己沒有那麽孤單。


    如今又到了湖邊水亭,他不禁心生感慨。


    “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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