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就在柳樹下挖出槍來了?”好事之人猜測。


    “不是。”李棟搖頭背手不說話,賣了個關子。


    等周圍的人都開口催他接著說,他才誌得意滿地繼續往下講。


    “柳樹下麵都是蚯蚓,我們又不釣魚,挖它做什麽。


    所以周周換了一個地方挖,挖著挖著就挖到了磚頭。”


    說到這裏李棟蹲下身子,在旁邊找了幾塊破磚碼放起來。


    兩塊墊在下麵的,兩塊橫在上麵的,再兩塊蓋在最上麵,就這樣中間出現了一個空洞。


    指著那個空洞,李棟口若懸河地講述他們是怎麽發現紙包的,又是怎麽拆開紙包發現是槍的。


    “唉,要不是周周不讓我碰槍,我肯定得打兩槍玩玩。”


    李棟的語氣分外遺憾。


    正在他少年老成地歎氣時,一個爆栗當中叩在他的後腦勺。


    嘣的一聲,聽得人牙酸。


    “打兩槍玩玩?我讓你打槍,我讓你玩玩!”


    李棟他爸一邊咆哮,一邊一腳一腳地把李棟踢得跟個軲轆一樣。


    “哈哈哈哈哈。”


    爽朗歡暢的聲音從人群中傳出,很快蔓延開來。


    連商有年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另一邊,大隊長和書記商量之後,決定由大隊長帶人去縣城裏上繳槍支。


    書記則負責處理後續,疏散人群。


    本來就是晚飯的時間,人們都閑著在。


    難得有點新鮮事,誰願意就這麽迴去呢。


    大多數人都選擇留在打穀場上或者迴家端著飯過來繼續嘮嗑。


    那幾個小孩算是人群的焦點了,誰都想逮著他們問幾句。


    但商家人並不想湊這個熱鬧,他們穿過突然熱情起來的人們,走上迴家的路。


    一路上碰到不少往打穀場趕的人,都由李秀出麵,三兩句敷衍了過去。


    直到迴到家裏,才算徹底的清靜下來。


    李秀坐在廚房門口,也不顧紅磚牆會不會弄髒她的衣服了。


    她長籲短歎了好久,才憋出一句話。


    “怎麽事都叫你們碰上了呢?”


    “那沒辦法,運氣不好。”


    商有年在廚房做飯,正好接了一句。


    像是被她的話啟發了,李秀真的開始思考是不是他們家今年不走運。


    想著想著,李秀就下定了決心。


    “改天找個機會,去姑婆那裏看看。”


    商有年懟她媽懟習慣了,脫口而出。


    “媽,你別搞封建迷信啊,小心被人舉報了。”


    “誒,你個小妮子,怎麽不盼你媽點好的?”


    母女倆擱那打嘴戰,一邊的父子兩個也很齊整,都坐著發呆。


    本來這也不是多大的事,之前打仗的時候到處藏東西的人多了去了。


    誰家誰在牆角下發現了一罐銀子,又誰家誰在地裏挖出一個刺刀。


    這都常有的事。


    所以在大半個月之後收到表彰的時候,所有人都是懵的。


    這次縣政府不僅表揚了他們村這個集體,還專門表揚了幾個挖出槍的小孩子。


    不僅叫他們小英雄,還說要拍照片上報紙呢。


    李秀美滋滋地拽著自己兒子看來看去,越看越愛得不行。


    “哎,小英雄呢。”


    “小英雄。”商鬆柏也誇了一句。


    被家人圍在中間的商有周已經美得冒泡了,提胸收腹站得筆直,跟個兵一樣。


    楊驕龍站在門外看著,忍俊不禁。


    “鬆柏叔,我來送獎品了。”


    他手裏提著兩個包,看上去確實東西不少。


    一袋子奶糖,一個鎏金徽章,還有一個搪瓷杯子,這就是給小英雄的獎品。


    而多的那些,是給商有年的補償。


    嚴翔的事情已經查清楚了,他確實是個間諜,但是他是被放棄的死棋。


    上次因為襲擊商有年被抓之後,剛一審問,這家夥就竹筒倒豆子一樣地把所有事情都坦白了。


    根據審訊人士猜測,應該是當初商有年她弟一棒子把嚴翔的腦子打壞了。


    所以嚴翔才有問必答,說話顛三倒四,還不記得自己藏的武器情報藏到哪裏了。


    而他襲擊商有年的原因不是其他,就是因為商有年看向他的警惕目光。


    嚴翔覺得,商有年很可能發現了他是間諜,所以她才這麽看他。


    所以本來就風聲鶴唳的嚴翔決定先下手為強,弄死商有年。


    這樣說來,商有年確實是無妄之災。


    但沒有她這一遭,誰也發現不了嚴翔的問題。


    總得來說,還是得謝謝商有年。


    所以組織上在嚴翔結案之後,就決定給予商有年同誌豐厚的補償。


    “不用擔心,他已經.....”楊驕龍點了點太陽穴示意。


    商有年當然看得懂,她笑了一下,不禁迴想。


    原本隻是防小人,誰能想到揪出個間諜,真是世事無常。


    “對了,驕龍哥,你也是因為這個轉業迴來的嗎?”


    “有點聯係,但不是主要原因。”


    楊驕龍明顯不想多說,所以商有年也沒有再問。


    她走進屋裏幫李秀整理東西,留了個耳朵聽外麵的談話。


    堂屋裏點著蠟燭,圍坐在蠟燭邊的人稍一動作就是燈影搖晃。


    商鬆柏今天拿出了珍藏的自釀酒,和楊驕龍你一杯我一杯喝了起來。


    兩個男人說的話題就是那些,從國家大事說到村頭打架,從發展趨勢說到糖油漲價。


    商有年聽著聽著,就聽出來楊驕龍在刻意附和了。


    要不是刻意附和,誰能聽商鬆柏毫無根據地吹噓一個多小時。


    好不容易聊完,意猶未盡的商鬆柏仍然拉著楊驕龍不讓他走。


    李秀出來哄著自家男人迴床,商有年則送楊驕龍出門。


    兩家門口的泥巴路上,楊驕龍站得筆直,和之前的商有周也不差多少。


    他一動不動的,商有年也不動,就靜靜地看著他。


    但商有年的耐心哪比得上經過專業訓練的楊驕龍。


    最後還是商有年先認輸,她抿了抿嘴,開口。


    “驕龍哥,你剛剛問我的婚事做什麽?”


    “我想知道。”


    “那你真的打算給我和你戰友說媒?”


    “嗯。”楊驕龍目光炯炯,言簡意賅。


    商有年有些心涼,原來這段時間的曖昧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她冷笑了一聲,最後問了一句。


    “說給你哪位戰友?”


    “楊驕龍。”


    楊驕龍本人似乎覺得自己表現得很棒,揚起下巴,露出一個驕矜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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