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蛇討好地趴在他腳邊,翻身滾了一滾,又試著把自己扭成麻花狀,朝許陵光吐蛇信,那雙黑豆眼倒是看不出半點精明陰沉,反而有點蠢。


    許陵光又好氣又好笑,最後將它拎到了一邊去:“走開走開,別在麵前礙眼了。”


    黑蛇歪著頭看他,見他似乎不生氣了,這才猶猶豫豫地爬進了屋子裏。


    吃了這麽多養靈丹,它準備去找一根喜歡的房梁繼續睡覺了。


    沒了黑蛇打擾,許陵光集中精神,在太陽落山之前將油膏煉製好了。靈力烘烤出來的油脂晾幹之後變成了牛奶一樣的白色脂膏,聞起來還有清淡的草木香氣。


    許陵光怕失敗,隻做了兩個小瓷罐的量。


    不過問這個味道,和元九筆記上寫的差不多,應該是成功了的。許陵光興奮地抓了小崽們來試用油膏。


    他在院子裏放了個大木盆,盆裏盛滿了溪邊的清水,拿著油膏晃了晃:“誰先來試試?”


    暮雲不喜歡洗澡,先躲到了後麵去,昭靈是鳥類,體型又太小,油膏對他也沒有什麽用處。許陵光的目光在羽融和妘風之間來迴掃視。


    最後是妘風先跳進了木盆裏:“我先來。”


    羽融原本有點猶豫,見妘風先跳進了木盆裏,唯恐輪不到自己就急了,也跟著跳進木盆裏,濺起一片水花:“我也要!”


    許陵光哭笑不得,隻能先給兩隻幼崽把毛毛洗幹淨。


    這次的油膏作用比較全麵,可以用作清潔也可以濕敷當做護毛素使用。許陵光先給幼崽們清洗一遍後,再給他們抹上油膏濕敷。


    幼崽們在幹淨的小席子上坐著,許陵光又換了幹淨的水,等了大概十分鍾之後,才給他們清洗。


    清洗油膏的時候許陵光明顯感覺幼崽的皮毛順滑了許多,將兩隻幼崽用布巾包裹住擦幹,再放在躺椅上等風自然吹幹。


    夏天的夜風清涼,也就等了大半個小時,幼崽們身上的毛毛就已經吹幹了。


    許陵光摸了一把,又順又滑,光澤驚人,比蘭澗那一身精心保養的皮毛也不差什麽了。


    妘風尤其高興,她小心地舔了下爪爪上的毛毛,驚歎說:“和大哥一樣了。”


    她甚至都不想下地了,怕把幹淨香噴噴的毛毛弄髒。


    許陵光把她抱在膝上,重新給她紮了個小辮子——現在他紮小辮子的手藝已經非常熟練,還在妘風的要求下學會了好幾個花樣。


    妘風乖乖坐在他懷裏,濕漉漉的鼻頭蹭蹭他的手背,嬌聲嬌氣地說:“我要戴小蝴蝶。”


    許陵光便去她的首飾盒裏拿了小蝴蝶發帶來給她係上。


    旁邊的羽融翻著肚皮哼哼一聲:“戴這麽多,真麻煩。”


    妘風瞪他一眼:“你都胖成球了,當然不懂!”


    說完氣唿唿地轉了個身,拿屁.股對著他。


    許陵光憋著笑,把兩隻小崽各自哄好之後,將另一瓶油膏小心地封存好,打算明天送去給蘭澗。


    因為突然受傷的緣故,許陵光這段時間並沒有去給蘭澗做護理,而且算起來蘭澗已經救了他兩次了,許陵光這一次是真心想要感謝他,所以才投其所好做了這瓶油膏。


    到時候可以再賣力一點給他再做個spa,雖然抵不過救命之恩,但許陵光自己心裏好受一些。


    蘭澗聽說他按照元九留下來的方子製作了油膏果然很感興趣,雖然他那張毛茸茸的臉上並沒有流露出太多的表情,但可能相處得多了,許陵光從他微微上翹的尾音裏聽出來,他應該是高興的。


    於是他非常主動地提議:“今天試試新油膏?”


    蘭澗矜持地點點頭:“可以。”


    接著又仿佛不經意地說:“元九留下來的筆記你看了不少,我都沒有發現他的筆記裏竟然記錄了油膏方子。”


    許陵光不知道,從前乘黃一族還算興盛時,元九可是靠著這些油膏換了不少好東西。


    “那些方子在哪本筆記裏?”


    許陵光將筆記拿出來給他看:“都在這一本裏麵了。除了我做的這一款油膏,還有許多其他的,不過因為有些材料太過珍貴,所以我就先做了這一個試試。”


    蘭澗掃了一眼,淡淡說:“這些材料元九的藏室都有。你若缺什麽,從裏麵拿就行。”


    許陵光頓住:“這不太好吧?”


    蘭澗交疊起兩隻前爪,輕輕哼了一聲:“沒什麽不好的,他珍藏的許多寶貝,原本就是我的。現在他都不在了,自然要讓這些東西發揮作用,不然放著也是浪費。”


    許陵光撓撓頭,遲疑地說:“那我到時候拿一些新油膏需要的材料。”


    蘭澗頷首。


    見他不再開口,許陵光也沒有再說話,開始認認真真地給他做護理。


    不過顯然今天蘭澗心情不錯,很有興致,許陵光給他打磨爪鉤時,就聽他又開口問:“你身上的傷勢以後準備怎麽辦?”


    許陵光頭也沒抬,專心打磨尖銳的爪鉤,語氣很是隨意地答:“除了繼續修煉,多賺錢買迴春丹,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吧?”


    蘭澗盯著他的後腦勺。


    許陵光埋頭認真工作,一頭烏黑的長發紮成高馬尾垂在身後,此刻因為他微微側著臉,發尾從一側滑落,露出一截修長雪白的脖頸,以及半邊側臉。


    他的膚色非常白,是一種病態的蒼白,之前風吹日曬地幹活曬黑了一些,看起來還算健康。但最近養了半個月傷後,又白了迴來,使得他整個人看起來如同紙片一般脆弱。


    但偏偏他有一雙漆黑的眼睛,那眼睛裏神光熠熠,像朔風唿嘯的雪原之中高懸的星子,滿是不屈的生命力。


    兩種截然不同的特質,使他看起來非常矛盾,於是目光便會不由自主地在他身上多停留片刻。


    蘭澗看了他許久才收迴目光,淡聲道:“你倒是想得開。”


    “船到橋頭自然直嘛。”許陵光笑笑說。


    許是被他的神態打動,蘭澗又看了他一眼,忽然說:“等你的傷勢養好,境界恢複之後,可以再來尋我。”


    許陵光先是一愣,聽懂他話裏潛藏的意思之後猛地抬頭,眼睛亮亮地看著他:“你有辦法嗎?”


    蘭澗避開他的目光,搖搖頭:“現在還不確定,一切要等你境界恢複之後再說。”


    雖然他沒有給出承諾,但許陵光還是很高興:“好,我會努力修煉的,先提前謝謝你了。”


    他語氣太過雀躍,蘭澗沒忍住看了他一眼,就見那雙眼睛果然如同被水洗過一般明亮。他凝視片刻,又再次移開目光。


    若境界恢複,許陵光還是如今模樣,他可以破例用秘法為他重塑一具身體。


    這樣就算他果真是奪舍,日後也不必再擔憂天道降罰,可以繼續修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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