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以後,王歡歡帶著亮亮搬了出來,她在自己出攤的旁邊租了一間簡陋的房子,房租很便宜,便宜到隻有水電,其餘都是後置搬進去的。


    陳小英那日和王歡歡分別以後,就沒再去看過她,她並沒有料到王歡歡真的會搬出來,王歡歡已臨近生產時間,況且還帶著一個亮亮,就連陳小英都始料未及,陳母有挽留過她,但是她意誌堅定,對於此種事情是零容忍,原是進了陳家以後,一門心思的好好把日子過好,陳小虎雖然不長進,但是還算聽理,可這男人啊,好多時候架不住精蟲上腦,尤其像陳小虎還這麽年輕,在進入陳家以後,當她了解到陳小虎和陳母靠著出賣妹妹換取的錢財,她內心曾有過排斥的心緒,隻是在為了亮亮能穩定的長大,也就沒有時間把這件事掛在嘴邊,事實上,她心裏盤算的使勁攢錢,將這新房的錢還給高齊歡,她的心才算安穩,這件事她從未對任何人提過。


    陳小英至此對王歡歡產生了改觀,雖然此前她也不曾對王歡歡有多深刻的印象,但是對於侄兒亮亮,她還是喜歡的,從得知王歡歡帶著亮亮搬出來以後,她時不時的會送一些東西來,隻是王歡歡從未收過一迴,因為王歡歡認定,除非是陳小英自己辛苦掙來的。


    王歡歡,的確倔強,萬千人群中,又何止一個倔強的她。


    近幾日,小英一直做噩夢,常常被夢魘住,莫姨看著心裏也發愁,今天早上起來,喊了好幾聲都未見小英迴應,莫姨就知道她又做噩夢了。


    “小姐,喝杯水,我扶你下樓去吃點東西吧,就是吃不下喝點牛奶也成”


    “莫姨,我是不是生病了?我感覺我像是生病了”


    “小姐,你需要出去和外麵接觸了,你再這樣長期一個人呆著,人會傻的”


    “出去?能去哪裏呢?”


    “小姐,隻要你想出去,哪裏都能去”


    小英接過莫姨遞過來的水,一口喝下,喝得太急嗆住了,用力咳嗽了幾下,就這麽幾下,她似乎迴憶起在學校和肖英愛喝酒的情景,思念肖英愛的心緒頓時湧上心頭,想著想著,兩行眼淚掉了下來,莫姨給她把眼淚抹掉,披上了睡袍,就將她扶下樓用了早餐。


    陳小英換上衣服正想外出時,一個女士正朝著花園的路走過來,一路都在東張西望,似乎在找門牌號碼,對,不錯,這個女士就是高齊歡在台灣的家室,陳小英隻覺得在哪裏見過這個女士,但是一時想不起來,她站在二樓將這個女士看得一清二楚,頃刻間,她想起了曾經在學校門口見過這個人,當時旁邊還帶著一個小男孩,陳小英頓覺不秒,就趕緊下樓,正要喊住莫姨時,莫姨已迎著門的方向將門打開,一時之間,兩個女子的四目相對,空氣裏都凝結著火藥味。


    “陳小姐,想必之前你是見過我的,我想你也知道我是誰”


    林如蘭雖說話慢悠悠,但是每個字裏麵都力量感十足,在來找陳小英之前,她已經把陳小英調查個精光。


    “請問您是誰?”莫姨不解疑惑地問。


    “我是誰,我是這個別墅的主人”


    “什麽,那高先生豈不是”


    莫姨雖從前也有想到過小英是被包養,但是小英有一次淡淡的提過說高齊歡是單身,原因是高齊歡對陳小英說他已和林如蘭離婚。


    “陳小姐就是這樣待客的嗎,是想讓我站在門口就把話說完?”


    陳小英緩了好大一口氣,才迴過神,原本就沒睡好,再加上林如蘭的穩如泰山之勢,她有些被嚇住,被林如蘭提醒以後,說:


    “您請進,莫姨,衝兩杯咖啡來,對了,請問您喝茶還是喝咖啡”


    林如蘭看到陳小英是多麽溫婉的一個女子,這才把話語放柔和了些。


    “來杯紅茶吧,謝謝!”


    “莫姨,您安排下用餐,給這位姐姐做幾個蒸菜”小英說。


    “好,小姐,知道了,小姐,不用我在這裏陪你嗎?”莫姨好擔心。


    “沒關係的,莫姨,您先去準備餐食”。


    小英把林如蘭請到了客廳,客廳沙發是棕咖帶灰調的,中間的大茶幾是純白色,茶幾桌麵諾大一束百合花,莫姨每天都會去花店拿百合花,陳小英很喜歡百合花淡淡的香味,林如蘭看見別墅的裝修略帶清雅,並不像她在台灣的別墅奢華,在她對陳小英的調查裏,她對陳小英帶有幾分憐憫,雖自己有幾分黑道背景,但是她對陳小英了解下來,知道這個女孩並沒有心機,她此次來隻是想告知陳小英高齊歡並沒有和她離婚。


    莫姨把泡好的紅茶端了過來,並切了一些哈密瓜擺放在果盤裏。


    “您請喝茶”陳小英說。


    林如蘭把家裏打量了一番,端起手裏的茶呡了一口,之後便說道:


    “陳小姐,正式介紹一下,我叫林如蘭,是高齊歡的結發妻子”


    小英並沒有驚訝,因為從她在樓上看到林如蘭找過來的時候,她的第一反應就已猜想到。


    “嗯,我知道”小英慢慢的迴答。


    “我想高齊歡肯定是和你說了他已經和我離婚”


    “嗯,我並不知道你們沒有離婚”


    “我想你是應該不知道,不然,我想,你應該不會做第三者”


    “對不起,我~~~”


    小英卡住了喉嚨,她的確是不會做第三者,太多的機緣巧合,湊成了當時那樣的局麵,如果她知道高齊歡沒有離婚,不管怎麽樣,她都是不願意和他在一起的。


    “我今天就是想來告知你這個事情,我的孩子已經長大了,家族的體麵我要一直維持,之前一直沒有來找你,一是因為生意上實在繁瑣,再者,我家裏對高齊歡很不滿意,隻是,因為他是我孩子的父親,多少我要給他留一些臉麵”.


    林如蘭在和陳小英說話的過程裏,小英一直未趕抬頭看她,此時此刻的陳小英,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無恥的人,她恨不得扇自己幾個大耳光。


    隻聽見廚房摔碎盤子的聲音,原來莫姨聽到了她倆的對話。


    “莫姨,怎麽了?”


    “小姐,沒事,盤子沒拿住掉地上了”


    “沒劃到手吧,莫姨”


    “沒有,小姐,你們聊”。


    此刻的莫姨心裏像被鬼抓一般,隻因多半是印證了她的猜測,她畢竟年歲擺在那裏,最開始的時候,莫姨原是沒有多在意她來幫傭的這家,隻是和陳小英慢慢相處下來,覺得這個姑娘很善良,雖然話語不多,但是從未苛待過她,最主要的是從她老伴發病以後,陳小英對她的態度是幫扶,那十多萬塊錢,對於普通人來講也不是一筆小數目,就算是自己的親友,也未必肯幫她,像陳小英這樣對她,是出於心性的本能,在此之後,她從心裏認下了這個小輩,隻是從未在嘴上提過,多次觀察高齊歡下來的結果,就是陳小英是被包養的情婦,所以在幾次聊天中,莫姨都有暗示讓陳小英過正常人的日子。


    “對了,小姐,咖喱用完了,我出去買一點”莫姨說。


    “好,您小心點”。


    林如蘭在調查陳小英的過程中,發現這個姑娘並不是往高齊歡身上貼,她原先是沒怎麽在意,認為男人在外麵偷嘴也正常,況且他們這樣長期分居的夫妻,後麵直到高齊歡有一次迴了台灣,向她提出離婚之時,林如蘭才真正的慌了神,所以那一次,她是準備在學校了結陳小英的,後麵在長時間的觀察裏,林如蘭才發現高齊歡狡詐,她就料定陳小英能住進高齊歡買的別墅裏,多半是因為高齊歡看準了什麽機會,加上說自己離婚單身的原因,但是細細思量,也得是陳小英自身願意,可是這世間的普通人,大抵都是事趕事的走著活著。


    “陳小姐,說句不好聽的話,你這麽年輕漂亮,就這樣和高齊歡混一輩子嗎,況且,真的能混一輩子嗎?”


    林如蘭這直擊靈魂的發問,陳小英就敗下陣來,不過原本她也沒有敵人,也不需要打敗誰。


    “林女士,實在對不起,我不知道我現在能說什麽,我也不敢奢求您的原諒”


    “你不用覺得對不起我,我今天找過來並不是要把你怎麽樣,我很早之前就知道高齊歡把你圈養起來,原本我也隻想睜隻眼閉隻眼,隻是我的孩子在慢慢長大,再一個,我家族裏已經有人發現他在轉移資產,如果這次他還要任意妄為,我不一定能保住他”


    林如蘭慢慢的將此話托出,端起手裏的茶又小呡了一口,接著說:


    “對了,陳小姐,想必你也知道他在台灣受過傷,那一次並不是我要除掉他,是我的爸爸看我身上的淤傷,發現事有不對,才收拾他,我想他的變態,你沒少體會吧”


    說到此處,陳小英心裏的世界一下就倒塌了,就像被人脫光了衣服不說,就連身上的皮也被剝了下來。


    “對不起”。


    隻見陳小英突然給林如蘭跪下了,眼淚在頃刻間噴湧而出,不知是出於愧疚,還是心裏一直的陰暗,又或者是這這麽長時間以來,她並不知道自己是誰,換句話講,也許從很小的時候,陳小英就不知道自己是誰,這樣的混混沌沌,不就像現下的你我之輩嗎?


    高齊歡的車飛馳而來,在花園門口快速的踩住了刹車,過快的車速讓刹車的車輪聲放射了很遠,林如蘭緊張的看向了外麵,她知道是高齊歡趕過來了,莫姨出門去並不是買什麽咖喱,而是箭步外出去到離別墅最近的電話亭,也得有兩公裏多路,莫姨是一路疾走加小跑,緊趕慢趕總算趕到電話亭,才把電話打到高齊歡那邊,電話那頭的高齊歡也知事態不好,放下手裏的合同一路飛奔而至,隻是這見不得光的東西,早晚都是會暴露的,任憑你如何掩飾。


    高齊歡滿臉怒氣,也顧不上車門沒關,幾個大步走進屋內,隻見陳小英正好跪地上,以為林如蘭把他心愛之人怎麽了,上前一把抓住林如蘭就給了一巴掌。


    “誰讓你來的,在台灣都還鬧不夠嗎?”高齊歡質問道。


    “誰讓來的?也輪不到你說這樣的話”林如蘭自不相讓。


    “小姐,你先起來”莫姨扶起了小英。


    主仆二人此時的情景,像極了一對落魄的母女,林如蘭原本隻是來告知事情的真相,這下可好,徹底被高齊歡激怒了,倆人便廝打開來,可是這女人哪是男人的對手呢,況且高齊歡是下了死手,莫姨見狀怕出事,就上前去阻攔:


    “先生,你這樣會把她打死的”


    “我就是想讓她死”。


    高齊歡的眼睛已經略帶紅光,陳小英在一本偵探小說裏看見過,說人在矛盾激化到最高峰時候,若起了殺心,眼珠子定是紅的,小英原本還沉浸在自責之中,隻抬頭一眼見高齊歡的樣子,便知大事不好,於是也顧不上之眼前是什麽樣的情節,趕緊上前去拉住高齊歡,可是此刻的高齊歡就像那被突然放出的惡獸,才甩手一下,就把陳小英打倒在地,林如蘭已經失了控,見陳小英倒在地上,便像瘋狗一般撲了上去,扯得陳小英的頭發掉了一地,小英被惡狠狠的踢了好幾下,高齊歡這才迴過神來,陳小英被林如蘭打了,他順手拿起了桌上的大果盤,朝著林如蘭的頭打去,林如蘭見狀閃開,不好,果盤落在了小英的胸口上,頓時隻見陳小英口吐鮮血,莫姨一把抱住了小英:


    “小姐,小姐,小姐”


    陳小英被打了昏厥過去,用了好一陣莫姨才叫醒她。


    “小姐,我們馬上去醫院”


    莫姨快速地跑到客廳擺放電話的位置,撥通了120的電話,邊打邊哭的喊小英堅持住。


    林如蘭看見高齊歡下如此狠手,就知道高齊歡是想殺了自己,一時間,林如蘭害怕了,正當場麵一度混亂之時,隻見大門那裏出現了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很高大魁梧,二人徑直走進屋內,男人一拳使向了高齊歡,瞬間高齊歡掉了兩顆牙在地上,這猛的一拳給高齊歡打懵了,正想還手時,對方再一個高踢腿,便將他踢出去好遠,摔倒在通往二樓的樓梯扶手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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