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端坐於華座上,看見大殿裏外賓們如此搶購心切,嘴角微揚。


    恰好此時聽見惡夫的話,他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惡夫,神色裏隱含著一抹貪婪:“太尉,今日乃寡人大喜,諸位友邦弟兄不遠萬裏來賀,又怎能讓他們失望?”


    惡夫亦會意,先對嬴政抱拳微微頷首,剛準備轉身繼續蠱惑這些使節,就聽見嬴政又發話了。


    “太尉,區區酒水罷了,哪有秦國與萬邦友誼重要!?”


    說到此處,嬴政站起身來,滿臉義氣道:“既然友邦喜愛,我秦國就算不喝又能怎樣...賣,全賣給...呃...全拿出來優先供應友邦。”


    惡夫倒吸一口涼氣,他真是太年輕了,忘了這位好大哥的貪心一點不比自己少!


    “這...這...大王是要我們的命啊?!”蒙驁等人欲哭無淚,眼巴巴的盯著嬴政,卻被其直接忽視。


    “好!”


    有蠻夷使節站了出來,模仿著秦臣們的模樣,抱拳行禮道:“大王高義,我等也不能白占便宜。”


    “諸位,不如咱們就在太尉定價的基礎上增加一成如何!?”


    這人的話讓在場眾人陷入遲疑,也讓惡夫雙眼猛然亮起,恨不得抱著這胡須拉碴的蠻子親上幾口。


    這時,烏氏倮再也坐不住了,顧不得禮法湊到惡夫身旁,小聲耳語:“太尉,此人之部位於西域之外,有的是錢...按您的話說,乃是能入前三的大客戶!”


    惡夫雙眼猛然一亮,直接開口道:“在下久經沙場,很久沒問過這集散市場之事了,方才麾下告知您乃我市場大客戶....”


    “這樣...!”


    “本太尉許諾,日後...若有強敵敢侵,秦國自當伸手馳援,以存你部與我秦國友誼。”


    此言一出,那漢子頓時笑容滿麵,樂的合不攏嘴,連連衝著惡夫感謝。


    嬴政聞言,唇角的笑意不減,轉而將目光落在殿下的其餘使節身上,似乎在等更多人表態。


    那群使節原本心中還帶著幾分猶豫,可此時見到已人率先搶先一步,不免暗暗叫苦:再不抓住機會,怕是會被對方拿去大半份額。


    於是,有人幹脆咬牙站起,學著那位蠻子的模樣,抱拳高聲道:“我等願同意再加一成,隻盼與秦國交好。”


    此話一出,其餘幾位還在觀望的使節再也坐不住,紛紛跟進。或是與惡夫眼神交流,或是直唿大王尊號,一齊表示願意加價。


    嬴政斂袖而立,泰然自若地看著這群外邦貴客因爭奪烈酒而鬧得不亦樂乎,心下極為暢快。高踞於華座之上,他微微抬手,殿內頓時安靜幾分。


    隨後,他頗帶豪邁地說道:“既如此,諸位待婚典之後在與太尉商談。除此之外,誰若與我大秦真心交好,寡人亦會視其為夥伴。日後縱使邊陲有難,寡人亦不吝刀兵馳援,絕非虛言。”


    這話一落,殿內各方反應不盡相同。有使節欣喜若狂,連聲稱謝;也有敏銳之輩目光微閃,似想探究這“援軍”能否真正兌現。


    惡夫見眾人情緒高漲,趁機一拱手,對在座眾人說道:“諸位莫慌,咱們先痛快吃酒。日後需訂多少、如何運迴、何時交割,皆可到我太尉府詳談。我大秦信守承諾,但凡簽訂契約者,必有軍令為憑。”


    這一番話,更令使節們感覺踏實。


    畢竟“軍令為憑”四字相當於擁有了官方背書,也就是說,一旦真與秦國結好,在關鍵時刻還能借助大秦兵威。


    不僅如此,購得烈酒,還能在本國大展手腳,賺個缽滿盆盈,真乃兩全其美。思及此,眾人紛紛起身對惡夫抱拳,喊著“太尉高義”“大王仁德”,讚譽之聲不絕於耳。


    蒙驁、孟燦等人則在旁看得目瞪口呆,沒想到這君臣二人,硬是將這大喜婚典搞成了談買賣。


    “太尉果然名不虛傳,簡簡單單幾句話,就把他們撩撥得願再加一成……”孟燦暗自感慨。


    他倒是由衷佩服惡夫的鬼點子,不著痕跡間,將這些傻蠻子騙的團團轉,到時...數不盡的財富就能入他的兜來。


    念及至此,本來被斷酒供應外族的不爽瞬間衝淡,這酒喝不喝無所謂,腰包裏有錢才是真的啊!


    鼓樂聲中,侍女再次進殿斟酒,氣氛比先前更顯熱絡。


    外邦使節暫時按捺下搶購欲望,互相推杯換盞,暢談起各自對烈酒與糖塊的興趣;大秦百官也乘機說起秦國海鹽、陶器等產業,似要一並開拓出更多生意。


    嬴政倚坐華座,看著自己得力肱骨們在堂下遊刃有餘地應對外賓,心中越發篤定:如此文武齊心、巧商妙算,何愁大秦日後不能威服四海?


    惡夫此刻也成了眾人的焦點,前來敬酒之人是一波接一波。他一邊喝,一邊露出了從未有過的開心笑容。


    眼前的這一切,都還隻是個開始。來日的大秦必將更為強盛,而奠定這一切的基礎之人,就是他!


    自現代穿越而來,再到此時,他總算是完成了些許功績,那種滿足感讓他渾身一陣舒爽。心情極好之下,甚至偶爾還會與那些被他鄙夷的蠻族調笑幾句。


    正當惡夫左右逢源,談笑自若之際,忽有一陣熱烈的鼓聲自殿外傳來,原本還在殿內輕吟淺笑的賓客、官員們皆不由自主地側耳傾聽。


    隻見幾個禮樂侍官快步入殿,高聲唱道:“時辰到,婚典繼續——起舞獻禮!”


    話音落下,殿外霎時湧入一隊身著彩衣的舞姬,或持羽扇,或執絲帶,分列兩側。她們步態輕盈,隨著弦樂與編鍾的合奏在殿中央翩然起舞。


    就在氣氛達到火熱頂點的刹那,大殿裏的鼓樂再度陡然拔高,鍾磬齊鳴。


    “交杯——”


    數名禮官站在殿側,恭敬唱禮,隻見上首的嬴政與羋姬各自執玉杯,相對而飲。


    一對璧人,於萬眾矚目中完成莊嚴而又浪漫的合巹之禮,標誌著這場盛典邁向另一個高潮。


    “願大王與王後,琴瑟和鳴、百年好合!”不知是誰率先喊了這一句,頓時引起殿內眾人的齊聲附和。


    大殿內外,聲浪迴蕩,將金頂玉柱都震得宛若迴響。


    樂音漸緩,夜幕漸臨。宮燈次第升起,燈火如海,將整個鹹陽都籠罩在一層金碧輝煌的霞光中。


    “這盛世、這天下,終究屬於我們這些人去打造。”惡夫迎著飛舞的火光,輕輕喃語。隨後,他收迴視線,端起一杯烈酒,緩緩飲下。熱辣之液自唇齒貫入肺腑,再度點燃他胸中萬丈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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