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牛與春寧領命退去後,營帳裏霎時安靜下來。惡夫緩緩坐迴案前,微垂眼簾,心中卻如翻滾的烈焰。


    他輕敲幾下桌麵,自言自語般低聲道:“既是要一統天下,些許血腥難免,就是要讓所有人明白,凡是阻礙九州歸一——不管是平民百姓、達官顯貴,還是那些自詡清高的墨俠、書生,全都得付出血的代價。”


    “我惡夫手中的軍權,從來都不是擺設,刀鋒更不是唬人的紙老虎。”他重新站起,邁步走向營帳外。


    帳門一挑,夕陽的餘暉如血般灑落在他肩頭。仿佛下一刻,就能聽見無數刀劍出鞘的寒聲。


    -------


    與此同時,薊城的一處簡陋昏暗的囚所。


    太子丹與燕王僖被關於此,鐵門堅固,日夜都有重兵輪番看守,就連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漆黑潮濕的牢房角落裏,太子丹靠著牆坐下,一動不動,神色疲憊卻並未徹底絕望。


    另一邊的牆角,燕王僖倚坐著,麵如死灰,不斷地喃喃自語:“都怪你...都怪你....擅自行事,惹怒秦軍....國滅....身死...”


    說到後來,他聲音漸漸嘶啞,似在懊悔,又似乎夾雜著無邊殺意和憤怒。


    太子丹轉頭,冷冷看向他:“父王,事情走到這一步,再多的假設也無濟於事。大勢既然落到此處,我隻願……燕人不肯束手待斃,死戰到底!”


    燕王僖聞言,眼底閃過一抹猩紅,竟直接撲到太子丹麵前,雙手狠狠掐著他的脖子,痛罵道:“不孝子,都怪你,害的我燕國被滅,孤王位不保...怎得就生了你這麽個禍害!”


    太子丹沒有反抗的力量,也壓根不想反抗,隻是淡然無言的看著父親那猙獰可怖的麵龐,漸漸...沒了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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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內另一角。*


    二牛與春寧分率數百黑龍玄甲軍士卒,開始在薊城內挨家搜查。為防生事,他們不做審問,凡稍有疑點,殺無赦。巷口不時傳來慘叫與嘈雜的唿喊,人心惶惶。


    “你這廝,躲什麽?絕對心中有鬼,殺了!!”春寧大步踏進一處破舊宅院,看見一個衣衫襤褸的文士想要奪門而逃,便不由分說拔刀刺去。


    那文士倒在血泊中,連慘唿都未發出。


    “去下一家,繼續搜!”春寧喝令士卒前行。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薊城人心惶惶,若有若無的血腥氣經久不散。已有不少所謂文人誌士和自詡行俠仗義的墨俠,被當場處決。當然,其中亦有不少冤死之人。


    傍晚時分,惡夫緩步走上薊城高牆。


    殘陽如血,照得這座破敗王都透著更加淒涼的景象。遠方不時升起幾股黑煙,顯然是搜剿時燒毀民居所致。腳步聲響,王翦帶著幾名將校來到他身後,神情略顯凝重。


    王翦緊捂尚在恢複的手臂,沉聲道:“太尉,此舉著實過激。肅清安寧是好,然寧殺錯不放過,長此以往恐生禍端。畢竟是燕國都城,若行大肆殺戮,恐致民變,此前之努力豈不白費?”


    惡夫眯起眼睛,緩緩轉身,負手看向王翦:“本太尉亦不願無端造殺。可若那些墨俠、書生不識時務,煽動民眾鬧事在先,怨不得我。”


    “好言好語本太尉給過他們,不珍惜那就去死,這天下煌煌大勢,豈能因那土雞瓦狗而耽誤?”


    王翦輕歎,惡夫行事向來雷霆果決,一旦決定了,就很難逆轉。


    思索一番後,他還是開口道:“我會加強城內巡防,嚴格管控搜捕時的殺戮尺度。若遇確有死罪之人,依軍法處決。但如若隻是膽怯求生的百姓,還望太尉多給他們一條活路。”


    惡夫聞言,沉默片刻,點頭道:“看在上將軍麵子上,我再容他們幾分,若再生出一樁刺殺或暴亂,下的可就是屠城之令了!!”


    王翦歎了口氣,這一絲轉圜的機會已為他們爭取,若還不知進退,那真是死有餘辜:“自當如此。”


    暮色漸沉,薊城上下籠罩在一片幽暗與血腥之中。惡夫負手而立,好似已經看到了天下歸一的場麵。


    如今六國已算滅掉其四,隻剩下苟延殘喘的趙國,還有那日落西山,隻剩下空架子的楚國了。


    風聲唿嘯,如同怨魂的哭嚎。“天下歸秦……”他立在高牆之上,眺望遠處殘破的街道與仍在冒煙的屋舍,低聲自語,仿佛即將將這片天地徹底攥在手心。


    .......


    “大王,秦國攻滅燕國王都,我等何不.....”奢華的帥帳中,響起一道聲音,讓坐在上手的東夷新王神色瞬時一變,繼而閃過絲絲縷縷火熱。


    東胡王沉吟片刻,頗為疑慮道:“秦國,不好對付!”他的父親就死在了中原之地,連同月氏和匈奴王,一戰滅三王過去才多久,心裏自然極為忌憚。


    那臣子繼續道:“大王,您初登王位,正是需要戰績服眾啊!此刻秦國滅燕,遼西遼東兩地顧不暇及,何不搶先一步將其占領。”


    “族內口口相傳,遼東、遼西算是我族祖地,卻被燕國將我等先祖趕出,若是能尋迴祖地,大王必定贏得族人敬重,以此來坐穩王位啊!”


    東夷王帳內,篝火明亮,皮革地毯鋪陳得舒適奢華。坐於主位上的年輕王者眉頭緊鎖,指節在案幾上有節奏地輕叩,神色複雜。


    “遼西、遼東乃我族祖地?”他低聲重複著這幾個字,思緒似乎飄迴到父王死無全屍的那天。


    帳下那位謀臣見自家大王陷入沉吟,輕咳一聲,語氣不緊不慢:“大王,滅燕國王都後,必定疲於鞏固地盤。我們若能迅速出擊,占盡先機,就能將遼西、遼東收入囊中。”


    東胡王輕撫案上鑲滿寶石的酒樽,凝視帳外跳躍的火光。按照常理,他確實需要以一場勝利來鞏固王位。可若此舉招惹到秦國,後果卻難以預料。


    月氏、匈奴、東胡、趙國,四方幾十萬聯軍外加三位大王,盡數慘死於秦軍之手,這可是放在眼前的血淋淋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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