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的語氣中充滿了慈愛,他伸手扶著女子下了馬車,目光中流露出對這位孫媳婦的疼愛。


    女子雖然疲憊,但麵對王翦的關懷,她還是盡力展現出禮貌和尊敬,微微一笑,輕聲迴答:“田芳,多謝大父關心。”


    這聯姻說起來也算離譜,直到現在惡夫和王翦才知道人家姓甚名甚,放在平時可謂是天大的失禮。


    惡夫在一旁看著這一幕,心中暗自感歎,王翦對這位女子的接納程度遠超他的預料。


    他本以為王翦會因為利益聯姻而輕視這女子,但顯然,王翦更看重的是女子的品性和態度,已然是將她當成是自家孫媳婦了。


    王翦和田芳寒暄幾句,一行人馬便折返迴城內。來到將軍府後,王翦將田芳安頓妥當後才來到書房與惡夫碰麵。


    剛一坐下,王翦立馬就連珠似的問道,“此行可算順利,齊王是否答應借道,你觀其可有何異心?”


    惡夫微微一笑,迴答道:“齊王答應了借道,此人沒有半點一國之君的樣子,溜須拍馬,阿諛奉承,膽小如鼠。”


    一連串的貶低之詞從惡夫口中吐出,給王翦都聽的愣住了。


    好半晌過去,迴過神來的王翦這才說道:“竟然如此不堪?那不如先不滅燕,直接將齊國滅了再說,豈不是更好?”


    “難不成,你就非要有仇當場就報,片刻都不能忍耐?”


    “是啊,那我這次去豈不是白白為你老王家拐迴來個兒媳?”惡夫聽罷也是一愣,而後翻了個白眼道:“我哪裏知道齊王如此不堪?”


    “早知如此,我何必去奔波一趟?”


    王翦顧不得在這件事上糾纏,陰陰一笑,“你說齊王答應你借道之事了?”


    惡夫微微頷首,而後從懷中掏出了田建的詔令。


    王翦接過一看,上書:擢各地於秦軍放行,借道為其讓路攻燕,必要時刻可大開方便之門於秦軍休整,此乃王命,任何人不得置喙。


    “哈哈哈.....”


    看著末尾的齊王大印,王翦哈哈大笑起來,僅是瞬間他就看出詔書之中的漏洞。


    原先以為是惡夫對言辭有些誇大形容,如今看來確實不堪,秦軍不過是借道,怎得還要各地為秦軍放行?


    難不成,秦軍要在齊國轉一圈才能入燕?


    這種漏洞都能出現,除了君王不堪,想來下麵的臣子也沒好到哪裏去。


    惡夫見狀隨口道:“不僅如此,為了防止齊國各地不信,他還親自又下了一道王詔於各地呢。”


    王翦無話可說,隻能是遙遙衝著臨淄方向豎起大拇指,一國之君竟然畏秦到如此地步,到底是該說他膽小如鼠,還是重視兩國情誼呢?


    “真是天助我也啊!”


    王翦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興致勃勃道:“有了這個文書和王命,我們趁機分兵,以迅雷之勢席卷齊國,當同如入無人之境般輕而易舉將其打個半死。”


    “那樣一來,就算齊國反應過來也為時晚矣!”


    見他來真的,且說的頭頭是道,惡夫神色亦是肅穆起來,於心中估量著此計的可行性。


    忽然,他眼神一亮,冷不丁道:“瞧我這記性,倒是把這事給忘記了。”


    看著惡夫的模樣,王翦心生疑惑,“何事?”


    惡夫當即將收買陽晉守將王田之事告知王翦,“此人是個聰明人,知我秦國已是勢不可擋,故此那日在其城內向我投誠。”


    “若有他相助,此事可成的機會至少還要增加一成!”


    王翦同樣眼神大亮,“好!好!好!”他連聲叫好,恨不得現在就點起兵馬攻齊,這不就是白撿的滅國之功嗎?


    “有了陽晉守將的內應,我們攻齊的計劃就更加穩妥了。你立刻安排人手,前去通知王田,確保行動時能夠得到他的全力支持。”


    惡夫點頭應諾,大喊道:“二河,人呢?”


    吱呀...


    書房門被推開,張二河快步走入書房,“太尉,有何事吩咐?”


    “速速派出斥候前往陽晉,聯係王田,就說計劃有變,讓他做好‘準備’,等待我親自前往陽晉。”惡夫語速極快。


    張二河見他一臉嚴肅,立馬快步離去,不敢有片刻耽誤。


    “上將軍,此事若成,你我二人可一戰連拿兩道滅國之功!”惡夫深知一旦動手實施,將會對齊國造成致命打擊,其絕對沒有任何反應的機會和應對能力。


    直到現在他也沒有放下滅燕之心,殺手襲擾雖是沒能成功,卻也讓他疲憊不堪,這口氣絕對忍不下。


    王翦站起身來,走到窗邊,目光遠眺,仿佛已經看到了秦國的軍隊在齊國的土地上縱橫馳騁。


    他轉過身來,對惡夫說道:“此事上報大王顯然是來不及,且需越快動手越好,你可有打算?”


    惡夫臉色一變,陰惻惻的瞅了眼這老東西,不屑道:“怕背鍋就直說,又不是什麽外人。”


    王翦這話就差明擺著說了,這個鍋你是背呢,還是背呢?


    反正他是不可能來背這個鍋,也沒有惡夫那麽硬的腰杆子能背動這無君命擅自行事的大鍋。


    王翦露出一絲訕笑,而後意有所指道:“嘖嘖,滅兩國之功啊,一箭雙雕...機會現成,若是浪費了,將來少不得多費一番手腳。”


    說到這裏,他又假惺惺的歎了口氣,“唉,那樣一來,不知又要有多少我大秦好兒郎白白慘死沙場.....”


    “行了,別說了!”惡夫抬手露出嫌棄表情,無語道:“你怕我不怕,反正我身上的黑鍋多了去,還差這麽一口?”


    “想來滅了這兩國,還能功過相抵,大王也不用煩惱該如何賞賜於我了!”


    王翦聞言心頭一跳,眼底閃過驚訝之色,“你...你是不是早就打定了主意?”


    惡夫也不防他,微微頷首算是迴應,“功高震主可沒什麽好下場,就算我那好大哥不介意,也會有人眼紅。”


    “你小子,我不如你!”王翦歎了口氣,而後臉上露出一絲拜服之色。


    他還在為軍功費盡心思時,這小子已經開始煩惱該如何事做了還不用領功,人與人的差距實在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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