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惡夫驚得下巴差點掉下來,雙眼瞪得如銅鈴一般,眉宇間仿佛寫著一個大大的問號。


    經過斥候的簡要敘述,他終於明白了章邯三人的所謂謀劃。


    竟然……當著人家的麵……這簡直是令人難以啟齒!


    “傳本太尉軍令,杖責章邯三人每人五十軍棍!”惡夫咬牙切齒地吼道,那聲音仿佛能把人的耳膜震破。


    這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設下如此拙劣的計謀也就罷了。


    偏偏還被人輕而易舉地識破了。


    識破了也就罷了,居然還恬不知恥地把自己抬了出來。


    這也就罷了,竟然還膽敢派人迴來詢問自己該如何處置?


    平日裏,難道就是這樣教導他們的嗎?


    “哈哈哈……”他的這番話猶如一把利劍,直刺眾人的心窩,引得眾人哄堂大笑。


    惡夫臉都綠了,他自然清楚他們為何選了如此手段。


    西域三十六部互有攻伐,卻又有些同氣連枝,對外十分排斥,這也是為何匈奴不滅他們,僅是接受他們的臣服。


    三人無非就是想找個借口,當做光明正大動兵的借口,這樣其餘三十五部也挑不出毛病來。


    可問題偏偏出在挑選借口的手段上。


    當初他閑話曾和三人講過些許漢使的事跡,說是將來若是秦國使者也似那般...狠辣,倒能省得他們不少麻煩。


    卻從未想過讓他們親身來行此手段!


    他們就不怕白兀伲魚死網破,真將他們斬殺於當場?


    人生來就有使命,這三人被他委以重任,身負他的殷切期望,想要將之培養為未來秦國支柱,怎能輕易置身於險地。


    嬴政笑到眼淚都快出來了,“這,你還是先想想要他們接下來該如何行事,才能尋得合適借口吧!”


    “萬一給打出個好歹,那該如何?”


    “況且,王翦和蒙驁兩位還在,就算是教訓也該是兩位上將軍來啊!”


    說到這裏,嬴政露出一絲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陰笑。


    你惡夫動手,邊打邊擔心。


    爺爺打孫子,那可就不一樣了。


    此時,在廟堂中久未發聲的李斯,宛如一座沉寂的山嶽,穩穩地站了出來,他的聲音恰似洪鍾,低沉而有力:“大王,三人行此等有悖人倫之事,實乃令我秦國蒙羞,理應受罰。”


    話音未落,眾人的目光如箭雨般紛紛射向李斯。


    如今的他,猶如落日餘暉,權勢已然被師弟韓非盡數蠶食,近來的日子,他飽嚐了人情冷暖,受盡了冷嘲熱諷。


    “大王,微臣有不同意見!”


    韓非迅速站出,他的聲音仿佛一把利劍,刺破長空:“對外族理應施以雷霆手段,軍國事本就不是粉飾太平之事,何來失禮之說?”


    言及此處,他直視李斯,嘴角泛起一抹輕蔑的笑,仿若在嘲笑一隻落敗的公雞:“敢問廷尉大人,開疆拓土、強國興秦重要,還是在外族的口中博得一個虛名重要啊?”


    “太尉曾言,國與國之間相互傾軋,強者生,弱者亡。”


    “我秦國當有慈悲治世救人之心,亦要有殺伐決斷、雷厲風行之手段!”


    惡夫對於韓非改變有些側目,聽到其說了這麽多,笑著補充道:“這叫寬以待己,嚴以律人。”


    “精辟!”


    孟燦眼神一亮,對於惡夫這八個字讚賞至極。


    “寬以待己,嚴以律人!”


    “妙,實在是妙啊!”


    嬴政雙眼放光,隻感覺這八個字算是將他的心聲完美形容了出來。


    方才,聽聞章邯三人所行之事,他不僅沒有半點責備之意,甚至還極為欣賞。


    軍國事,理當不論手段,隻為結果。


    能跟他們玩手段,他都覺著有點憋屈,要不是現在行情不好,管你三十六還是七十二,哪個敢多蛐蛐一句,定要大秦虎狼長驅直入。


    砍了他的腦袋,滅了他的國,搶了他的女人!


    他從沒有片刻忘記惡夫當初那句話。


    日月山河所至,皆為秦土!


    這山川河流是大秦的,這天下萬民是大秦的,這世上一草一木都是大秦的!


    念及至此,嬴政神色陡然肅穆,沉聲道:“誰人不知我秦國有太尉惡夫,詭計多端,殺伐果斷,為人陰險狡詐.....”


    “你的本事世人皆知,還是速速拿個計策出來吧!”


    惡夫看著嬴政那寫滿義正言辭的臉龐,心下竟然瞧不出他到底是在誇讚還是貶低?


    “說啊!”


    嬴政有些無語,“你總看著寡人作甚?”


    惡夫歎了口氣,眼神看向殿內站在最末尾的那些個青年才俊,“你們年約幾何,家中可有妻兒父母?”


    有人答曰:“在下無父無母,孑然一身,敢問太尉有何指派?”


    惡夫搖了搖頭,“你就算了,你這條件不行,怕是不敢破釜沉舟。”


    見狀,這青年臉上閃過落寞,退後閉口無言。


    另有一人站了出來,“太尉,下官家中上有年邁老母,下有尚有繈褓之兒,可否?”


    惡夫眼神一亮,笑吟吟道:“你這條件就不錯,姓甚名甚,可願為使者入龜茲尋釁滋事...呃...是洽談!”


    青年出列,鄭重一禮,“承蒙太尉看重,在下趙槎,自然願意!”


    “趙槎?你簡直是的為此而生的人才啊!”惡夫咧嘴一笑,“去吧,史書五行,載你父與子之名!”


    “太尉,國家興亡,為臣子自當效死命!”青年雙眼冒光,熱切的看著惡夫。


    惡夫轉首道:“大王,趙槎乃家中支柱,萬一若是出現點意外,得給予他一點保障,至少也能保其家眷可活。”


    “理當如此,太尉有何高見?!”嬴政也尋思過味兒來了。


    惡夫揉捏著下巴,斟酌道:“封妻蔭子,追你個爵位,子成年後可繼承。”


    此言一出,趙槎徹底坐不住了,高唿道:“大王,太尉,趙槎無以為報,此去必將葬身於龜茲!”


    “這...這能行嗎?”有人質疑。


    在他們看來,為了滅個區區龜茲,何至於要使臣送命?


    大不了,大不了迴頭騰出手來在收拾他們,何必急於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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