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莫名有些微妙的悲涼感。但大風天仔細去品味,又察覺出一絲說不出的完滿。


    水遊凇拂去走屍女孩眼角的血淚,嘴角掛著從未有過的溫柔笑意。


    大風天和冰冰藍對水遊凇的舉動無比驚訝。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們發現水遊凇幾乎隻在與偶像幸運符通話時才會露出笑容,沒想到竟會對一頭素不相識的走屍微笑。


    “並不是素不相識。”水遊凇操控著霧凇化作輕煙融進夜色,悠悠說道,“她可能不認識我,但我卻不會忘記她。”


    水遊凇很少看到那樣明朗美好的笑容,一旦看到便不會輕易忘卻。


    冰冰藍探出一截腦袋,好奇地問:“是暗戀對象嗎?”


    “......才不是!”


    水遊凇瞥了一眼旁邊抓著紫水晶不放的走屍女孩,將自己和對方的交集簡單地講了一遍。


    冰冰藍點頭:“明白了!是一見鍾情~”


    “才不是!!!”水遊凇踹她一腳,擔憂地說道,“這人是紐碼部門的人,這一點讓我很恐慌。到底是什麽才能把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不人不鬼的走屍?”


    大風天臉色微沉,原本她並不想把水遊凇牽扯進血肉實驗,但似乎已經來不及了。


    也真是巧合,這頭走屍偏偏被紫水晶吸引而來,又正好是水遊凇認識的人。


    冰冰藍並不在意對方話語中的擔憂,反而問道:“她好像和那些葆力人口中的走屍不一樣哦,明顯保留了一些生前的記憶。而且今晚我們除了她,一頭走屍都沒見到,實在是很難忽視呢~”


    大風天點點頭,難得見到冰冰藍著調,她頓時有些欣慰。


    “跟著她,我們或許能找到一些線索。”她說道。


    水遊凇並不反對,她也是這樣想的。走屍女孩得到紫水晶後便冷靜下來,不複最開始的暴躁瘋狂。


    她捧著小小的水晶棱台,渾濁的眼睛透出幾分清明。見三人朝她走來,她動了動嘴唇,五指隨之收緊。


    “我們不會搶奪你的......寶石。”大風天誠懇地說。


    “......”女孩沉默地輕輕頷首,她果然聽得懂人話。她偏頭看向水遊凇,指了指封鎖雙腿的寒冰。


    水遊凇使了個眼色給冰冰藍,後者輕敲冰塊,走屍女孩便重獲自由。


    她早已沒有正常人類的血肉,就算被冰晶凍結許久也不妨礙行動。女孩靠著僅剩的一隻手艱難起身,引得水遊凇心生愧疚。


    是自己切去了對方的一條手臂......


    “你會痛嗎?”大風天替水遊凇問出口。


    好在女孩搖了搖頭。她不愛說話,除了一開始的“閃閃發光”,三人沒再聽到她說任何一句話。


    女孩想將紫水晶收好,但她這身破舊的亞麻粗布衣沒有口袋。她遲疑了幾秒,重新看向了水遊凇。


    “......”水遊凇不知如何迴應對方眼中隱隱的求助,默默退到大風天身後。


    大風天眨眨眼,從空間中取出一根細繩,三下五除二就把紫水晶綁在了女孩的手腕上,甚至還打上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藍調,你好擅長這些。”冰冰藍和水遊凇湊上前圍觀,不由驚歎道。


    “額,這很稀奇嗎?”


    大風天不太在意地笑了笑,輕聲對女孩說:“這一次可不要弄丟了。”


    “......”女孩的手抵住心口,眼睛閉上又睜開,似是想清楚了某些重要的事情。


    她抬手指向一個確定的方向,示意三人跟上她。


    “這是要去走屍的大本營嗎?”水遊凇悄悄問大風天。


    大風天看她一眼,心想:大概是去血肉實驗的基地吧。她含糊不清地迴應了一聲,趁水遊凇不注意去和冰冰藍對上暗號。


    冰冰藍早就和大風天說好,在參加獵魔大會時要順便處理血肉實驗的事情。她需要帶大風天前往彩虹江附近的實驗地點。


    “也不知道這家夥有沒有忘記啊。”大風天歎道,這次的走屍委托來得相當及時,正好省得她另外找機會舊事重提。


    冰冰藍依舊是一副懶洋洋的模樣,難看的麵具遮住了她的臉,也遮住了她的情緒和想法。


    大風天以前總覺得這人沒腦子,但相處了這麽久,她漸漸意識到冰冰藍好像並非大腦空空。


    “她以前確實沒腦子,但現在變了很多。”藍調欣慰地說道,“看來長大了呢。”


    “她多大?”大風天順便問了一嘴。


    “比你大不了多少哦。”


    “啊,我記得我的實際年齡已經二十了。”


    大風天的年齡是她好不容易才從藍調那裏問來的,她出生的年歲距今二十年,因此正好二十歲。


    但這副身體仍舊是十六七歲的模樣,全部要歸功於萬相惡魔的變化之術,讓她的臉蛋停留在了過去的某個時點。


    至於藍調的年齡,大風天還是沒從對方那“摳”出來。


    “你到底幾歲?”


    “重要嗎?你不是喜歡姐姐類型的嗎?我比你大豈不妙哉?”


    “......”每次都是這樣被懟迴來,大風天啞口無言。


    藍調微微一笑,話鋒一轉,“說起來,這女孩身上有食人魔的靈魂力量,不算濃稠,你仔細觀察應該看得見。”


    “!!!這麽重要的事情你怎麽才說?”


    “就算我不說,你也能猜到,不是嗎?”藍調語氣沉靜,帶著點冰冷的意味,“猜到她經曆了什麽。”


    大風天腳步一頓,又快步跟上女孩。她集中精神,確實看到了對方身上攜帶的令人不安的暗紅色。


    好熟悉的紅色......絕對就是食人魔!


    這抹紅色糾纏於女孩的全身,從她的皮膚滲漏出來,每一處細密的血管均是它的集聚處。


    不安的情緒在大風天心裏升騰,雖早有猜測,她還是不願相信。同類遭受的痛楚,她總會感同身受。


    譬如此刻,她渾身不禁刺痛起來,肌膚像被針管刺破,血液滴答滴答,被清空,被置換,由人類變為走屍。


    她知道,女孩和同樣經曆血肉實驗的走屍們,全都經曆了類似於“換血”的過程。他們用著人類的軀殼,內裏卻存放著不屬於他們的血。


    這樣的髒汙之血,吸幹了他們的生命和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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