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盛東等人進了院子,和韓夫人坐了剛一會兒,家裏迴來一位校尉軍官,原來是韓夫人的丈夫。


    韓夫人千恩萬謝說了好一陣,孔盛東這才和這位武姓校尉談了起來。


    原來武校尉和韓夫人一直住在潞州,經曆了潞州幾次易主,好在現在武校尉歸附了河東軍,也被上官所器重,所以日子還過得去。


    兩人談了一會兒,孔盛東見天色將暗,便要告辭,武校尉和韓夫人怎麽肯!立即安排人給大家找了休息的地方,晚上又安排了家宴,感謝雙寧營眾人的幫忙。


    席間,孔盛東見武校尉和韓夫人言談間顯得人品持重,舉止得體,不由對郭威的未來放了心。而武校尉和韓夫人還要留孔盛東等人住幾日以表謝意,孔盛東忙以事情多推辭,隻是第二日在潞州城裏轉了小半天,午後略微休整,第三日一早便要離開。


    離開時,武校尉和韓夫人為大家準備了不少潞州城的特產禮品,武校尉還親自將眾人送到了城外。


    正當大家要告別時,隨著武校尉出來的郭威掏出一張房契交給孔盛東說道:“我母親說過,等到了潞州要我把太原府的房契叫給孔將軍,算是母親應允的那五百貫賞錢。”


    孔盛東沒想到郭王氏和郭威一婦一孺竟然如此守信,口中忙推辭道:“我和你一路從太原府到潞州相處融洽,也算有緣。房產我們在太原府有,不能要你的房契,說不定將來你還要太原府呢!”


    哪知道郭威雖年幼卻十分講信用,堅持說道:“孔叔叔對我郭家有大恩,大恩不言謝,但應允的一定要兌現!再說我已經離開太原府,空宅子也沒人照管,隻留了一個打掃院子的仆役,請孔叔叔收下吧!”


    說完竟然跪了下來,連武校尉也跟著跪下堅持請孔盛東收下。


    眾人無不對這個孩子另眼相看,董傜低聲和周渝說道:“這孩子有出息,懂得知恩圖報,將來說不定能成大器!”


    孔盛東見已經這樣,隻能接過那張皺巴巴的房契,說道:“武校尉、郭威,你們記住,如果潞州待不下去,可去太原府找我,千萬好好活著。”


    武校尉明白孔盛東又給自己和郭威留了一條活路,忙說道:“孔將軍大恩!郭家和武家必銘記於心,請孔將軍放心,我一定將郭威視如己出,好好養大成人。”


    武校尉忙再三拜謝,之後兩邊的人這才揮手辭別。


    孔盛東走出一裏外,見武校尉和郭威的身影仍在城外,他感慨道:“哎!不知道這一別以後還能不能再見!”


    周渝說道:“難啊!來一趟都這麽不容易!以後盼著天下太平,也許還能一見,如果繼續這樣亂下去,能活到什麽時候都不知道!”


    孔盛東轉身和周渝說道:“你年紀不大,怎能這樣悲觀?世事無常,但人心可期!總要期盼一些美好的事情,否則活一天多受一天折磨!”


    周渝不禁笑了笑,說道:“東家說得好!看來我的確有些悲觀。”


    兩人間沉默了一會兒後,周渝大著膽子、紅著臉問道:“好多人說原來雲盛堂有位叫梁安甲的姐姐和我特別像,不知道東家覺得像嗎?哪裏像?”


    孔盛東卻愣住了,又沉默了一陣才說道:“她也悲觀看待世間的一切,但總是向陽而行!不過你和她最像的地方不在性格,而是身形氣質,連使刀的手法也像,都是走的奇巧路子。”


    周渝聽完默默點頭,說道:“我們家父母都是習武之人,父母覺得女孩子的刀法礙於力量和身體隻能走奇巧輕盈的路線,沒想到倒是和梁姐姐走了一樣的路子,畢竟像梁安戊姐姐那樣身板的女子不多!”


    孔盛東不由笑著說道:“不是不多,是稀少!梁安戊的身形、力量加上那把無堅不摧的長刀,這才有了她的出路。所以說,上天有德,給每個人都留了一線生機。”


    兩人正說著,梁安戊靠上來低聲說道:“我耳尖,你們不要說我的壞話,我聽得到!”


    周渝忙解釋:“真沒有!我正和東家誇你身法好,刀也好!遇到敵人幾乎無堅不摧,是雙寧營裏數一數二的高手!”


    梁安戊聽完麵露得意,說道:“嗯!這個評價很中肯!周渝妹妹,以後武學上有什麽不明白盡管來問我!”


    孔盛東白了梁安戊一眼用極低聲說道:“把你的刀給我用,我也無堅不摧!”


    周渝卻聽到了孔盛東的話,忙又給他打掩護,說道:“你看,東家說你刀好,人更好!”


    梁安戊心滿意足趕著馬向前去追孫登雲,追上後說道:“師哥!哪天我們倆比試比試,我看看還差師哥什麽?”


    沙孔龍在一旁嘀咕道:“差什麽?差腦子唄!”


    這時孔盛東卻發現周渝比梁安甲靈活很多,更沒有梁安甲的好勝心,如果是梁安甲,現在肯定會說:“要不咱倆先比比,看看你差在哪裏?”


    一行人沒了任務的牽絆,迴程顯得格外輕鬆,甚至開始討論起了河東道南北的氣候差異和山川地貌不同,尤其是河東道南邊人的口音,聽著已經和北麵雲州完全不同,按照周渝所說,和洛陽、開封的口音反而更接近。


    孔盛東和董傜這一趟走到現在卻有別樣的感受,孔盛東說道:“大唐的覆滅實際上對臣民、百姓、軍隊、藩鎮最大的衝擊不在國家的分裂衰落上,而是使人們喪失掉了道德信念和禮儀約束,人人想著損人利己,各個琢磨占地為王,教化離亂,承繼中斷,如果將來天下歸一,君王最大的難處是讓天下歸心,用文統來壓製對武力的崇尚,可沒武力怎麽統一天下啊!”


    董傜聽完也不由有了同感,同時對孔盛東的眼界認知更多了些讚許。


    周渝聽完兩人的話,覺得兩人懂得好多,似乎在人生的另一個層麵考慮問題,又不由問孔盛東:“聽說當年雙梁村有一位李老夫子,一並教出了你們幾個少東家,看來那老人家確實淵博,教書教得好,你們都學了什麽,怎麽學的啊!?”


    孔盛東臉一紅說道:“沒什麽,就是看得多,學的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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