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方曉菲半躺在沙發上,一邊喝著橙汁一邊聽著班德瑞的輕音樂《幽穀深處》。她手裏還拿著一本巴金的散文集,在輕輕地讀著:“為了看日出,我常常早起。那時天還沒有大亮,周圍非常清靜,船上隻有機器的響聲。天空還是一片淺藍,顏色很淺……”


    她最近非常熱衷於這種胎教方式。每天都會聽一聽音樂,讀一讀優美的文章。她覺得,巴金的散文是最適合用作胎教的,因為語言明快,沒有任何晦澀的詞藻,而感情又很細膩。


    讀了一陣子,音樂放完了、橙汁喝完了、也讀累了。她就對著林誌豪喊:“誌豪,我累了,我腰痛。”


    林誌豪趕緊過來,幫她按摩了一下腰。


    “誌豪,我背疼。”她又說。


    林誌豪又耐心的幫她敲背。


    “好些了嗎?”他問。


    “我現在腳疼了。”她又說。


    “你怎麽這麽多地方疼啊?”


    “那當然了,現在肚子裏多了個人,分量變重了。我的腳當然要疼了。”她說。


    “好好好,我幫你按摩。”林誌豪細心地幫她按摩起腳來。經過這段時間的鍛煉,他覺得自己的按摩技術提高了不少。


    按摩完後,他問她:“你現在好了吧?現在還有哪兒疼?”


    她故意噘著嘴說:“我眉毛疼,我眼睛疼,我鼻子、嘴巴疼。”說完,她自己也笑了起來。


    林誌豪朝周圍看了看,發現她媽媽在廚房裏忙活著,沒注意他們,於是就在她的眉毛處、眼睛處、鼻子上和嘴巴上分別吻了一下。


    “好了,現在不疼了,乖。”他發現她越來越像小孩,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肚子裏小寶寶的影響。


    吃過晚飯,稍微看了一看電視,她就早早地休息了。睡到半夜裏,大約是淩晨兩點多的時候,她就推醒了林誌豪:“誌豪,快醒醒,快醒醒。”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他一驚,睡意全消了。


    “我想吃西瓜了。”她說。


    “我還當什麽事呢?嚇了我一跳。可是半夜三更的到哪裏去買西瓜呀?明天,好嗎?”


    “不行,我現在特別想吃。不管你用什麽辦法,你一定要給我買來。”她覺得自己這個時候不享受全家人的悉心照料,那錯過了可就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你當是我要吃嗎?你兒子要吃。”方曉菲說。


    “這個……”林誌豪還在猶豫著。


    誌豪媽正好起來上廁所,聽到了他們的嘀咕聲。


    她隔著他們臥室的門喊:“誌豪,快去買西瓜。你不去我去。我孫子要吃個西瓜有什麽大不了的?”


    “知道了,媽。我這就去買。”林誌豪說,“您快去睡吧。”


    他又對方曉菲說:“你也太任性了,怎麽象個孩子?”


    “我這是任性嗎?你讓媽評評理。我說了,不是我要吃,是你兒子要吃。”


    他笑著說:“好好好,我這就去買。可你怎麽知道是兒子,總‘兒子’長‘兒子’短的,你要生個女兒更好,我喜歡女孩子。”


    誌豪媽聽到了,馬上說:“誌豪,你胡說什麽呢?曉菲沒有說錯,她懷的就是我的孫子——我們林家的孫子。”


    林誌豪感到自己說不過她們,在兩個女人的夾擊下他隻得落荒而逃。


    街上的店都打烊了。甚至找不到一個水果攤。行人稀少,熱鬧的隻有幾盞路燈。


    “這可到哪兒去買西瓜呢?”他犯起了愁。


    他走遍了兩條街,終於看到有一個還沒有打烊的地方,門口霓虹燈閃爍,映照著一塊牌子——“月亮灣歌廳”。他靈機一動,走了進去。


    一個四十來歲打扮入時叼著煙的女人迎了過來:“先生,裏麵包間請。”


    她還沒等他說話,又接著說:“這麽晚了,您一個人來嗎?要不要陪歌的小姐?我們這裏的小姐很不錯……”


    “您誤會了。”林誌豪說,“是這樣的,我是來買西瓜的。”


    “什麽?”女老板朝著他笑了起來,“我們這兒有免費供給顧客的各色水果茶點,可你想買西瓜得去水果攤阿。”


    林誌豪把前因後果跟女老板說了一遍。女老板頻頻地點頭,意味深長地反複打量了他幾眼。


    “我老婆愛幹淨,切好的西瓜我怕她嫌不幹淨。你這兒有沒有整個的?”他問。


    “有。還有三個還沒切開的,你自己挑一個。”女老板說。


    林誌豪挑了一個:“多少錢?”


    “像你這樣的男人還真不多了,這個西瓜不要錢。我送給你的。”女老板說。


    “那怎麽行呢?”林誌豪從口袋裏掏出一張10塊頭來,硬要塞到她手裏。


    她硬給推了迴來:“怎麽,你看不起我?不就是幾塊錢的西瓜嘛,下次你和你朋友唱歌的時候多照顧一下我的生意就行了。”她微微一笑,看她的樣子十分世故老練,看得出是闖蕩江湖多年的了。


    林誌豪就不再推辭,收下她白送的西瓜,道了聲“謝”就立刻趕迴家去。


    第二天一早,方曉菲說要去醫院健一張“母嬰保健卡”,順便檢查一下身體,看看小寶寶的各項指標好不好。


    她說她約了上次那個老同學一起去,不用陪。


    “那好吧,我們在家等著你的消息。你自己小心一點。”林誌豪說。


    “放心吧,我們的小家夥一定發育得特別棒。我感覺到他在肚子裏踢我呢。”方曉菲帶著一個燦爛的笑容。


    “才不到兩個月呢,這麽快就會踢了?”林誌豪笑著揭穿她。


    “就是會踢。”她邊說著邊開心地出門去。


    可是等她迴來以後,臉色完全變了,手裏還拎著一大塑料袋的東西。


    她換了雙拖鞋,表情沉重。放下手裏的東西,就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不說一句話。


    林誌豪和誌豪媽看到她這麽副樣子,嚇了一跳。


    “你怎麽了?”兩個人異口同聲地問。


    “沒什麽。”


    “你剛才手裏拎的是什麽?”林誌豪忙過去看。原來都是些中藥,一大包一大包的總共包了五帖藥。


    “這是怎麽迴事?快說。”誌豪媽急得什麽似的。


    方曉菲忍不住一把抱住林誌豪,“哇”地哭了起來,越哭越傷心。


    漸漸平息下來以後,她說:“醫生給我檢查過了,我根本沒有懷孕。”


    “怎麽可能?你不是月經沒來嗎?”他說。


    “我也以為月經不來就是懷孕了。可醫生說,我這是內分泌失調。所以才會月經不來,所以才會惡心、才會沒力氣。這一切,都不是懷孕。


    醫生還說,我不但沒有懷孕,而且照這樣發展下去,如果月經一直不來的話,很可能永遠都不能懷孕了。”方曉菲傷心地說。


    “什麽?”林誌豪和他媽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個消息對他們來說,無異於五雷轟頂。


    誌豪媽的臉立刻拉了下來:“我就說呢,這不下蛋的母雞怎麽還能害喜?原來是‘咯咯’地叫著冒充懷孕,騙吃騙喝呢?”


    林誌豪突然覺得頭有點疼。他點燃一支煙,大口大口地吸了起來。


    方曉菲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無辜地看著他,說:“也不是完全治不好。聽醫生說,有個人吃了半年他的中藥後就好了。實在不行還可以打針,就是副作用太大了。”


    林誌豪吐了一口煙,看著那些縹縹緲緲的煙霧,半天才說:“我看你也有些累了,早點休息吧。我還有些事,晚飯就不陪你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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