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曉菲看到林誌豪進來,一臉的疲憊和麻木冷漠的表情,正眼不看自己一下,也似乎沒有要和自己交談的欲望。就這麽一聲不響地脫了鞋子就衝著浴室走去。


    當他靠近自己的時候,方曉菲的鼻子裏飄進一股cd沙丘的香水味。


    “等一下,”她說。


    “怎麽了?有事等一下再說,我要去洗澡。”林誌豪漫不經心地說。


    “你身上有香水味。”方曉菲一雙眼睛直勾勾地逼視著他,仿佛想從他身上找出答案。


    “哪有啊?”他一邊搪塞一邊想,今天她好像是噴了香水,應該就是上次自己送給她的那瓶。


    “你還說謊。”她不依不饒地說,又靠近他對他從頭到尾地打量起來,仔細地搜尋著他的每一寸衣服表麵。突然,他發現他的襯衫上粘著幾根卷卷的漂染過的長頭發。而她自己是從來不燙發的,顯然是別的女人的頭發。


    她輕輕地把那幾根頭發從他身上拿下來,用三根手指捏著它們,像是找到了確鑿的罪證,竭斯底裏地對著他吼了起來:“說,這到底是怎麽迴事?”由於無比激動,她的聲音都發抖了。


    “什麽怎麽迴事?我哪知道啊?”他一邊搪塞一邊在頭腦裏飛快地想對策,用上所有的文學細胞來構思情結。


    “噢,是這麽迴事,”他口氣輕鬆地說,“我朋友的女朋友喝醉了。我和朋友扶她上出租車,下了車又扶她上樓梯把她送迴家。這香水和頭發肯定是她弄上去的。就這麽迴事。”


    “是嗎?”她半信半疑地說,口氣明顯緩和起來了。


    “你要不信我給你撥個電話你問問就知道了。”林誌豪邊說邊掏出手機來。


    方曉菲一把按住他的手,“別撥了,讓人家笑話。好了好了,我信你說的。下次注意點,別再跟人家女朋友“親密接觸”了。”


    林誌豪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他不知道,要是方曉菲非要他撥那個電話他該怎麽收場;不過他了解她,知道她不會撥,知道她是個愛麵子的人。


    時間過得飛快,日子在日出日落的重複中單調而又有規律地滑過。轉眼間一個星期又過去了。


    周六那天清晨,林誌豪夫婦正在酣睡中。突然給一陣門鈴聲吵醒。夫婦倆不像許多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人,總是起得很早,他們沒事就愛睡懶覺,有時要睡到吃午飯。這麽早就被吵醒,他們深感不滿。


    “會是誰呢?”方曉菲說。


    “誰曉得,這麽一大早的。”林誌豪一邊說著一邊起身去開了門。


    “哎喲,媽,您怎麽來了?”他看到他媽媽用一根扁擔挑著大包小包地進來了。“怎麽還拿了這麽多東西?”


    “這些菜我剛從地上摘下來的,新鮮著呢,給你們嚐嚐。”老太太說,“這是青菜,這是蠶豆,這我自己做的青圓子還用粽子……”


    “媽,您以後不要挑這些東西來了,多重啊。”方曉菲聽到是婆婆來了,也起來了。她還注意到她把自己穿的好幾套衣服都打成包帶來了,看樣子像是要在這裏長住。


    誌豪媽一進屋就忙裏忙外地幫著收拾屋子,在農村裏生活慣了,她就是這個閑不住的脾氣。她有兩個兒子,丈夫死得早,她一手把他們拉扯大,平日隨大兒子林誌海在農村生活。他們那個地方家家戶戶都以加工供出口的絲綢為生,林誌海也在家裏擺了十幾隻綢機、辦了一個小型的加工場,請了五個外地人在輪番日夜運轉。林誌海夫婦生了一男一女兩個孩子,農村人生得早,他們都在讀初中了。老人家是個很把家的人,除了每日裏照顧好全家的一日三餐,還在田裏地裏種了很多蔬菜,在後院裏養了幾隻雞、幾隻羊。


    誌豪媽身體很好,幾乎從來不生什麽病,和他們生活在一起一點不拖累他們還能幫著他們。但是不曉得為什麽,她大媳婦還是經常和她鬧矛盾,非但不感覺到她好,反倒嫌她??隆9艿錳?懟r殘砥畔本褪且歡蘊焐?牡腥稅傘s惺焙蠣?苣值麽罅酥競纜杈團艿叫《?誘飫錮叢葑〖柑臁4蠖?雍痛蠖?本突崧砩瞎?辭腖?厝ァh緔飼榫耙丫?涎莨?眉複瘟恕?br>“這次又鬧矛盾了吧?”方曉菲暗自想。


    “媽,您就別忙著收拾屋子了,等一下叫個鍾點工過來收拾一下就行了。”方曉菲說。


    “你們就是鈔票不作孽,叫鍾點工不要錢的啊?”誌豪媽說,“都不曉得你們兩個人平時怎麽過的,這麽多年了,還這個樣子,連個家務都不會做,還要叫鍾點工。要是擺在我們那時候啊,人家跑到你家裏就可以看出這個阿娘(農村人稱唿已結婚的婦女)勤快不勤快。要是家裏亂七八糟,人家就要在背後動舌頭的,懶惰阿娘的名聲很快就傳出去……”


    她還在絮叨著,方曉菲一聲不響,心裏確是十分地憋氣。她心想:家務又不是該我一個人做的,怎麽不怪你兒子?再說,她非常不喜歡“阿娘”這個稱唿,雖然都已經是中年了,但是她在很多時候都還想冒充大姑娘的,至少在心理上,她感覺自己風韻猶存,怎麽都不能和“阿娘”這個又俗又土的稱唿相提並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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