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從玉蘭閣轉了一圈,靜妃心生懷疑。


    “當初我初入王府,未曾與誰結仇結怨,隻怕害我之人,是因為我威脅到了她。”


    靜妃拿起剪刀湊近紅燭輕輕一剪。


    清秀的眉眼被燈火映照著,倒也有幾分婉約秀美。


    “謝潤……還是方媛兒?”


    她家世好,還是以側妃的身份入府,怕是給這兩人帶來了不小的威脅。


    她們要害她,讓她永遠得不了寵,也是正常。


    下手讓她毀了容貌……當真是毒辣至極。


    放下剪刀,靜妃忽然生出幾分試探之意。


    她對身邊的宮人道:“我記得庫房有幾盒外祖家送來的南疆貢藥?明日一早送去給昭淑妃和恭修容。”


    “娘娘,那藥甚是難得,還是您外祖當年在南疆征戰,搜遍南疆才得三盒,皇上特意賜了兩盒給您外祖,後又被轉贈給了您……”


    靜妃平靜道:“讓你送就去送。”


    “是。”


    “送完後讓人去打探,看看她們都怎麽處置了。”


    “奴婢遵命。”


    謝潤一大早收到靜妃送來的南疆貢藥,倒是有些不解。


    “你家娘娘怎麽想起來送本宮藥膏?”


    送東西的宮人臉頰有酒窩,笑起來十分甜美:“娘娘說她如今容顏不再,怕白費了這麽好的藥膏。”


    “再好的藥膏也不能久放,不如送給兩位娘娘,更添幾分光彩,皇上見了也歡喜。”


    謝潤好奇問道:“還送了誰?”


    “恭修容娘娘。”宮女滿嘴好話:“我們娘娘說淑妃娘娘和恭修容娘娘都是伺候皇上的老人了,最得皇上寵愛,如今她不能伺候皇上,就想著好歹出一份力,好叫皇上看到兩位娘娘時能想到我們娘娘,顧念一二便是最好。”


    謝潤心中好奇。


    靜妃這是送東西賄賂自己,想讓她在皇帝麵前幫她說好話?


    謝潤一向不做這種事,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來迴婉拒了幾次,都被對方直接搬出靜妃臉上的傷來。


    “不瞞娘娘,其實是我們娘娘自傷了臉後,就見不得這些香膏藥粉,昨日清理庫房,看到這些還哭了一頓,今日便囑咐奴婢把東西都送了出去。”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謝潤再拒絕也不好。


    她就讓人收下,又說了幾句場麵話,也不傷了誰的臉麵。


    等把靜妃的人送走了,小紓:“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娘娘和靜妃向來無甚瓜葛,從不見她的人往咱們宮裏踏過一步,今日忽然送來這麽珍貴的藥膏。”


    “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淡桃拍了她肩膀一下,“胡說什麽呢!”


    靜妃要是黃鼠狼,她們主子成了什麽了?


    小紓話音一轉,湊近問謝潤:“娘娘,這藥膏怎麽處置了?”


    謝潤頓了頓,“先收進庫房吧。”


    她庫房裏全堆著皇帝賞賜的東西,美容養顏的藥膏用上一輩子也用不完。


    謝潤:“靜妃忽然來這一招,怕是因為昨晚吳寶林的事情。”


    “她應該是一直懷疑自己毀容是被人暗害,隻是苦於一直找不到證據。”


    “如今又出現了吳寶林的事情,更證實了她的推斷,故而懷疑起我和方媛兒來。”


    宮裏很多事情其實一點也不難猜。


    謝潤還笑道:“她估計還會派人看我們怎麽處置她送的藥膏。”


    小紓和淡桃都有些擔心,怕惹上無妄之災。


    畢竟後宮女人的怨恨和針對,實在是防不勝防。


    謝潤倒是心寬:“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她沒做過的事情,不需要有一星半點的心虛。


    “過兩日皇後身子好些就要去請安了,你們也看著點。”


    “是。”


    謝潤收到靜妃送來的南疆貢藥,直接收進了庫房。


    方媛兒收到這藥,卻是轉頭就讓人給扔了。


    她和謝潤一樣猜到了靜妃的心思,不過她比謝潤做事更利索,也更決絕。


    扔了藥膏後半點不遮掩,反而還讓靜妃的人去傳信。


    她這麽一出,倒是把靜妃給氣的不輕。


    至於靜妃送一次藥看出了什麽沒,謝潤和方媛兒都不清楚。


    宮裏的日子難熬,但有個孩子打發,也過的很快。


    過了兩日,宮裏有些消息傳出來。


    說是當初給五皇子和花充儀做膳食的管事太監,是雲州刺史從地上舉薦的。


    這話裏話外的意思是嫻昭媛害的謝潤和花羽。


    謝潤聽到風聲,去和皇帝問了兩句。


    皇帝撫著她的肩膀輕聲安撫:“人確實是雲州刺史推薦過來的,但真正動手的怕是另有其人。”


    謝潤靠在皇帝懷裏:“妾身和陶陶都信皇上。”


    酒酣飯飽之時,謝潤忽然生了幾分好奇:“皇上,您可聽說過宮裏的一些傳聞?”


    皇帝懶懶擁著她,“宮裏傳聞何時少過?”


    “綏歲,你以前從不愛這般拐彎抹角的和朕說話。”


    謝潤頓時一驚,立馬改變策略,坐了起來,扯著皇帝也坐在自己對麵。


    這樣的行為其實是不太合適的,說嚴重些還有些冒犯。


    但皇帝不見半點怒意,反倒含笑看著謝潤,眼底藏著寵溺之意,任由她放肆。


    謝潤開門見山道:“皇上,不知何時宮裏忽然有傳聞,說萬侍妾其實沒死。”


    “她是醫女出身,最擅長毒,或許還會蠱術。若她真的還活著,或許這次是她害的陶陶?”


    皇帝抬手揉了揉她的頭,語調沉緩溫和:“這些傳聞,朕也有聽過。”


    謝潤又道:“皇上,不隻是傳聞。恭修容曾當麵和妾身說過,萬侍妾還活著。”


    她看了眼皇帝,膽大的繼續說下去:“她還說萬侍妾死在羌吳,是萬侍妾自己算計的,就是想用她的命來害她。”


    “還說萬侍妾早就不想以原來的身份活了,這才生出了死遁的念頭,臨死前要嫁禍恭修容一把……”


    謝潤說到這裏,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皇帝登基已經一段時間了,卻從來沒提起過追封王府裏那些早逝的妃妾。


    萬琳琅是為了救皇帝死於地震,按理說她起碼得追封個婕妤位份。


    還有替皇帝生了一對龍鳳胎的安侍妾、大皇子的生母孫侍妾……


    無論這些人生前犯過多少錯誤,死後該得的名分也得給。


    就算是皇帝不給,底下的臣子也會催著皇帝給。


    可直到今日,謝潤竟然都沒聽到過半點風聲。


    她心神猛地一凝。


    她大膽猜測。


    難道皇帝其實一直都知道萬琳琅真的沒死?!


    皇帝語氣很淡,聽到這些離譜的消息,臉上也沒露出半分驚訝神色。


    “你以後少和恭修容交往,她心思不正,手段狠戾,不是你能招惹的。”


    謝潤這下真是驚呆了。


    皇帝用‘心思不正、手段狠戾’四個字來形容方媛兒,就說明很多事情,他是真的都知道。


    之所以不處理,或許是不在意,又或許是他有自己的打算。


    謝潤睜著一雙水潤潤的狐狸眼,乖巧道:“皇上說什麽我就聽什麽,我以後不會和她來往了。”


    她頓了頓,又補充了句,“妾身以前也沒和她來往過,不過是恰巧在路上碰見了,她總愛和妾身念叨兩句。”


    皇帝聽了沒說什麽,隻捏了捏謝潤的手。


    知道皇帝心裏有數,謝潤睡覺都安穩了幾分。


    皇後身子日漸好轉,六宮又恢複了給她請安。


    謝潤依舊是一早起床,讓人看著梳妝打扮。


    這次她沒帶陶陶一起去,隻坐著輦轎一路過去。


    到了鳳儀宮,又是說些日常的瑣事。


    不過謝潤環視了一圈,發現不見嫻昭媛的身影。


    她發現這一點,自然也有其他人發現。


    芳美人輕聲問道:“怎麽不見嫻昭媛?”


    慧修儀淡淡道:“嫻昭媛不似我們這等笨人,頗得太後娘娘喜愛,今日特意給皇後娘娘送了信,讓嫻昭媛去慈寧宮伺候太後娘娘,就不來鳳儀宮請安了。”


    謝潤聽完,第一反應就是太後竟然還想作妖。


    她拿著帕子裝擦嘴,低下頭遮住眼底的笑意:“有嫻昭媛照顧太後娘娘,我等也能安心了。”


    皇後:“昭淑妃說的對。母後這段時日時常不適,總要有個人一直伺候著。”


    “本宮身子不好,不能在母後跟前盡孝,如今就隻能辛苦嫻昭媛了。”


    皇後向來大氣,話到了這裏,便揮了揮手,“來人,去把本宮去歲得的那柄玉如意給嫻昭媛送去,就說是本宮賞賜她照顧太後的。”


    聽荷躬身行了行禮,立刻下去按照吩咐辦事。


    有太後撐腰,眾人都以為嫻昭媛不會來了。


    誰知道請安快結束時,她忽然帶著宮女匆匆趕來。


    靜妃笑道:“嫻昭媛怎麽來了?太後那裏可還需要你伺候呢。”


    嫻昭媛謙遜行了禮,才迴靜妃的話:“太後娘娘召妾身伺候,妾身自然喜不自勝,可也不能因此不給皇後娘娘請安。”


    “便是來的晚了,好歹是妾身的一份心。”


    皇後笑道:“你已經替本宮給太後盡孝,來不來不重要,你這份心本宮是知道的。”


    “先坐下喝杯茶吧,想來你匆匆從慈寧宮趕來,路上都沒有喘氣的機會。”


    嫻昭媛驚訝於皇後的寬容溫和。


    她被太後抬舉,固然是風光無限,可她也同樣不想得罪皇後,隻能盡力平衡好兩方。


    可嫻昭媛也知道,她想要兩麵討好,往往容易兩麵得罪。


    如今太後對她倒是好,她隻怕因不夠尊重得罪了皇後,招致六宮針對。


    隻是皇後放過了她,後宮其他人卻看不得她日子要好過。


    嫻昭媛才坐下,就聽得靜妃開口:“妾身近來聽到一則消息,不辨真假,心中實在是好奇,忍了許久還是想問嫻昭媛妹妹一句。”


    嫻昭媛溫和道:“靜妃姐姐請講。若是妾身能替姐姐解惑,定不敢隱瞞。”


    靜妃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今日請安不見花充儀,才想起她因為中毒一事傷了胃,如今還在養著身子。”


    “當初五皇子也是險些被毒害,這本是令宮裏宮外震驚萬分的事情,可直到今日都未曾找到兇手。”


    靜妃故意沒直接問,而是拐彎抹角的說了些其他話,看著嫻昭媛臉上的笑一點點消失。


    最後才不急不慢道:“聽說那毒害五皇子和花充儀的禦廚,當初是嫻昭媛的父親,雲州刺史親自推薦來的。”


    “我倒也不是懷疑這是嫻昭媛想害五皇子和花充儀,隻是心裏實在好奇,這到底是真是假?”


    嫻昭媛臉上的笑維持不住,正要說兩句場麵話糊弄過去。


    一旁的慧修儀清清淡淡的來了句:“雲州刺史是嫻昭媛的親父親,嫻昭媛可別說你不知道他做的事情。”


    嫻昭媛隻覺舌尖泛苦,“這些流言蜚語,妾身實在是不知。”


    她一雙秋水眸望向謝潤:“妾身僥幸得以入宮,已然許久不和家中聯係,亦不知父親所作所為。”


    “因此妾身不能斷言那禦廚非父親舉薦,但也無法肯定他是父親的人。”


    “隻望昭淑妃姐姐明鑒,妾身如何敢謀害皇子和後妃?便是再借妾身十個膽子,也是萬萬不敢,連想都不敢想。”


    謝潤一改往日的溫和好性子,並未隨便敷衍過去,隻道:“那就麻煩嫻昭媛幫本宮問問你父親,他當初舉薦禦廚時,可預料過會有今日之事。”


    但凡涉及到五皇子,謝潤都沒有預料中的好說話。


    宮裏的女人都有自己的手段和門路。


    禦廚是被雲州刺史舉薦的事情早在宮裏傳了許久,也被證實確實是這麽一迴事。


    嫻昭媛如今想一句不清楚就含糊過去,謝潤是不肯的。


    既然嫻昭媛想裝糊塗,謝潤就一句話戳破了她的糊塗表象,讓她直接去問雲州刺史。


    嫻昭媛笑的十分勉強:“妾身定寫信去問問父親,若他敢插手後宮之事,想必皇上也不會輕饒了他。”


    謝潤淡淡的笑了笑,“那自然是最好。”


    這場請安,終歸是不歡而散。


    嫻昭媛滿含委屈的離開鳳儀宮,還沒迴到自己宮殿,忽然得到消息。


    雲州刺史貪汙被貶,已然被押入大牢等候大理寺審判。


    嫻昭媛站在原地,驟然失了神,心中燃起一股惶恐。


    難道……父親真的試圖謀害五皇子和花充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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