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毆的下人們散開了,被拳打腳踢的‘世界中心’柳修顯露出來。


    他看起來真的有點慘!


    滿身黃土灰塵,衣衫破爛,前心後背,大腿胳膊上全是腳印,臉上淚水鼻涕橫流,麵頰眼角全是青腫……


    他神情都有些恍惚了!


    看得出來是挨打挨蒙了!


    “爹,爹,您怎麽樣?您沒事吧?”柳文瑞大驚失色,幾步上前,圍著柳修直轉圈兒。


    他想扶起親爹,又不知道該從哪兒下手,畢竟,柳修身上的傷有點太多了,感覺不管碰他哪兒,他都能疼的嗷嗷直叫。


    柳文瑞‘狗咬刺蝟,無處下手’!


    最終,隻能艾艾欺欺,狗狗慫慫的拉住他的手腕,小心翼翼將他拽起來。


    柳修粗喘著氣,身體本能順著兒子的力道起身,眼神卻還有些迷茫。


    瞳孔都擴散著。


    他的身體還因為疼痛殘餘,不自禁的打著哆嗦。


    柳文瑞瞅著他,心裏說不清是什麽滋味,有些害怕,有些慶幸,還有那麽一點點的……開心!


    都是為人子,柳修對他和對柳文柏之間的區別,可謂天上地下,當然,為了那個侯爵爵位,他願意忍著……


    但心中,卻不是不惱不怨的!


    如今,瞧著他為柳文柏求醫,遭了這些罪,討了這通好打,柳文瑞心裏還有點幸災樂禍。


    可表麵上,當然是沒有表現出半分,反而刻意露出心疼和惱怒,他的眼神劃過宋芷蘭,柳長安,又惡狠狠的瞪視著,那些打柳修的下人們。


    他把周圍一一環視,隨後,像是惱羞成怒,他沒有理會生母,更沒有跟好不容易找迴來的親妹妹打招唿,僅是微微彎了彎膝蓋,向蕭綽行禮。


    口稱:“微臣見過太子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柳文瑞身為侯爵之子,身上也有一個五品的捐官兒,對太子是可以口稱‘微臣’的。


    蕭綽眉眼淡淡,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不必多禮!”


    他低聲說。


    柳文瑞謝恩,隨後,目光小心的瞧著柳修,見他打顫的身體漸漸恢複,目光也多少有了些神采,仿佛緩過些勁兒來了……


    他立刻做出義憤填膺的樣子,急聲問:“太子殿下,您是國之儲君,尊貴不已,按道理,微臣萬萬不該冒犯您,然,身為人子,有些話微臣不得不問?”


    “微臣的父親,幾十年為國為民,竭盡全力,雖無功勞,亦有苦勞,到底犯了何等滔天大罪?要慘遭毆打!”


    倒還有那麽一點點孝順之心,柳文瑞沒有質問宋芷蘭,反倒把矛頭對準了太子。


    當然,也有可能,是他想在柳修麵前,表現出不畏強權,為了父親敢舍身忘命。


    一片孝心。


    蕭綽微微挑了挑眉毛。


    柳修眨著眼睛,狠喘粗氣。


    雖然身上依然很疼,但他確實緩過來了,精神已經清醒,他的目光直視宋芷蘭和柳長安,卻沒有說話。


    這一頓毒打,徹底把他的高高在上,把他對宋芷蘭那無理由的自信自傲,徹底打碎。


    柳修真真正正的明白了,宋芷嵐的確把他拋下了,她不再深愛他,崇拜他,把他的話視作金科玉令。


    甚至,她恨上了他。


    而新認迴來的女兒柳長安,也不像柳文瑞和柳清如一樣,對他有所求,無論他怎麽鄙視,怎麽輕慢,怎麽看不起,都死死扒著他,他做孝子賢孫!


    人家娘倆是真不把他當迴事兒啊。


    太子也偏向她們!


    柳修又是恐懼,又是惱怒,瞳孔都在震動。


    和離那麽久,跟承恩公府連禦前對峙都有過了,官也貶了,爵位也降了,但是,這是第一迴,柳修感覺到宋芷蘭真的脫離了他的控製。


    他再也拿捏不了這個女人了。


    而,沒有了宋芷蘭對他的盲目崇拜和愛意,承恩公府也在不會對他手下留情,太子一黨,不會是他永遠都有的後路。


    沒有任何人,會一直站在原地,無怨無悔的等著他迴頭。


    他已經把寧國侯府的路走絕了!


    他隻能跟著燕王,是生是死都無法迴轉。


    一直覺得自己的路很寬,輾轉騰挪都有餘地的柳修,從心裏往外散發出了恐懼。


    正所謂:得不到的在騷動,被偏愛的永遠有恃無恐!


    自宋芷蘭愛上他後,柳修就一直被‘偏愛’,無論他做什麽,宋芷蘭都無條件的相信他,崇拜他,礙於宋芷嵐,承恩公府對他這個姑爺,也很是禮遇。


    就連瘋傳喜怒無常,性情不定的太子,都尊重他這個姑父。


    二十多年了,柳修被承恩公府,被宋芷蘭‘寵’的自大狂傲,自信心直衝天際,所以,才會不顧一切的深愛曲秋彤,瘋狂補償這個他一直得不到,給不了名分的‘騷動’……


    甚至在宋芷嵐把他甩了,打他耳光,跟他和離之後,依然自信滿滿,甚至大言不慚的要她體諒柳文柏。


    這是以往太過溫柔,太過敦厚,太過體諒的宋芷蘭給的他錯覺!


    可如今,這一通好打,徹底把她的美夢打醒!


    柳修怕了!


    怕到甚至不敢和罵柳文瑞出氣。


    要知道,以前他對這個兒子可是隨打隨罵,從不放在心上的,但現下,柳文瑞已經成了他和宋家唯一的牽連。


    “柳修冒犯與孤,不過些許教訓罷了!”


    蕭綽冷冷瞥了一眼,不曉得為什麽,渾身直打擺子的柳修,語氣淡淡。


    他把毆打當朝侯爵的罪名直接頂下來,見狀,宋芷蘭的唇動了動,仿佛想要說什麽,是柳長安衝她搖了搖頭。


    宋芷蘭咬唇,沉默了!


    那邊,柳文瑞見柳修不言不語,僅是麵目扭曲,心中不由異動,臉上更是做出憤憤不平的模樣,“殿下,微臣的父親,一貫忠心耿耿,哪怕他,他,有些許不妥當的地方,也是慈父之心……”


    “您瞧不慣,訓斥幾句,令他退下就是了,何苦如此羞辱於人?”


    “微臣身為人子,著實是,著實是……”


    他做出心疼的模樣,一臉的替父鳴不平。


    柳修跑來找宋芷蘭,想要替柳文醫求醫的事,柳文瑞本來是毫不知情的,但是,他有一個想跟他修複關係的好妹妹……


    就是柳清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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