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離!!”


    “我是要和離的!!”


    宋氏眼睛又紅又腫,哭的臉皮都漲起來了,但她的眼神,卻漸漸開始冷靜,她艱難的站直身體,鬆開蕭綽的手。


    深深吸了口氣,她神色淒涼,“我不會打草驚蛇,我會盡全力跟柳修周旋,在想出辦法,能平平安安帶文瑞和清如離開前,我不會露出破綻。”


    柳長安睫毛一動,想說她和柳文瑞達成的交易。


    但……


    左右看看太子殿下和宋氏的臉色,她默默把衝到喉間的話咽迴去了。


    兄弟鬩牆,這也不是什麽好消息吧。


    今天宋氏受的刺激夠了,再次有機會再說吧。


    “姨母能想明白,自然再好不過。”蕭綽頷首,煙眸有絲滿意。


    宋氏不曾哭鬧崩潰,能快速冷靜下來,對他來說算是個好消息,把人送進宮裏,交由宋皇後教導,終歸是無計之計。


    自宋皇後流產後,身體也是時好時壞,受不了太多刺激了。


    “孤陪姨母去承恩公府……”


    他開口,隻是,話音未落,宋氏突然打斷了他,神色帶著哀求,“太子,我,我有個請求!”


    蕭綽,“嗯?”


    “我想,我想去看看柳餘!”宋氏小心翼翼,見蕭綽眉頭微擰,連忙解釋道:“我不會真正見他的,我知道,咱們投鼠忌器,不能驚動柳修,我都清楚的,所以,我就是想偷偷看看他。”


    “我,我沒見過那個孩子,我都不知道他長什麽樣子?他,他的腿……”


    宋氏的語氣,極盡心酸。


    蕭綽驀然沉默了。


    片刻,“柳餘住在郊外柳家莊,隻是,他性格孤僻陰鬱,柳修極少讓他出門,哪怕去了,也未必能看見。”


    “沒關係,試試看吧。”宋氏急聲。


    蕭綽歎氣,頷首起身,“那就收拾收拾,走吧。”


    宋氏聞言,連忙點頭,擦幹淨臉上的淚,又洗了臉,厚厚抹上層粉,壓了壓紅腫的眼睛。


    她帶著柳長安去到榮喜院,跟萊老太太稟告一聲,要迴娘家住幾天。


    她是寧國公府正經主母,也不是需要伏低做小的謹慎小媳婦了,萊老太太也沒為難,讓她打家事安排妥當便準了。


    宋氏招來容翠交代幾句,隨後,迫不及待的跟著蕭綽離府。


    柳長安自然也是陪同著。


    幾人坐上馬車,很快出了城門,直奔杏花坡而去。


    車廂裏,宋氏坐立難安,身上的汗一茬接一茬的。


    柳長安看她隨時會昏倒的模樣,小聲安慰她。


    蕭綽半闔煙眸,偶爾說上一句,他調查到的柳修投敵之事。


    他是曲貴妃安插在東宮一係裏最深的釘子,勾結外敵,要陷害承恩公謀反判國,勾結外敵。


    宋氏聽著,臉色越發慘白同時,心裏也明白了,哪怕為孩子,她也不可能跟柳修‘和平相處’。


    他們之間,必然是你死我活的下場。


    夫妻一場,鬧到這個局麵,宋氏不是不惘然,卻是沒有像一般婦人,遵從‘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兒’的俗禮。


    一則,柳修狼子野心,都要滅她滿門了。


    二則,比起無辜的親爹親娘,兄弟姐妹,柳修的份量明顯輕多了。


    父唯一爾,夫……隨人皆可。


    況且,承恩公府可沒人對不起柳修!!


    呸,那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二十年的夫妻感情,她一腔真摯算是喂狗了。


    就是可憐了文瑞和清如,要麵對父母相殘的局麵。


    何其殘忍?


    孩子們怎麽受得了?


    宋氏想著,眼淚不停的掉。


    蕭綽:……


    “罷了,杏花坡已到,史立群,去看看柳家莊的情況!”


    見自己又把姨母說哭了,他摸了摸鼻子,直接閉嘴,掀車簾吩咐趕車的侍衛。


    “是!”史立群領命,把車停到距離柳家莊附近的樹林旁邊,他跳下馬車,大邁走到柳家莊門前,跟幾位坐在牆根處曬太陽的老頭老太太聊了幾句。


    他轉身迴到馬車跟前稟告道:“殿下,夫人,今日柳少爺出門了,是跟她奶娘去的,據說是到圓壇寺上香了。”


    “殿下!”宋氏驚聲,滿眼乞求轉頭看他。


    蕭綽擰眉,“圓壇寺人太多了,如果有人看見……”


    柳長安見狀,小心翼翼伸手去拽他的袖子,杏眼盈盈,搖了搖頭。


    蕭綽煙眸掃過她,又看了眼宋氏,轉頭吩咐,“調頭,去圓壇寺。”


    “是!”史立群應聲,翻上馬車,揮起鞭子。


    ‘啪’的輕聲,駿馬揚蹄。


    圓壇寺離柳家莊不遠,馬車走了一刻鍾的功夫就到了地方。


    蕭綽掏出塊玉牌,史立群遞給了知客僧人。


    圓壇寺就派出了遮頂小轎來接女客。


    幾人坐進轎子裏,又有個小和尚領路,他們很快來到圓壇寺的旁殿處。


    柳長安透過轎簾向外看,就見殿外的八角涼亭處,柳餘正坐在輪椅上,垂頭看著手,不知在想什麽。


    殿外台階旁,季奶娘手裏捧著三柱,像手腕那麽粗的香,滿臉摯誠的排隊。


    等著祈禱。


    看來,是季奶娘把柳餘拉出來上香的。


    他本人不像會寄信神佛的人。


    柳長安抿唇,掀簾子下轎,走到宋氏的轎子旁,小聲對裏麵說:“夫人,你快那旁樹下,坐在椅子上的清瘦少年,他就是柳餘!”


    “啊!”宋氏迫不及等掀車簾,沒敢把臉全露出來,但那一雙眼睛卻緊緊盯著柳餘的身影,“像!!”


    “真的像,他,他好像我娘!”


    是的,相比和宋氏的那幾分相似,柳餘那偏向陰柔的臉兒,更像宋氏的生母,承恩公夫人。


    尤其他身材清瘦,不愛出門,皮膚被捂成了不正常的白。


    更像深居閨閣裏的大小姐了。


    如果說,柳餘和柳長安有三成像,柳長安和宋氏有四成像,那,柳餘和承恩公夫人,起碼像了八成。


    已經到了一照麵兒,就會被認成直係血緣地步了。


    也怪不得柳修不敢讓柳餘進京城,他那張臉,但凡出現在一個跟承恩公夫人見過麵的人眼前。


    絕對會被懷疑。


    宋氏的一雙眼睛,隱在窗簾後,癡癡看著柳餘,嘴唇都哆嗦了,她喃喃自語道:“他怎麽會那麽瘦呢?”


    “這個孩子,他,他都不吃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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