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嗓音,仿佛冬日梅梢上的雪,帶著冷冽又清雅的氣息,讓柳長安瞬間迴頭。


    巷子口,三人合抱的銀杏樹下,一身玄衣的蕭綽站在那裏,微風清拂他的發梢,片片銀杏葉落下,盤旋在他眼前。


    襯得他俊美容顏,仿如仙宮神人。


    “太,太子爺,您怎麽過來了?”柳長安愕然,趕緊走上前。


    蕭綽煙眸波瀾不動,俊顏微沉,“怎麽?你這裏是神仙寶地?孤不能來?”


    “不是不是,奴婢……”柳長安急聲想解釋。


    蕭綽眉眼一冷。


    柳長安連忙收聲,想起太子不願意她自稱‘奴婢’,趕緊換了稱喟,“我沒有那個意思,就是,聚寧巷子多是公府奴仆居所,太子爺貴腳踏賤地,怕您不適應。”


    她有些懵。


    不知太子因何找來,真是……


    嚇她一跳啊。


    “孤不適應,有人能適應?”


    柳長安咬唇害怕的模樣,惹得蕭綽沉眉,心裏莫名不悅,他垂眸看著柳長安,喜怒不定的道:“剛剛送你迴來那人,是你口中適合出現的人嗎?”


    剛剛那人?


    “您是說熊侍衛嗎?”柳長安愕然,杏眼圓睜著,裏麵布滿茫然。


    她不曉得,太子為何要問熊楨?難道是認識?


    “他是上迴詩會時,我結識的齊國公府千金石姑娘的侍衛,今日,石姑娘約我出城替她母親上香,迴程太晚了,就讓熊侍衛送我迴來。”


    “他……適不適合出現在這裏兒,我不知道,反正也是第一迴來。”


    是別人的侍衛。


    第一次見。


    蕭綽冷漠煙眸,驀然浮出淡色,他垂下眼簾,沒在追問,而是道:“一整天的時間,隻是去上香了!”


    “這麽晚迴來,天都黑了。”


    他背著手,嗓音寡淡。


    柳長安杏眼微眨,看著天邊明媚晚霞,伴著西下落日,映的天空仿佛火燒般明亮。


    哪裏黑了啊?


    “嗯~”


    她瞳孔收縮,衡量著是否要把遇見柳餘的事,告訴太子,但是……說什麽呢?


    她的一切猜想,依然還是空談,沒有得到任何有力的證據。


    “殿下,圓壇寺今日人流很旺,我和石姑娘一直等著,我,我又給您求了幾柱平安香,就把時間耽誤了。”


    她沒說謊。


    石霄月給她娘上香的時候,她也同樣燃了幾柱,乞求養父母,弟弟妹妹,宋氏和太子能夠得償所願,如意平安。


    “為了孤嗎?”


    蕭綽煙眸微晃。


    祭祀上香,祈福求瑞,需沐浴、更衣、獨處、靜坐、齋戒五思。


    柳長安迴來晚了,是齋戒了整整一日?


    隨友出行遊玩之時,尚且不忘為他祈福,如此虔誠!


    果然,癡心一片。


    他煙眸裏的寒色漸漸淡去,看著眼睛圓圓的小姑娘,淡聲道:“你,很好。”


    “孤甚悅之。”


    “啊!”


    不知道為什麽,太子不高興?也不知道為什麽?太子又高興了?


    就是因為她上香了嗎?


    “太子爺如此誇讚,我真是不敢當了。”柳長安嬌美臉龐帶著迷茫,微微曲膝,心裏卻是非常的愧疚。


    早知太子那麽信佛教之事,她就該單獨給他求一迴的。


    下迴在去圓壇寺找那位華嬤嬤時,一定在上一迴。


    她心裏決定,口中卻問道:“對了,太子爺今日來我,是有什麽要事嗎?”


    特意找到她家來。


    “那劉草燈給了柳文柏?”蕭綽劍眉微挑,“這是你的報複方式?”


    送敵人上青雲。


    很別致。


    柳長安臉色一紅,不知該怎麽解釋,她連忙道:“那個是,是……大少爺慣來看我不順眼,我在府裏樹敵很多了,不想在招惹誰,給夫人添麻煩。”


    “所以就讓劉草燈替我說些好處,反正,我手裏捏著她的把柄,她不敢不聽我的。”


    “利用別人,我,我是不是有點卑鄙啊?”


    她喃喃望向太子,唿吸都有些輕弱了。


    她害怕,太子覺得她心思齷蹉。


    巷子裏靜悄悄的。


    柳長安緊緊咬住了唇,心神忐忑。


    許久,蕭綽的薄唇突然勾了勾,眉眼蕩出抹笑意,“卑鄙什麽?人不為已,天誅地滅。”


    “孤送你的人,你想殺想剮,都隨你的意。”


    “不必自責,更無需膽怯,人皆有私,孤太子之尊都是如此,更何況是你?”


    人不為已,天誅地滅。


    柳長安眼瞳發亮,恍如夢寐。


    蕭綽淡笑,背手道:“孤給你玉佩,便是讓你肆意行事,無需顧忌的,區區一個柳文柏,也需你使計?”


    “玉佩呢?”


    柳長安杏眼盈盈,看著他背手而立,孤俊淡漠的臉龐,聽著他那些,讓她心裏發軟,眼窩發熱的話。


    她的朱唇微微顫抖著。


    幾乎是手忙腳亂,她解開衣領上的扣子,把係了銀璉,戴在脖子上的玉佩拽出來,“在這兒呢!”


    “我一直戴著。”


    蕭綽看著尤帶她體溫的玉佩,神情微微一動,他猛地側頭,輕咳兩聲,“咳咳,你拿著就好。”


    “孤,孤尚有要事,先行離去了。”


    說罷,沒在看柳長安,轉身就去。


    巷子裏一直守護著的暗衛們也都離開了。


    柳長安看著他的背影,杏眼眨著,呆呆站在原地。


    片刻。


    ‘嘎吱’一聲,柳家大門突然從裏打開,柳三喜端著水桶出來,一眼看見她,“姐姐,你站門口幹嘛?”


    “怎麽不進來?”


    “啊,三喜啊,我剛剛……”柳長安想說,‘我在跟太子說話’,可是,眨眼間,太子已經不見蹤影。


    她默默道:“沒什麽,剛想敲門,你就出來了。”


    “哦,那你快迴屋吧,剛剛娘還念叨你呢,說天都快黑了,你還不迴來。”柳三喜催促。


    柳長安點頭。


    跟妹妹一塊迴家。


    一夜無話。


    次日清晨,她早早進府,陪宋氏一塊到榮喜院,給萊老太太請安。


    彼時柳家晚輩們都在,柳文柏、柳文瑞和柳清如給宋氏問了安後,柳二老爺柳業也來了,各自見禮落座後。


    柳業嘻笑著問,“文柏,我給你的那個劉草燈不錯吧,她在我這兒就伺候的極好,如果不是你想要,我可舍不得這塊好肉~”


    “是二叔偏愛我了。”柳文柏矜持起身,微微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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