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女人各有各的想法,問題當然是拋給了田冉。


    看到菁菁拋來求助的眼神和陳楠悵惘的麵容,田冉也坐不住了。他當然知道這兩人對他的情意,可他要如何選擇呢?


    田冉拿過酒杯,起身走到兩位公主麵前,他想了很久,但出口的話竟然是,“兩位公主情投意合,如果結為姐妹,豈不美哉?”


    性格直爽的菁菁立時撫手稱快,陳楠卻有些哭笑不得。


    四位邊軍主將不明就裏,反而覺得田冉的提議不錯。如果兩位公主能以姐妹相稱,那南北雙方和談的進程必將更進一步。平城王與無影衛要破壞和談可就要難上加難了。他們自然是同聲讚同。


    帳內眾人都高聲叫好,陳楠也點頭同意。她雖覺得有些草率,但能與菁菁結為姐妹,她也覺得很是欣喜。


    兩人當場就在大帳中歃血為盟結為姐妹。陳楠年長為姐,菁菁年幼為妹。喝過交杯酒,兩人竟真的成了姐妹。既然是姐妹,那無論是否共侍一夫,隻要姐妹同心就不會成為矛盾了。


    對於他們三人,選擇誰為妻子的問題似乎可以翻篇了。他們現在要考慮的是平城王。對於田冉和陳楠,平城王不但是他的敵人,也是南北和談最大的障礙。而菁菁就還要費些腦筋,去平衡各方關係。


    “菁菁,既然我們已是姐妹,不如你就搬到靜蘭別院與我同住。”陳楠微笑道。


    菁菁正想答應,忽然想到似有什麽不妥,她暗自尋思,“這以後行事都要在陳楠和近衛門的監控中,豈不是很不方便?畢竟她的追風營還在隱蔽之中。何況她身上還背負著二哥宇文拓交給她的使命。”她把眼睛看向田冉,眼珠搖了搖,沒有說話。


    田冉以為菁菁是擔心住在靜蘭別院太拘束,畢竟靜蘭別院是皇家別院,規矩繁瑣,於是沉思了一下,對陳楠道:“菁菁還是住在槐園更好一些,她自由慣了,你那裏規矩太多,我搬到別處,把槐園騰出來給她住。”


    “好啊,那就這麽說定了。”菁菁喜形於色,“不過你不要搬得太遠了,免得我去找你不方便。”


    陳楠隻能無奈的苦笑。她原本的意思是為了雙方和談方便,住的近些有利於溝通,但既然菁菁這樣說了,她也不好拒絕。


    夜宴過後,陳楠還是迴邊軍大營休息。菁菁繼續留在客棧,但為了保護菁菁的安全,嚴維帶來的那支先遣隊仍留在客棧外駐守。


    走的時候,近衛門的人順便還把那些無影衛的殺手一起押走了。這些人證都是陳楠需要的,薑河自然不會放過他們。


    在送陳楠一行迴去的路上,田冉一直送出去很遠,遠到都能看到邊軍營寨的燈火在夜幕中發出的光亮。


    田冉當然舍不得陳楠離開,但其實他送出那麽遠,是還有個重要問題要跟陳楠商量。因為赤血盟內部的內鬼還沒找出來,客棧人多眼雜不方便問。


    月朗星稀,微風拂麵,一旁的四平山脈如同一堵連綿不絕的高牆,擋住了北下的寒風。


    雖然已經入冬,但今晚的氣溫卻意外的宜人,偶有微風吹過也是涼爽的感覺,絲毫不覺得寒冷,也或許是身子喝了酒的緣故,田冉感覺不到這山裏的寒風。


    山腳下的山路依稀可辨,田冉與陳楠兩人騎著馬並肩緩行,前後的侍從都知趣地保持了一段距離。迴來的路上大家都很放鬆,因為從客棧到邊軍大營沿線都有邊軍的衛士在值守,不用擔心會有人偷襲。


    田冉與陳楠兩人已許久未見,雙方都有很多話想說,但有些話到了嘴邊卻又說不出口。也可能是場合不對,也可能是性格使然,很多話本就在不言中。


    “血鷹案的結果迴報朝廷了嗎?”田冉問。


    現在這個場景似乎也隻適合談公事。


    “還沒有,畢竟我們還要與菁菁和談。一旦朝廷知道血鷹案是北周追風營幹的,必然會有人反對和談。”


    田冉沉吟了一會,“我有個想法想跟你商量。”


    陳楠轉過頭微笑著看著田冉,“說吧,我們之間還有什麽不能談的。”


    “你能不能上報朝廷,就說沈龍這起血鷹案跟之前那十三起一樣,也找不到兇手,還需要時間調查。”


    “哦,這是為什麽?陳楠疑惑道,“無影衛不是已經知道案情了嗎?”


    “這麽久了,他們並沒有把案情泄露出去,這是為什麽?”田冉看著陳楠,笑了笑。


    陳楠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因為以前的十三起血鷹案就是他們做的,他們也是投鼠忌器,不敢張揚。更為關鍵的是沈龍手裏的密信,是你父親郭淮冤枉致死的證據,那可是平城王馮玄犯下滔天大罪的證明。他們有所忌憚,所以不敢輕舉妄動。”


    “沒錯,現在能製約他們的並不完全是以前那十三起血鷹案,而是沈龍收到的馮玄的密信,他們的證據掌握在我們手裏。我們沒有公開這個證據,是怕馮玄狗急跳牆,扯旗造反,因為我們現在的實力還不足以對抗平城王。而且平城如果發生內亂,還會讓北周趁虛而入,坐收漁翁之利。”


    “所以,我們現在公開上報朝廷把血鷹案的進度放緩下來,就是要用這個證據拖住平城王。讓他不至於馬上造反,給我們贏得時間?”陳楠用求證的語氣問。


    田冉點點頭。


    “你這個想法也是我考慮過的,但我怕你擔心我不給你父親盡快平反,所以一直沒有把這個想法說出來,沒想到你自己倒是提出來了。”陳楠輕輕搖頭微笑。


    “大局為重,我的家事可以往後靠。何況二十年都過了,也不差這點時間。我相信你。”田冉情不自禁伸出手握住陳楠的手,感激地握了握。陳楠的手如溫玉般潤滑溫暖,猶如一種值得信賴的溫柔傳導到田冉的手中,又瞬間傳遍他的全身。田冉看著身旁的陳楠一下子竟然呆住了。


    陳楠臉頰羞紅,輕輕掙脫開田冉握著的手。雖然夜色中沒人看見,但陳楠終歸是個公主,大庭廣眾之下被人握住了手,還是難為情的。隻不過這種難為情對於她而言是另一種甜蜜,這種甜蜜隻能與最愛的人一起分享。


    兩人靜靜地都沒有說話,好一會都沉浸在甜蜜幸福之中。


    “按這個思路,跟菁菁的和談也不用那麽快談成,是吧?”陳楠打破短暫的沉默問。


    “沒錯,我們現在要爭取的就是時間。但平城王並不會坐以待斃,他必然會出招阻撓我們的行動。昨夜無影衛的人已經在探查你們的營地,你們近衛門和這四支邊軍也要時刻提防。而且他對我們赤血盟也已經出手了。”


    “你是說無影衛的人已經滲透進你們赤血盟?”陳楠吃驚道。昨夜探查營地的探子已經被薑河一起帶迴來了,但陳楠還不知道赤血盟也被滲透了。


    田冉淡淡道:“這次從邊境過關就暴露了行動,差點被宇文勝帶領的北周邊軍攔住。是菁菁救了我們,還帶我們從暗道過關。”


    陳楠有些黯然,暗自歎道,“看來菁菁對他可是情深義重,她為田冉做了那麽多,我可是什麽也沒做。”她抬頭望著前方的夜空,悵惘若失,沒有說話。


    田冉見陳楠沉默不語,才想起剛才無意間提到了菁菁,或許是讓她有了心思,連忙迴到正題。“剛才提到的那些事情,你還有什麽意見和想法?如果沒有就按照剛才的思路執行了。”


    陳楠想了一下,點點頭,“沒問題。就按剛才的思路。”


    “所以,我還能繼續按照之前的約定幫你調查血鷹案?”田冉笑道。


    陳楠沒想到田冉話中有話,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當然可以。”既然血鷹案沒有結案,她請田冉的赤血盟幫近衛門協查血鷹案仍然算數,兩人繼續保持接觸也就理所當然了。這可是把血鷹案的進度放緩下來的另一個好處。


    陳楠忽然明白了田冉的意思,她嫣然一笑,“這幾天我還要待在大營,要不你先迴城?等我把軍中事務安排好再迴去跟你商量下一步計劃。”


    田冉微笑地點頭,平城正好也有重要的事情等著他來處理。他必須先找到赤血盟裏麵的內鬼,否則接下來的所有行動都無法順利展開。


    田冉猜測這個內鬼或與歐陽平有關。


    而歐陽平就在天香樓。


    天香樓,對於赤血盟而言是個奇怪的地方。


    如果一個人問你平城夜晚什麽地方最好玩,不管你問的是誰,都隻有一個答案——天香樓。


    天香樓號稱平城最瘋狂的聲色場所,也是平城最雅致的聲色場所。


    這兩種稱唿被一個聲色場所放在一起似乎很奇怪,因為聲色與雅致根本就不搭邊,不但不搭邊,在很多人看來聲色之地本就俗不可耐。


    其實這兩者並不矛盾,因為天香樓有前院和後院兩個不同的院子。


    兩個院子的風格有如天地之分。但天與地本就是一體的,有天才有地,有地才有天。去過的人也都說,從前院走到後院並不顯得突兀,如同一個男人走進一個女人,自然而然的就合二為一了,就像天與地在天際線自然而然融合在一起一樣。


    前院當然也是屬於男人們的天堂。但如果男人去了前院再去後院,就能體會到到完全不一樣的享受。怎麽說呢?所有去過的男人都說,那種感覺就像蛟龍入海,天地霎那間變得無盡寬廣了,因為所有的憂愁和煩惱都被拋到了九霄雲外,剩下的隻有無盡的快樂。


    天香樓的前院如同普通人見到的一樣有些俗不可耐。


    紅色的大門,青色的高牆,金壁煌煌的樓閣,外牆和樓閣上還掛滿了大紅的燈籠,這些燈籠成串高掛,把天香樓的大門、外牆和附近的街道照得紅光滿麵。


    在微風的搖曳下,這燈籠的紅光還會輕輕蕩漾,就像會發光的秋千把門口的道路搖得流光溢彩、婀娜多姿。


    來到這裏,即便隻是站在大門外也如同走進了一個五光十色的夢境,一個夢想中的極樂世界。


    如果到了這裏看見這樣如夢似幻的場景還不能讓你停住腳步,那樓閣之上那些隱約可見、柔美迷人的雪白胴體也會讓你流連忘返,再加上樓閣中不時傳來的嬌聲嬉笑和不絕於耳撥動心弦的歡快舞曲,每一個路過之人都禁不住會停下腳步,沉醉其中,接著不由自主地往門裏邁步。


    天香樓的大門在夜晚永遠是敞開著的。


    沒有人在門口迎賓,更沒有人站在門口拉客。誰都可以毫無壓力的走進來。門口當然也很敞亮,看起來既不猥瑣也不顯得奢華,絲毫不會讓人有自卑和壓抑的感覺。


    這裏雖然很有名,但最低消費其實並不太高,隻要你有買酒的錢就能大大方方地進來,即便隻是在前院大廳中一邊品著美酒,一邊欣賞美人的雪白舞姿,也足夠讓人享受。


    每晚的天香樓總是有很多客人光顧。這些客人中達官貴人,三教九流應有盡有,但隻要進了這裏,就隻有一種人——愉快的人。


    田冉雖然是赤血盟的盟主,但他也是第一次來天香樓。


    這天香樓作為赤血盟的秘密產業,早在前盟主王凡在位之前就已經開辦了。據說天香樓已經有二十多年曆史,可赤血盟成立不超過二十年,顯然天香樓並不是赤血盟創辦的。但不管是誰創辦的這個天香樓,現在的天香樓毋庸置疑屬於赤血盟所有,雖然這個秘密極少有人知道。


    如今的天香樓在赤血盟掌控下已被發揚光大,不但風光無限,整個平城無人不知,而且每天都有很多從外地趕來的客人慕名前來。明麵上天香樓的老板是歐陽平,但背後真正的老板其實是赤血盟的盟主。


    歐陽平不過是代替赤血盟行使管理權。


    田冉雖然貴為天香樓幕後老板,但整個天香樓除了歐陽平,沒人認得他。


    因為天香樓裏麵隻有歐陽平這一個赤血盟的人。


    這是前公子王凡定下的規矩,除了代行管理之人,赤血盟的其他兄弟不得私自進入天香樓,包括王凡自己,違令就是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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