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沒有那個膽子去在這個時候招惹惢心,這兩日除了昨日跑來的皇帝和太後,帶給了她一通失去體麵的災禍之外,便就沒有人來看過她了。


    她身上沒有什麽銀錢,昨日的小太監小宮女搜她的東西的時候,除了那些不知道怎麽來的格外華貴的護甲以外,還將她的兩根素銀簪子,自隻藍環章魚似的銀護甲全部都順走了。


    也得虧是她自己,根本就不會盤頭發隻能用布包著,所以這簪子丟了才沒有妨礙她將頭發收拾利落。


    但也因為這樣,她就算是想拿那些首飾去換錢,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了。


    這一條路既然走不通,那便走另一條路,走那一條,讓她印象深刻的英俊侍衛給他指的路!


    她要繡花!


    宮外頭的人都喜歡宮裏頭傳出去的東西,而她又是當今皇帝的青梅竹馬,是當今皇帝心尖尖上放著的人,所以她繡的東西一定能賣出去個好價錢!


    隻不過,她想的很好,實際操作起來的時候難度卻不是一般的大。


    她想象出自己能繡出許許多多漂亮的帕子,然後拜托淩雲徹拿出工去賣出格外好的價格。


    但實際上呢?她繡出來的花實在是不怎麽好入眼。


    而這也得虧是昨天那群小宮女小太監將她的雙重體麵全都折了,不然就以她那體麵的程度,手裏的帕子就算繡好了,也沒辦法拿出去賣——因為全被她的體麵抽勾絲了!


    花費了一個早上的時間,就出來兩條奇醜無比的帕子之後,如懿就覺得自己不應該再繡這樣的花色了。


    她是堅決不願意承認自己的手藝不行的,所以他將所有的過錯都怪在了花樣上麵,並且逐漸的自我pua,pua並且到了她以往的迴憶之中,那成天被,她掛在嘴上的“牆頭馬上遙相顧,一見知君既斷腸”上麵去。


    因為想到了迴憶,她自然就想到了她的弘曆哥哥,想到了當年的青櫻弘曆。


    並順理成章的想起自己十分擅長繡的花樣——青櫻紅荔。


    所以,她順理成章將之後繡的帕子上的花樣全部改成了這個,並且為了體現他與弘曆哥哥之間的青梅竹馬之情,在每張帕子上麵都繡了“牆頭馬上”四個字。


    倒不是她不願意繡“牆頭馬上遙相顧,一見知君既斷腸”這句話,實在是這句話的長度太長了,如懿並沒有那個水平,能將這句話完完整整的繡在帕子上,還要保持美觀。


    所以兩相抉擇之下,她便選擇了繡“牆頭馬上”這四個字。


    但就算是這樣,如懿繡出來的帕子,也不怎麽的美觀。


    而這個時候,如懿便開始懷念起惢心的手藝了。


    如果惢心在她身邊的話,她哪裏用繡這麽多的帕子,全都丟給惢心去繡就好了。到時候她隻用繡幾張青櫻紅荔帕,坐在這兒緬懷一下她的愛情,迴憶一下當年的“牆頭馬上遙相顧,一見知君即斷腸”就是了。


    越想如懿覺得越難受,不由的悠悠歎了一口氣。


    而也正是這悠悠的歎了一口氣,如懿猛地發現,自己居然又可以發出聲音了。


    為了確定自己是不是又可以發出聲音,如懿趕緊的喊出了自己的金句:


    “牆頭馬上遙相顧,一見知君既斷腸。”


    嘴巴控製著聲音,說出了這麽一句話來。


    “牆頭馬上遙相顧,一見知君即斷腸。牆頭馬上遙相顧,一見知君即斷腸。牆頭馬上遙相顧,一見知君即斷腸!!!”


    因為發現自己的嗓子真的是可以發出聲音來了,如懿越喊越高興,一連喊了三遍才停下來,而這喊的三遍,一聲比一聲大,大到外頭的人都能聽見她的聲音。


    “這是誰的聲音?”


    沒有聽見過如懿聲音的幾人異口同聲的問道。


    而她們的基本素質讓她們咽下去了想說的後半句話——這聲音怎麽聽著像個破鑼似的。


    惢心正坐在躺椅上吃葡萄,聽見她們的問話之後,手指往如懿現如今住的那間屋子指了指。


    “昨兒個坐在那捧著指甲哭的那一個呀!就是那皇帝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心上人。藥效過了,估摸著一會兒她就會跑過來說些有的沒的。大家如果覺得她在這兒叭叭,不會影響你們看書的話,就繼續坐在這兒,如果覺得影響的話,那就換個地方坐著。畢竟那家夥慣會自說自道,嗓音還不怎麽好聽。”


    惢心一派怡然自得的模樣,似是丁點兒都不擔心如懿會跑過來。


    對於惢心所說的話,武則天和梁紅玉以及傅善祥都覺得無所謂,看書的兩人繼續看書,打拳的繼續打拳。


    隻有談允賢,報者惢心給她的一堆後世醫書,想了想之後,還是進屋去了——畢竟,她是真挺不喜歡如懿那嗓子的,現如今,有更多的醫書能夠讓自己精進技術,還是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學習吧!


    談允賢剛剛抱著一書進了屋,如懿便就踩著她那還沒有壞的超高花盆底,甩著她的手就過來了。


    她從遠處歪歪扭扭的走來,因為是目標極其準確的衝著惢心來的,所以坐在躺椅上的惢心這幾天來第一次的認認真真的看了如懿的模樣。


    果真,沒有了惢心,如懿是根本整個人都體麵不起來的。


    她依舊穿著進冷宮那天的時候穿的衣裳,但因為第一天晚上被那群廢妃毆打過,衣裳上麵已經有了她自己拿針線補起來的疤。


    頭發,除了前劉海梳的油光水滑,像兩片油墊子似的貼在腦門上,其他的都是用一塊不知道從哪裁下來的破布包著,包的好像剛剛洗了頭頭發還沒有幹似的。


    她的手指甲在小太監和小宮女們的取下體麵的時候就已經斷了,她的體麵護甲也在那個時候被小太監小宮女們取走了,但她依舊是放不下自己的體麵的。所以她用破布將平時帶護甲的那幾根手指頭緊緊的包了起來,也不知道是技術好還是怎麽的,更是包出了個護甲的形狀——雖然看上去並不怎麽好看。


    惢心暗自嘖嘖兩聲——果然,沒有了惢心,讓如意自己一個人在冷宮裏麵生活,她就能將自己的日子過成一團糟!甚至過得越來越差!


    將碗裏最後一顆葡萄吃掉,惢心換了一隻腿來蹺二郎腿。


    如懿走近了之後,看見的便是惢心這麽一副閑適的模樣。


    而惢心身上穿的,早就不是剛進冷宮那天的時候穿的那一身灰撲撲的衣裳了。


    她穿了一身沒有什麽花紋,但看著就知道料子極好的素淨衣裳,頭發編了一根大辮子,顯然一副漢女打扮的模樣。


    一張白淨的臉龐上,是極好的氣色,甚至比以前在延禧宮幹活的時候更好。


    如懿看見惢心這麽好的氣色,心中第一反應就是覺著不舒服,覺著這樣的氣色不應該是惢心能夠展現出來的;而第二反應便是,所幸這一定是花用了她的東西,所以才能過得這麽滋潤的!


    而她想的時候,完全沒有想過,前幾天進冷宮的時候惢心收拾包袱的時候,她可是直接讓惢心將不必要的東西,例如,金銀財寶點心什麽的全都別帶,就帶了幾身衣裳和幾個護甲而已。


    那包袱裏麵就算是包了點點心,也是惢心違背她的意願偷偷裝上的。


    若是惢心真的就就靠那麽點東西度日的話,早就餓死了。


    至於惢心身邊坐著、站著的武則天、傅善祥和梁紅玉三人,因為這三人並不是如懿想要找的對象,且這三人的身份一猜就知道就是冷宮的廢妃,如懿隻不過是姿勢怪異的行了個禮,便就沒有再看向她們了。


    “惢心。”


    如懿皺著眉頭看向躺在躺椅上的惢心,一臉的不讚同。


    她覺得自己遠遠的走過來,躺在這的惢心應當是早就看見了的。


    而她就算現如今是冷宮裏的庶人,也是暫時的,在身份上依舊是惢心的主子,惢心不應當躺在這兒,而讓她這個主子站著。


    但如懿自詡是一個體麵人,她並不願意將有些話直白的說出來,從而掉了自己的麵子。


    所以,她叫了惢心一聲之後,便就站在距離惢心三步遠的地方,死死的盯著躺在躺椅上的惢心,像一條毒蛇一般。


    她希望惢心能夠自己反應過來,然後忙不迭的站起身來,將她這位主子攙扶著坐下來。


    目光之火熱之急切,那是非常容易就能感覺得到的。


    惢心自然感覺得到她目光之中的含義,但惢心又不是什麽很賤的人,且在進冷宮的第一天,就已經與如懿撕破了臉皮,所以哪裏可能會站起來將座位讓給如懿呢?


    “有事兒說事兒,烏庶人不是自詡皇帝的青梅竹馬嗎?站在我這兒擋我的光算什麽事兒?”


    都已經撕破了臉皮,惢心也不在乎這臉皮撕的更破一些。


    惢心的辦事能力,和狗皇帝的拖延心思,惢心一清二楚。


    所以,如懿想要出去,根本就不是短時間內能夠完成的事情。


    再說了,她這邊正在搖人,和總部那邊要的光環工具也即將送來,到時候是渣渣龍的朝廷先被推翻,還是如懿先被渣渣龍放出去,那都是一個未知數。


    想到這兒,惢心的心情非常的愉悅,並更加愉悅地賞了如懿一個大白眼——果真,有的時候翻個白眼是真的有利於眼部肌肉的鍛煉。將不好的心情全都翻了出去,整個人心情都變好了不說,人也更加的通透了呢!


    惢心這樣不在乎的態度,以及她這樣小白眼翻上天的表情,將希望著惢心能夠自動站起來讓位子的如懿氣了個夠嗆。


    “惢心!”如懿的煙嗓都有些尖利了:“你和阿箬一樣背叛本宮,看在你跟著本宮進了冷宮的份上,本宮可以原諒你。你這般不知禮數的模樣,本宮也可以當做沒有看見。但做奴才就要有做奴才的樣子,還不趕快站起來給本宮讓座,然後將你私吞了的屬於本宮的東西拿出來!”


    果真如懿隻要給她氣到位了,心裏憋著的那些不想讓人知道的心思,就能全部脫口而出了。


    “喲!不裝了呀?”惢心先用目光上下掃視了如懿一遍:“還本宮呢?一個庶人,我一個內務府的大宮女,按道理說,我的身份還比你高呢,若不是你非要將我弄到冷宮來,我去哪兒不比在這兒前程好?都被貶到冷宮了,還妄圖讓別人伺候你!你瞧瞧這冷宮哪個廢妃有你這樣見不得人的心思!”


    反正無聊,惢心便用話語刺著如懿的心。


    “你!本宮是後族出身,烏拉那拉氏的後人!本宮與皇上兩情相悅,青梅竹馬,牆頭馬上遙相顧,一見知君即斷腸!你不過是一個賤婢而已,背叛了本宮,還敢在這兒口出狂言!”


    如懿是最不能被刺激的,惢心的話馬上就讓她又將自己的心裏話給念叨了出來?


    “對對對,是是是,你出身後族,人佟佳氏、赫舍裏氏都不敢自稱為後族,就你敢!後族是個什麽族啊?男人一個個都沒用,全靠女人裙帶關係的族?”


    惢心撇了撇嘴,看著如懿臉色更加不好了,她也就更加願意繼續說了:


    “還青梅竹馬,兩情相悅呢!你一個在江南長大的,和皇上一個在圓明園長大的,跨越了幾百上千裏的距離,日日上演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天天看著那諷刺淫奔的戲,懷念著你們的美好時光!唉呀呀~真是羨慕死人啦~~~”


    一個人想要陰陽怪氣起來,那便是能夠將一句話拐上十八個彎的說,聲音惡心的不要不要的。


    所以,惢心說完這句話之後,除了如懿以外,其他人皆是噗嗤的笑出了聲。


    “你,你們!”


    如懿自己心裏清楚,按照她和當年的姑母打造出來的人設,她與皇帝之間的青梅竹馬之情,完全就是泡沫,一戳就破。


    但這些,她自己心裏清楚是一迴事兒,別人不能提,不能質疑,又是另一迴事兒。


    所以非常容易的,如懿又破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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