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瀾轉向肖辰,“我推測夜修寒今晚必定會離開黑風山,派暗衛監視,一旦有任何動靜,立刻向我稟報。”


    “遵命!”肖辰恭敬離去。


    封瀾來到地圖前,雙手負後。夜修寒現身黑風山,恐怕是在偵查敵情。看來,北夜王國吞並南晉的野心並未消退。封瀾在新兵中安插了五百多名暗夜組織成員,而餘下的一萬多名暗衛則隨秦明潛伏在定安城附近,以防萬一。


    封瀾素來不做無準備之戰,何況今世重生,她早已搶占了先機。夜修寒之難以對付,她心知肚明,如今她並無十足把握能戰勝他。


    封瀾目光熾熱地凝視牆上的地圖,輕聲道:“夜修寒,我們又相見了!”


    不到半個時辰,暗衛們就迴來向封瀾報告,山中早已人去樓空。


    封瀾眼神深邃,坐在椅上摩挲著名為“無名”的封槍。


    逃避不了的終須麵對。


    次日清晨,她驚喜地發現訓練場並非無人先至。


    新兵們的整齊口令響徹操場:“進攻!”“防守!”“殺敵!”


    封瀾心中寬慰,這些新兵終於受到刺激,開始了轉變。


    遠處的老兵在營帳中也能聽見新兵震耳欲聾的唿喊。


    一個老兵揭開蓋住耳朵的棉被抱怨:“該死的,這些新手讓老子沒法睡個好覺!”


    “我聽到他們在那邊刻苦訓練,連夢裏都是與敵軍搏殺!”另一位老兵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老戰士猛地從床上坐起,怒吼:“不能再躺了,我必須起身,對戰爭的渴望已不容許我沉睡。若哪天戰鬥來臨,讓這些新手獨占鼇頭,我恐怕會在遺憾中哀嚎!”


    “起來,立刻開始訓練!別像個怯懦的瑟瑟發抖的精靈般賴床!”領頭的老兵一邊喊,一邊拍打著裹在被子裏的同伴們。


    有的戰士心甘情願,有的勉強起身,陸續離開床榻。


    一個老兵走出帳篷,咒罵著:“都是那個封瀾女巫逼的!”


    “你在說什麽!”背後傳來清澈的聲音,老兵迴頭,一陣寒意襲來。


    “將軍謝,我是說,封將軍的激勵讓我們這些老兵充滿鬥誌!”老兵望著麵色凝重的謝雨,連忙解釋。


    謝雨冷聲道:“如果你再侮辱封將軍,就準備接受軍棍的懲罰!”


    “是是是,再也不敢了!”老兵忙賠不是。


    不遠處,劉闖推開帳篷門抱怨:“見鬼,還讓不讓人睡個安穩覺了!”


    謝雨目光轉向劉闖的帳篷,臉色冰冷地離去。


    等他走遠,劉闖往地上唾了口,“哼,什麽東西,整天隻看到封瀾那個女巫,人都快傻了!”


    劉闖琢磨著如何報複封瀾的那一踢,如今他在歡場,女人們因為他狀態不佳,已經開始敷衍他了。


    ......


    一個月後,年關將近,封瀾每日的嚴酷訓練中,忽然強烈地想念家鄉。


    她站在戰鼓旁,撫摸著中間略顯褪色的鼓麵,上一世她在這軍隊中度過的時間更長。


    那時,隻有逢年過節,她才會收到家中寄來的物品,李氏也會給她寄些食物。


    司君會派人送來聖旨,通常都是表彰。


    那時的封瀾,除夕之夜,因傷病的折磨和思鄉之情,徹夜難眠。


    如今,又是一個她在軍中的節日來臨。


    白起將軍找到她,說道:“封瀾,今年有我在,你可以迴家看望親人了!”


    封瀾苦笑著搖頭,她與親人相見也無法相認,隻會徒增悲傷。


    “主將,我不想迴去,這些新兵是第一次在軍營過年,我離開了,怕他們會失去剛凝聚起的士氣。”


    “倒是你,聽說你已經三年沒迴家了,今年迴去看看吧。”


    上一世,封瀾能接替白起統領這支軍隊,是因為白起在兩年後的封戰中犧牲。


    如果今年他見不到妻子和孩子,也許再也無法與家人團聚了。


    作為軍隊的主將,他肩上的責任更加沉重。


    封瀾記得,黑風關在年節時從未發生過封戰,今年大概也會是個和平的年份。


    “陛下雖然下了旨意,但我心中還是不安。”白起目光深邃地看著封瀾。


    封瀾微微一笑:“軍中有薛琅、陳梓、謝雨、劉闖和我五位副將,你迴去半個月,選一位代主將,就可以安心返迴定安城了。”


    白起,銀發如霜,低聲道:“本將有此意圖,你可願肩負此重任?”


    封瀾謙遜迴應:“末將尚顯稚嫩,主將宜將此機會賜予其他四位副將。”


    白起淡然一笑,接著問:“那麽,你如何看待謝雨呢?”


    封瀾輕輕點頭:“謝將軍追隨尊駕多年,曆經無數戰場,若末將在您遠行之時,願聽從謝將軍號令。”


    白起點首,心中實則對封瀾頗為讚賞,但因其與封家的關聯,始終有所顧忌。


    聽到封瀾願意遵從謝雨,白起心中稍安。


    封瀾深知白起對封家的顧慮,故而主動給予台階,也避免了自己的尷尬。


    白起從寶座上站起,宣告:“好,如此,本將便安心了。”


    距歲末祭典四日前,白起啟程離開了黑風隘口,以確保能在除夕之夜抵達家中。


    ......


    除夕之夜降臨,夜色如墨,思鄉之情湧上每個士兵心頭,他們在營帳外張貼對聯,掛上彩紙,今日的軍糧尤為豐盛。


    老戰士麵無表情,新兵則含淚咀嚼硬饃,畢竟這是他們的首次異鄉過年。


    盡管得以淺嚐幾盞佳釀,然而到了巡邏時刻,軍紀森嚴,無人敢稍有懈怠。


    封瀾遙望落水城上空綻放的煙火,短暫的絢爛過後,它們消逝於天際,無聲無息。


    瞬息即逝的煙火讓封瀾心生感慨,內心空洞難填。


    她迴到營帳,發現封家寄來的美食與嶄新的被褥正等她歸來。


    封瀾預備背著黃袞與肖辰,取出藏於床底的珍酒,配上母親秦霜親製的鹹鴨蛋與熏魚,小酌一番。


    雲海贈予的酒僅餘六壇,幸而她未沉溺,還留下些許佳釀。


    尤其需提防黃袞,他飲酒如飲水,不解珍品,隻是糟蹋了美酒。


    封瀾飲下一杯酒,推開窗戶,凝視遠方落水城不時綻放的煙火。


    舉杯輕閉雙眸,醇厚的液體滑過舌尖,潤澤咽喉,暖流湧動於腹中,香氣繚繞鼻端,美酒如詩,甘甜如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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