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子興這下全明白了,感情夫人有興趣的,依舊隻是圍繞著家中的事,既然夫人提起了表小姐的啟蒙之事,那他就把知道的全部告知就好。


    於是冷子興笑著迴道:“夫人猜的沒錯,那表小姐自五歲就啟蒙,還是姑老爺親自教導。但後頭又因忙碌,另請了一位西席。”


    邢霜忙道:“這也不對,當年姑太太病重,我親自去揚州照料,並非見過什麽西席。”


    冷子興解釋道:“那時姑老爺已把西席辭了,是以夫人並未見著。”


    邢霜好奇道:“既請了他來,為何又辭了?難不成,玉兒的才華已在先生之上,用不著他了?”


    冷子興差點笑場,忙又正色道:“表小姐之才華確實無人能及,不過那會兒她年紀尚幼,還未到那般驚人。姑老爺會如此做,還是因為那西席本身的問題。”


    邢霜一看入了正題,笑容也露了出來:“哦?他又有很麽問題?”


    冷子興便把賈雨村的問題告訴了邢霜,無非是當官貪酷,被人揭發後遭辭了官。最後又道:“本來他當了個西席也算有了條生路,表小姐那會兒尚小,讀書的時辰也不多,他還曾到處誇耀,說這份差事富足又清閑。誰知也不知他原來的經曆怎麽傳到了姑老爺的耳朵裏,便拿了他個錯處,將他攆了出去。”


    邢霜心道,這不就是自己讓丈夫去告的狀麽,還好林如海沒出賣她夫妻倆,不然以賈雨村那個陰狠的性子,還不狠狠的報複他們?


    想到這裏,邢霜裝作一付遺憾的樣子,歎氣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想必他應該是改過自新了,偏東窗事發。”


    冷子興見狀忙道:“夫人不必為他感慨,他依舊死性不改呢。”


    邢霜精神一震忙問:“怎麽?你知道他後頭去了哪兒?”


    冷子興笑道:“夫人可記得江南甄家?”問完他自個也覺得不妥,忙扇了自己兩耳光道:“看小人這糊塗的,江南甄家就是咱家老親,夫人又怎會不知。”


    邢霜心裏咯噔了一下,忙道:“甄家與咱家一向交好沒錯,可我卻與他家不熟。倒是我那弟妹娘家便於他們是舊交,我們老太太也與甄家老太太是閨中密友。”


    冷子興一聽大夫人跟甄家不熟,自然來了話題,開始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


    “要說這前幾年甄家老爺任欽差金陵省體仁院總裁一職,想必夫人也知道的。這賈雨村便曾行至金陵,被他家請去做西席。他進去看其光景,道雖那家富而好禮,可那公子哥兒卻是一個比舉業還勞神的。


    “是以沒有幾月他便辭了西席,往揚州去,這才入了林家。待林家辭了他,他又想起往日東家,偏巧那甄老爺一家迴到江南,他便又往江南去尋了甄家。如今已在甄家正經做了那家的西席,仍啟蒙那位哥兒。”


    邢霜聽到這裏,心裏已是隱隱警覺起來。賈雨村這個人物,看似很小,卻至關重要。如今他依舊賴在跟自己家息息相關的家庭之中,就怕一個不小心會禍至頭頂。


    她有心想讓這賈雨村消失,可卻又不想做那傷天害理之事,唯有小心應對,避免禍從天降了。


    好在甄家早早就抄家了,隻要王氏不做那私藏贓物之事,就不會惹禍上門。不過以現在王氏這麽聽自己話的情形來看,想避免這一環節還是能做到的。


    隻要這賈雨村還沒入仕就好,入仕了就要叫自己丈夫多加小心了。邢霜想到這裏也鬆了口氣,一時也沒了聽八卦的興趣,便又聽了一會兒,就給金釧使了個眼色。


    金釧這頭見太太不耐煩了,笑著出聲打斷了冷子興的話,對邢霜道:“太太,這會子快午時了。”


    邢霜皺眉道:“好沒規矩,沒見著冷老爺還在說話?”


    冷子興忙道不敢,又笑道:“夫人平日庶務繁忙,也是小人打擾多時了,如今繡娘夫人也選好了,小人也不敢再叩擾,這便先行告退。”


    邢霜笑著讓人賞了他,又叫金釧親自送他出了門,這才起身往賈母那邊伺候午飯。


    待下午迴了家中,邢霜想了想,叫人把王氏叫了過來。


    王氏這會兒正準備午睡呢,一聽是邢霜叫她,打著哈欠就過來了。


    進了屋,她也不客氣,半靠在炕上,眯著眼問:“什麽事兒,這般火急火燎的,uu看書 .uukanh 晚些也不行?”


    邢霜皺眉道:“倒不是不行,隻是我這心裏頭記掛,若不早些交代了,我也不得安生。”


    王氏聞言直起身來,瞌睡也醒了大半:“究竟怎麽了?”


    邢霜歎了口氣道:“許是我杞人憂天,可我不得不防著一些。玉兒曾有個西席,你可知道?”


    王氏眨了眨眼,有點不明白了:“這又是什麽大不了的?咱家的姑娘不也都有西席?”


    邢霜又道:“那位可不是什麽好人,我那幹哥哥你可記得?他與那西席也是舊識,原那西席住在他家隔壁。我兄長見其才華不弱,便有心資助他進京趕考。與中秋那晚贈與他五十兩紋銀,誰知他竟還嫌不夠,朝我那兄長討要我嫂子的丫鬟做妾。”


    王氏聽到這裏,頓時睡意全無,瞪著眼罵道:“這麽個狗東西,還不亂棍打了出去,竟還給他五十兩進京趕考!要我說就是那銀子丟水裏,還能聽個響呢!”


    邢霜也附和道:“可不是怎地?聽聞他求不得妾,便當夜帶著銀兩上路,連聲辭行都沒有,隻留的一封信。我那幹兄氣的不行,隻道自個瞎了眼睛,資助了個白眼狼。


    “偏就這麽巧,老爺那年與敬大哥進宮,就撞見了他。當日他麵色不虞,眼中帶有恨意看著老爺,老爺便留了心差人打聽了一番。結果打聽出來,竟與我那幹兄有舊交,這才從幹兄那兒聽說,他是這麽個人。


    “那會兒老爺覺得,此人必定是個心胸狹窄之人,不但不懂感恩迴報,還睚眥必報。因求不得妾一事,懷恨上了我幹兄,順帶著連老爺也記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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