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白抱了必死之心,下馬和夏淺淺在雪地裏慢慢接近謝公橋。


    但見謝公橋兩邊,燈光星星點點。兩邊都紮了營帳,互相戒備。


    寧白向對岸瞧了一會兒,迴頭問夏淺淺:“瞧出哪裏是糧庫了麽?”


    夏淺淺搖頭道:“太暗了,我看不出來。”


    寧白一指對岸右手一處地兒道:“你看那兒的燈光,是不是分開的?而且圍著幾個營帳,都沒有燈?”


    夏淺淺順著他的手瞧去,果見軍營在河上遊不遠處,隱約有幾個大的營包,離軍營約有七八十丈,燈光稀稀拉拉的,將營包轉著。


    寧白道:“這是怕走火燒了糧食,是以單獨成營。”


    夏淺淺心中懷疑,但不說出來,道:“那我們怎麽搶?”


    寧白道:“衝過去,搶了就走。”


    夏淺淺聽了,睜大眼睛:“你傻啊,這還隔著一條河呢,衝過去可就自投羅網了。”


    正說著,黃強在後麵低聲叫道:“簡大人,簡大人。”


    寧白迴頭,隻見六個差役一個不少,一起來了。


    寧白示意他們趴下,道:“現在你們知道我要上那打秋風了吧?”


    黃強臉都白了,道:“大人,對麵可是天正國軍營,那些都是精兵強將,這不是送死麽?”


    寧白道:“把你的刀給我一把。”


    黃強手放腰間,卻遲遲不肯取刀。寧白借著月光一看,隻見他腰上纏著幾個口袋,卻沒有戴著長刀,便難以理解地看著他。


    黃強難為情地一笑:“我以為是來拿糧的,所以隻帶了糧袋。”


    寧白長歎一口氣,你個臥龍。


    “你們都沒帶?”


    差役們都不說話,算是承認了。


    一群臥龍。


    寧白在心裏罵了一句。


    夏淺淺把長刀取下來,扔給寧白。寧白取刀在手,對著對方的正營棋杆比了比,在心裏算了距離,迴頭道:“糧庫離此有五百來米,一分鍾內,咱們必須跑到糧庫能行不?”


    黃強道:“米?不是吃的米?分鍾以是啥?”


    寧白道:“你不用管多長,你對準方向,在心裏數六下次一,那便到了。”


    黃強起身便要去跑,寧白一把拉住:“先人,你還當真要跑。一有動靜,驚動敵人,還想不想活了。”


    黃強迴頭道:“那怎麽辦?”


    寧白心想幸好咱小心眼子多,不然可真是難以應對你這十萬個為什麽。他說:“都跟我來。”


    他起身後退,帶著眾人向河的上遊走了一段,直到看不到謝公橋,而離那糧倉近了一倍。


    河水上,早已結冰。寧白他們淌著厚實的冰塊,走到了對岸。


    寧白上岸之後,伏在地上,又抬頭觀察一番。道:“這天正國的士兵所著,和咱們差不多啊。要不細看,還以為是一國的呢。”


    黃強道:“原先本就是一國啊。這天正國一直說自己才是代朝正統,體製都沿襲舊朝,軍服亦是如此,是以兩軍軍衣本就一模一樣。唯一區別就是他們的衣服胸口有個紅色的天字。”


    寧白點了點頭,對夏淺淺道:“你來數數,守糧庫的是不是十個人?”


    夏淺淺看了會兒,點頭道:“是十人,兩兩一組,在周圍巡邏。”


    寧白道:“咱們八人,一人一個還剩兩個,一旦敵人鬧起來,可就驚了大營,大夥兒跑不掉。”


    夏淺淺道:“放心,我一個人可以打八個。”


    寧白想你這武功就算了,打兩個就夠勉強了,極度差評。


    黃強問道:“那怎麽辦?”


    寧白抬頭看看月亮,道:“再等等,時機未到。”


    這一等便是一個時辰,幾人睡意襲來,都有點朦朧。


    寧白再看了一會兒糧庫,迴頭喜道:“他們睡了。”


    夏淺淺抬頭望去,果然見原先守糧的兵丁早沒了蹤影。寧白一揮手,道:“咱們慢慢地過去。”


    一行人小心地踩著雪地,走到糧倉近前,隻見隻有兩個老兵裹了棉衣,半躺半坐地倚在一個運糧車後做著美夢,按寧白吩咐,夏淺淺將刀交給黃強,黃強輕步上前,一刀一個,結果了他們。


    寧白見他幹淨利落,在心裏不禁讚了一聲,這人雖然有時候腦子轉不過來,但辦事倒是一把好手。


    寧白幾人衝進帳內,隻見稻米堆得像小山一樣高。還不等寧白安排,黃強已推過運糧車,陳令爬上糧堆,開始往運糧車裏裝糧。


    寧白令劉山在外觀察敵情,也去推了個糧車,滿滿地裝了一車,堆著向來路狂奔。


    這糧倉之地離軍營較遠,幾人背對著軍營偷糧,一時之間,敵營即無人覺察。


    寧白等人一過河,便將糧全卸在地上,堆著空車重新迴去裝糧。


    幾人幹得興高采烈,力氣十足。不時便將兩個巨大的糧庫盡數掏空。


    此時,天色已漸白,百姓按約而至。上百個糧車默默地在河邊重新裝上糧食,按寧白的命令,運至五華裏處,複又返迴。有些百姓等不及,也越河搶糧。


    這幾個時辰,竟將十來個糧倉搶了個一幹二淨。


    寧白見到天色越來越亮,敵營也有動靜,當下便帶人迴撤。同百姓一並將河邊堆著的餘糧收了個幹淨。


    這事兒可是太順利了,順利到無法想象。


    透著極不尋常的信號。


    寧白邊帶著人撤離,邊迴頭打望著對岸天正國軍營,心裏覺得極不可思議。


    等到了離河五華裏之處,但見無盡的糧食堆得像小山一樣,百姓盡是歡喜不已。


    黃強高聲道:“縣老爺簡大人駕到。”


    眾百姓聽了,都紛紛叫道:“換縣老爺了?還是簡大人厲害。一下就有糧了。”


    “簡大人是百姓再生父母啊。”


    寧白高聲道:“眾鄉親,把糧分了,快快迴去吧。”


    眾人開心地分裝起了糧食,寧白看了一會兒,心中疑問越來越重,打馬到河邊,對岸已然發現糧庫被盜,一時之間,軍號吹起,紛亂至極。


    而再聽自己這邊軍營,隨著對方的行動,也開始了調動。


    便見對方數人至糧庫方向而來,向河邊張望,顯見已經知道被盜線路。自己軍營內,紅旗閃動,也派出一隊人馬,沿河而上,與對方敵將對峙。


    夏淺淺拍馬而至,問道:“哥,怎麽了?”


    寧白心中,思緒頗生,但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跟夏淺淺說起。又看了一會,隻見對岸著白衣的一個將軍樣的人,指著本方隊伍帶隊之人,不知道在說著什麽。


    寧白呆了半晌,方才打馬帶著黃強等人迴了縣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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