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履行突然一頓,不過,很快他就恢複過來,當他再次看向坐在對麵的唐峰時,一切都明白了。


    那天,盡管他並未在胡月樓裏,


    但也聽說過這裏發生的事。原來對麵這位,一口氣對上了孟大家提出的五首殘詩,當孟大家邀請他上樓時,此人卻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離開之際,他還留下一首豪放的詩作。


    多年來,從未有人能進入孟大家的閨房。好不容易有一次機會,通過詩詞比賽,孟大家放出話來:凡是對上那些殘詩之人,便可進入她的閨房,聆聽她撫琴演奏。


    此刻,孟大家緩步走向唐峰,然後在唐峰身旁跪坐下來。一把古琴被置於附近的桌上。


    注視著眼前的女子,唐峰不得不承認,無論從容貌或是氣質來看,此女都屬頂級美人,甚至比後世大多數一線女星還要美麗得多。若論才華,她的才華足以碾壓後世所有女明星。


    然而可惜的是,這樣既有才情又美貌的女子,卻流落到風塵之地。在這個時代,女性並沒有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利,淪落風塵,並非她們自願。所有的風塵女子,要麽從小就被人賣給青樓,要麽因親人牽連被迫進入青樓。


    說到為了賺錢而主動投身青樓之事,在這個思想保守的時代是不可能發生的。


    “唐公子,奴家新譜了一支曲子,不知您能否幫忙品鑒一下?”孟渝綺望著唐峰,輕輕地說道。


    實話說,關於音律方麵,唐峰了解得並不多,尤其是古代的那些樂曲,他更是知之甚少。他曾聽過別人唱歌,但那些曲子枯燥乏味,聽著都能讓人犯困。


    雖然對這個時代裏的曲子沒什麽興趣,但他還是沒拒絕,微微笑著點了點頭。


    高履行在一旁跪坐著,滿臉笑容,而尋音也同樣跪坐在他旁邊,兩人都手捧著茶杯。


    孟渝綺站起身,跪坐在旁邊的桌前。香爐中升騰起嫋嫋青煙,孟渝綺穿著紫色裙衣,曼妙的身姿與周圍喧囂形成對比,顯得格外清新脫俗。


    那種悄然的美好,或許更能吸引人們的目光。


    屋子裏變得安靜下來。修長的手指輕輕觸碰琴弦,一道悠揚的琴音在這寧靜的空間裏響起。


    琴聲悅耳動聽,曲調婉轉,高履行坐在那裏,閉上雙眼,仿佛已沉醉其中。當琴音飄向屋外時,樓上樓下的男客們紛紛安靜下來。


    “這是孟大家在演奏呢。”有人低聲說著。


    胡月樓很快便安靜下來。所有人抬頭仰望樓上,傾聽從樓上傳來的琴音。許多人像高履行那樣,閉著眼睛,隨口哼唱著小曲,有節奏地點著頭,仿佛完全沉浸其中。


    “孟大家平時不是從來不見客嗎?今天怎麽去了樓上?”有人看著二樓緊閉的房間,好奇地問。


    “我剛才看見孟大家和尋音姑娘一起從三樓下來,進了二樓的那個房間。”另一個人迴答道。


    “小二,樓上那個房間裏是誰啊?”於是,那人叫來了店小二詢問。


    “迴稟趙公子,樓上是高公子和唐公子。”店小二抬起頭,答道。


    “高公子?唐公子?哪家的?”對方追問。


    “高厲行高公子,還有唐驍騎。”店小二迴答。


    “原來是他倆,怪不得孟大家會破例上二樓呢。”那人想了想,意味深長地說。


    “當天,唐峰一口氣完成了孟大家出的五首殘詩,孟大家邀請他上樓,卻被他拒絕了。這家夥臨走時還寫下了一首狂傲的詩,看來今天孟大家是要找他算賬呢。”有人笑著說。


    周圍的人都笑著點頭:“看來今天又有好戲看了。”


    此刻,在二樓的房間裏,唐峰側身坐在那裏,凝視著坐在古琴前的女子,那動人的身影,美妙的聲音,人美聲美,琴音同樣動人,隻不過這曲子似乎有些過長。


    在一個簡陋的地方。


    大概孟渝綺所唱的這支曲子,


    對於古代人而言,肯定是極其悅耳動聽的,但對於生活在現代的唐峰來說,確實挺乏味的。


    正在彈唱的孟渝綺,抬起了頭,望向了唐峰。


    這時,她的目光落在唐峰的臉上,正巧看見他搖搖頭,麵色間流露出一絲遺憾,一絲失望,甚至還有些許無聊之意。


    看到唐峰臉上顯露出的各種表情後,孟渝綺微微一頓,就這一停頓,琴音已然亂了套。


    嗡——


    隨著琴弦的顫抖,那支曲子突然中斷,屋子裏立刻變得鴉雀無聲。


    原本還沉浸在美妙樂曲中的高履行猛地抬頭,看向孟渝綺,滿臉不解。


    瞧見孟渝綺按住琴弦,那雙美麗的眼睛注視著唐峰,高履行不由得也朝唐峰望去,隻見他端著酒杯品酒,心裏愈發納悶,不明白孟大師為什麽會突然停下彈奏。


    窗外,那些屏息聆聽孟渝綺彈唱的人,聽到最後一陣雜亂無章的琴音,也都停了下來,隨後,他們開始好奇起來。


    這樓裏到底發生了什麽呢?為什麽孟大師的琴音會忽然亂掉,然後又驟然停止?


    難道是因為唐峰對孟大師做了什麽手腳不成?


    這樣想著,有人湊近了那個屋子門口,貼著門縫往裏看。


    透過縫隙,可以隱約看到坐在古琴前的那個曼妙身影,以及在一旁獨自飲酒的唐峰。


    屋內一切安好,顯然並沒有發生任何異常。尤其是看到孟大師靜靜坐著,眼神望著唐峰,而唐峰隻是專心喝酒時,門外的人都禁不住想衝進去教訓一下這個不解風情的家夥。


    孟大師何時專門為誰彈唱過曲子呢?如今她破例為唐峰彈唱,他卻隻顧喝酒不管不顧。


    “唐先生,似乎對我唱的這首曲子有些失望。”那美妙的聲音,在屋子裏迴蕩開來。


    唐峰抬起頭看向她,看著那張帶著淡然微笑的臉龐,並未立即迴應。


    他又拿起酒杯,淺嚐一口酒。


    “孟大師您的嗓音很動人,琴聲也很美。”過了一會兒,他開口說道。


    他說聲音美,琴聲美,但卻沒直接評價曲子本身。


    孟渝綺是個聰明的女人,立刻明白了唐峰話語中的含義。


    坐在對麵的高履行,一會兒看看唐峰,一會兒看看孟渝綺,幾次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把到嘴邊的話咽了迴去。


    在歌詞與曲調方麵,他也略知一二,但並不精於此道。與孟大師相比,他在這方麵相差甚遠,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是別摻和這對男女之間的事情比較好。


    “唐先生覺得我的曲子彈得不好,想必您一定有更好的曲子,不知是否能有幸聽聽您的作品?”孟渝綺望著唐峰,語氣平緩地問道。


    她從小就學習曲藝,在這方麵頗有造詣,雖不敢稱世第一,但在長安城裏絕對是無人能敵的第一人。


    而這首曲子,更是她花費半年時間創作而成,她自信地認為,這首曲子相較於大唐過往流傳的那些曲子,更具意境,也更為動聽。


    但現在,眼前的這個男人竟然認為她的曲子彈得不好,這讓孟渝綺頗感無法接受。


    看著這個小女子的模樣,唐峰不禁覺得好笑。


    此刻,她就像一隻鬥誌昂揚的小母雞。


    彈琴作曲這類高難度的事情,他是不會的;不過,哼唱兩句小曲兒倒還是不在話下的,隻是這些曲子不能是流行的,必須符合當下這個時代的情境最好。


    而在所有古典歌曲之中,如果要讓唐峰選的話,首選無疑是蘇軾的《水調歌頭》了。這首歌旋律動人,詞句優美,無論放在哪個時代都能成為神曲。


    “我是個糙漢子,對於高雅的曲藝,我從未涉足,讓你我作曲,確實有些強人所難。不過,以前我在鄉村時,曾經聽一位老者唱過一首曲子,那曲子很是動聽。”唐峰思索了一下,認真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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