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就是雲裳和雲禟都有些擔心。


    雖然父女兩人知道李桓自小勤學武藝,可他今年才十五,箭術造詣又能有多強?


    要想拿到最上等,怕是不易啊。


    耶律寅娘都有點擔心。她最看好李桓,當然希望李桓能拿到彩頭。


    石抹明安父子,則是神色玩味的一臉期待。


    眾人看向李桓的眼神,也都帶著質疑之色。


    李桓年紀太小了。力氣未足,經驗不夠,怕是不成啊。


    郭仲元微微搖頭。心道,這李桓氣度倒是出眾的很,可終究是個半大少年,要像三個兄長那樣射連珠箭,恐怕還不能吧。


    就說他自己,也是到了十六七歲年紀,才練熟連珠箭。


    李桓,可能差了一兩歲光陰。


    隻有李孝真等三人,神色淡然。


    完全沒有一絲擔憂之色。


    嗬嗬,四郎的確力氣未足,可是開弓一石卻沒問題。而且要說準頭…他才是李家射箭最準的那個。


    這十丈距離的箭靶,不管弓力強弱的話,誰能比他射的更精準?


    想到這裏,李孝真等三人,也開始絞盡腦汁,搜索枯腸,準備應付接下來的文比。


    作詩,他們很沒自信!


    他們雖然讀過一些書,也知道一點詩詞,可要說作詩…卻是不易啊。


    李桓在雲裳和雲禟擔憂的目光中,不疾不徐的走到弓案前,轉身對石抹明安行禮道:


    “節帥官人,小人年僅十五,自然用八鬥弓。”


    這少年也不逞強,很理智的選擇八鬥弓力。


    他雖然能開一石弓,可八鬥弓更輕鬆,能射連珠箭。


    他力氣還沒長足,若是用一石弓,雖然也能每發必中,卻無法連珠三射了。


    “你年紀尚幼,當然可用八鬥弓。 ”石抹明安笑道。


    “謝節帥。”李桓持弓,一邊撫摸弓背,一邊眯眼看著箭靶,唿氣凝神,霎時間恍若超然物外。


    此時此刻,他心中隻有箭靶。


    他忘記了警察的角色,少年李桓的意識主宰了身體。


    李桓氣度清越,風姿卓然,石抹明安見了,不禁心中讚歎。


    乳虎之姿,此子不凡。


    眾人看到李桓鶴骨鬆姿,風神秀徹的樣子,也是暗自稱奇。


    這少年自信從容,莫非也能拿個最上等?


    正思量間,忽然眼前一花,李桓已經抽箭舉弓,彎弓搭箭。


    但見他開弓如滿月,“嗖—嗖—嗖”弓弦連響,一箭接著一箭,皆中紅心。


    同樣是連珠三箭!


    “年僅十五,居然有如此箭術!”眾人不禁大感意外。


    郭仲元見了,都忍不住眉頭一跳。


    李桓年僅十五,就能連珠三射,比自己當年最少早一年!


    他十五歲的時候,用八鬥弓,隻能兩珠兩箭。


    一念未起,卻見李桓又是連珠三箭,一氣嗬成!


    “六箭皆中紅心,最上等!”白席人第五次報出最上等的成績。


    “哈哈哈!好!”石抹明安大笑,喝了一口酒,“果然不愧李氏之名,個個箭術超群啊。”


    眾人目中異彩連連,這次武比箭術,五個最上等啊。


    其中四個是李家兄弟!


    這隴西李氏,沒落這麽久,居然還這麽厲害麽?


    “好!”雲裳忍不住鼓掌,隨即想起場合,又趕緊閉上嘴巴。


    雲禟卻是鬆了口氣,不禁掏出手帕,擦擦額頭的汗水。


    射箭的是女婿,出汗的卻是他。


    這老小子一高興,就盯著石抹明安的寶石銀刀。


    四郎啊,你作詩行不行?你要贏迴這把刀啊。


    值不少錢!


    耶律寅娘也鬆了口氣,覺得李桓很為自己長臉。她可是在舅父麵前,極力誇讚李桓。


    石抹明安忽然對一個年約三旬的儒雅男子道:“鶴鳴先生,今夜這文比鬥詩,就請先生把關了。”


    “剽竊他人,借句古人,皆不可。”


    此時,五人都是最上等,那麽誰拿到彩頭,就看接下來的文比了。


    為何要比作詩?有用麽?當然有用。


    在座的隻要不傻,就知道比詩大有用處。


    無論是誰,但凡能作詩,心中就有三分文氣,三分誌氣。


    否則,斷然作不出詩。


    隻要有三分文氣,就算是文武雙全,絕難是有勇無謀的匹夫之勇。


    匹夫之勇,並不足貴。


    看一個武人是不是可造之材,除了武藝之外,還必須知文。


    古往今來的將才,幾人是匹夫之勇?有武無文,難以為將。


    石抹明安就是這個意思。他所在的這個秘社,都是意圖複國的契丹貴族,需要的是將來能擔任方麵大事的英才。


    隻有匹夫之勇的人,契丹乣軍中可不少,並不稀罕。


    他忽然指著李桓等人,又對那儒雅文士道:“鶴鳴先生乃大唐宗室之後,也是隴西李氏出身,說起來,和他們四人也算同源。”


    “所以,鶴鳴先生可不要徇私放水啊。”


    李桓一聽,立刻知道這位鶴鳴先生是誰了。


    原來,此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李俊民。


    李俊民本是河東人,早在七年前就考中金朝狀元,名動一時。


    可惜,金主忌憚漢人,不予重用。如此才學,也隻能做個微不足道的小官兒,不但鬱鬱不得誌,官場上還處處遭到女真貴族的排擠壓迫,受夠了鳥氣。


    李俊民失望之下,對朝廷心灰意冷,便辭官不做,迴歸故裏。


    前年,石抹明安來關中為官,路過澤州,特意請李俊民同入關中,成為幕府客卿。


    李俊民不知出於何種心理,居然欣然同意,成為石抹明安的座上賓。


    因為他是狀元出身,做過翰林,學富五車,所以石抹明安對他很是敬重,稱先生而不名。


    李俊民當然知道石抹明安是開玩笑,笑道:“節帥放心,他們雖然和在下家世同源,可在下一定不會徇私。”


    李桓卻是立刻站起來,走到李俊民麵前,肅然道:“先生可是澤州晉城俊民先生?”


    李俊民似笑非笑的看著李桓,“小郎君知道在下?”


    李桓躬身一禮,“見過先生。家祖曾言,晉成李俊民,乃同族俊傑,可惜不能相見。想不到今日,竟然見到先生。”


    “哦?”李俊民神色一正,“敢問令祖名諱?”


    李桓迴答道:“家祖諱弘毅,祖上諱繼隆,在下是忠武公九世孫。”


    李桓可沒有撒謊,按照家譜,他的確是北宋開國功臣李處耘十世孫,北宋名將李繼隆九世孫。


    因為李繼隆是外戚,宋太宗皇後之兄,宋真宗的舅舅,所以算起來,李桓和宋朝皇帝還有血緣關係。


    可惜,這裏是大金,不是大宋。


    李俊民“唉呀”一聲,“原來你是忠武公九世孫!忠武公乃僖宗四世孫,算起來…”


    掐指一算,他的臉色忽然變了,變得很難看。


    “鶴鳴先生,怎麽了?”石抹明安問道。


    李俊民神色詭異,“算起來,我比他還小一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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