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心而論,秦慕朔是不希望袁厝和柳月初和離的。


    他看出來秦慕顏動了心思,但他已經娶了方子卿做側妃,不可能立即再納一個嫁過人的柳月初。


    但齊霄帝是想拆散這一對兒,不容他們官商勾結。


    按說這也不是什麽大事,哪個府邸私下沒有生意?但不知父皇為何這個時候擺出了朝廷條例,莫非是在給其他人敲下警鍾?


    秦慕朔被盯了個渾身難受,不得不和煦著開口,“兒臣覺得尚書大人說的也有道理,可法例上的確有不許官員家眷經商的條例,父皇向來克己守禮,從不逾越,若真的答應下來,算是又為狀元郎破了第二次例。”


    齊霄帝瞪他一眼,說了半天,啥意見沒說?就厭惡這個接班人毫無擔當,做事向來沒一點兒勇氣。


    “你又怎麽看啊?”齊霄帝眼睛一橫,又看向了秦慕顏。


    秦慕顏卻笑著上前,“兒臣覺得柳娘子大才大善,父皇不能委屈了人家。況且難得出了一位如此會做生意的女子,怎能為了家眷埋沒?若父皇仍舊要二人和離的話,也要為柳娘子再賜一門良緣親事,不好偏頗。”


    秦慕朔不滿的攔了一句,“人家夫妻感情甚好,怎能無緣無故就和離?”好人全讓他當了?


    “那皇兄說該怎麽辦?難道真讓狀元郎放棄官職?柳娘子也不舍夫君好好的一個狀元郎,又迴去做個無名書生吧?”秦慕顏已經盯上了柳月初。


    話鋒又轉到柳月初這裏,柳月初看向袁厝,“夫君舍得嗎?”


    “舍得,為夫寧可不做官,也絕不和離,況且娘子不是喜歡周遊大齊各地?咱們不做官也不是不能行走天下繪製大齊的版圖,隻要陛下應允就行。”袁厝半晌沒說話,突然來了這麽一句。


    眾人僵了一瞬,沒想到他真把六品官職說丟就丟啊?


    那可是被賜上朝聽宣的六品正官,不是芝麻小官!


    柳月初反倒笑了,“做不做官也是咱們家出錢,若夫君不計較,那不做也行。”其實有沒有齊霄帝同意都可以,前世他不也是自己帶著隨從就去了?


    隻是這一世,他們不必吃苦。柳家的錢庫還是能供得起的。


    “胡鬧,胡鬧!”陳中耀突然站了出來,“這是朝堂,不是柳府,你們二人適可而止,禦賜的朝官豈是說不做就不做的?況且陛下隻是考驗你二人一番,不會棒打鴛鴦,你們也別自作多情了!”


    他訓了一句,又上前一步看向齊霄帝,“臣知曉陛下為難之處,但自古以來,也有夫妻官商和鳴,為大齊建功立業的先例。好比鹹光十三年,趙夢原夫婦便是首例;道心八年,葉梓宴夫婦也是例子……”


    “陛下如若要範例,臣還能舉出若幹,況且柳月初也為齊國和蒙國的邦交做出過貢獻,按說陛下是該賜官職嘉獎的。”


    “這話也不是臣胡謅,那趙夢原的夫人便是巾幗女將,能經商也能打仗,被賜武安夫人,那葉梓宴的夫人更被賜護國君。”


    “而那兩朝也正因為祖宗的寬厚,百業興盛,如今陛下又遇到了攜手為大齊建業的伉儷夫婦,乃是陛下厚德的顯現,是天賜大齊!”


    “若還有人不懂大齊的古史,可以去國子監的書庫中翻翻看,臣就不再多說了。”


    ……


    他這兩片嘴皮子一碰,鏗鏘有力。而且舉出的例子還讓所有人都無法反駁的。


    好似這一反駁,就是有意坑害大齊基業似的。


    柳月初心底默默地給陳中耀豎起一根大拇指。之前隻知道這位義兄的嘴皮子厲害,沒想到厲害到如此程度,難怪所有官員提起他都有一些頭疼,因為真的說不過啊。


    齊霄帝一口悶氣憋心裏,還反駁不了。


    難不成他敢說祖宗們做的不對嗎?


    “陳愛卿所言有理,而且引經據典,無人不服。”


    “既然如此,就這麽辦吧。”


    齊霄帝給程海使了個眼神,程海立即宣退朝。


    眾人跪地磕頭,恭送陛下離開。


    榜眼和探花郎更是無語凝噎。


    這一上午光說袁厝這位狀元郎的事情了,他們倆這第二和第三就是空氣唄?


    就算不受重視,好歹問兩句也行啊,而齊霄帝就好似根本沒看到他們二人似的,一早的喜笑顏開瞬時消失殆盡,整個人都不好了!


    但已經沒人理睬他們二人好不好,齊霄帝離去之後,便都開始恭喜袁厝和柳月初。


    雖說鬧了一個小插曲,但誰看不出齊霄帝對袁厝的重視?往後這個人在朝堂可謂飛黃騰達,不可小覷。


    何況他還有一個家財萬貫的媳婦兒,真是讓人又是羨慕又是恨。


    袁厝很想帶著柳月初離去,可剛剛被封了官職,他還要跟戶部尚書聊一下,做個交接。


    柳月初慷慨的先行離去,離去之前還說了桂月樓宴請,希望諸位賞光……


    柳月初是跟隨陳中耀一同出宮的。


    她上了馬車便是一身冷汗,剛才於朝堂之上的灑脫全部都是裝出來的。


    哪怕她再世為人,也沒在朝堂之上露麵過啊。


    陳中耀看出她的不對勁兒,“你為何敢直接就硬杠陛下?萬一袁厝真的……”他沒想到她如此膽大包天。


    柳月初很果斷的搖了搖頭,“他不會的。”


    “什麽不會?你怎知他不會?你已經不小了,遇事需要深思,莫要魯莽,否則傷了體無完膚看你怎麽辦!”陳中耀劈頭就訓。


    柳月初抿了抿唇,想到前世他也是這麽批他的。


    批她為了魏公銘不管不顧,瘋癲的投入,而那時的她固執己見,還與陳中耀爭吵,甚至還與他絕了交。


    “我知道哥哥是為我好,我心裏有數。若他那時背叛了我,同意和離,我會立即摁下手印與他老死不相往來的。”


    “但他沒有答應,而且十分果斷,我還是願意信他一次的。”


    “況且有你在,我還有什麽怕的?他若是敢欺負了我,你還不把他扒皮抽骨,啃了粉碎?也是因為有你,我才這麽有底氣的。”


    一通彩虹屁吹捧,陳中耀的臉色緩和了些。


    “可我覺得陛下對他不太一樣,包括太後對他的態度也不對勁兒。”陳中耀看向柳月初,十分認真:“你真的不知道為什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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