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王府。


    靜儀站在正堂中,茫然問:“阿兄,你深夜喚我來,可是出了什麽大事?”


    聖人允淮王離京,她也打算同去。


    先帝貴妃殉葬已死,她又寡居未再嫁,眼下就這麽一個同胞兄長,和一個親侄兒。她一人留在上京似乎也沒有任何意義。


    隻是她原本在府上準備出行之物,卻被淮王府的管事火急火燎地喚來。


    淮王坐在堂上,懷中抱著世子,手邊擱著一封打開了的書信,完好的那一隻眼中是平靜的沉怒。


    他起身,牽著世子的手交給靜儀:“手中出了些要緊之事,隻怕離京的日子得有所耽擱,你帶著楓兒先行一步。”


    說著,他又改了主意:“不,天一亮便出發。”


    不等靜儀開口,年僅六歲的世子仰頭問道:“耶耶,你不跟我們一起去嶺南了嗎?”


    他的聲音帶著孩童般的稚氣,無憂無慮。


    淮王大掌捏了捏他小鼻子:“不是不去,隻是耶耶要晚幾日再出發。你不是一直想去南邊玩嗎?就讓姑母帶著你,一路上可以玩個夠。”


    世子空了的手握住淮王:“那耶耶要快些,可不要讓楓兒等太久。”


    “好。”


    靜儀聽出淮王話語中的凝滯,神色肅然:“阿兄,是不是出什麽大事了?”


    不然為何突然改變計劃?


    她雖從不參與政鬥,但也看過不少。


    曾經淮王被誣陷私藏龍袍,以致淮王妃慘死的種種,如今想來仍令她後怕,是以她有此一問。


    淮王搖頭,語氣輕鬆:“別瞎想,隻是手下做了些錯事,我得留下來妥善處理後,才能順利離開。”


    “可是......”靜儀不放心,還想再說什麽。


    話被打斷:“聖人已允我前往嶺南,你就不要再想那樣多。”


    說著,淮王自嘲般指了指自己被罩住的瞎眼:“更何況就我如今的模樣,還會出什麽事?你放心便是。”


    聽他這樣提起,靜儀才放下心來。


    淮王已殘,並無威脅。


    誰會想著對一個殘廢下手?除非是傻子。


    她道:“那我現在便迴府,爭取天一亮就出發。”


    “好。”


    靜儀走後,淮王才對著身側的親王府典軍道:“你明日親自護送長公主與世子,務必將他們平安送往滁州。”


    滁州,乃是王氏的祖籍之地。


    -


    翌日。


    城中開始有流言四起。


    弘慈寺的汝空大師與國師同日算出,城外將會有異象顯現。


    眾目睽睽之下,竟從一豬腹中找到一張帶畫的絹布。


    凰銜牡丹,落於太極宮。


    其中是否有天意指示?


    眾人不由聯想到權傾朝野的宸安長公主身上。


    凰鳥與牡丹都暗指女子,整個大齊能配得上這百鳥之王,百花之王稱號的,除了宸安長公主,還能是誰?


    而太極宮,更象征著皇權、帝權。


    所以這畫意為何,沒人敢胡說。


    隻是百姓們私下仍在議論:難不成大齊要開天辟地,出一個女君主了?


    此事如何,過後再論,而這上京卻是又出了一件大事。


    淮王府。


    淮王估摸著世子與靜儀已離開雍州後,便開始有所行動。


    那日他意外得知自己瞎眼真相,心中怒極。


    這麽多年,他一直以為當初是柳承明與柳姒出手救了他,卻不想順義門前,隻是他們兄妹間奪嫡的一環。


    自己不僅枉做了棋子,還一心追隨了他們好幾年。


    如今想來,這仇人不止廢太子一個,而是輪番算計,腹背受敵。


    想起自己失去奪嫡資格,與廢掉右眼成為廢人,淮王又怎能不恨?


    況且事到如今,他沒有退路。


    時隔多年,他猛然知道真相,必定是有人授意。


    不管背後之人是聖人還是柳姒,亦或其他,其目的都是為了除掉他。隻怕那人早已布下天羅地網,靜待時機。


    淮王若無所作為,便是束手就擒,自尋死路。


    更何況他如今知道真相,在聖人眼中,便是已生異心,再也留不得。


    如此想來,倒不如放手一搏。


    即便是敗,他已將楓兒與靜儀送走,大不了舍去他一命。


    他的這番動作也自然瞞不過王禮。


    從淮王口中得知真相後,王禮也隻是歎氣。


    他身後還有整個王氏,幼女王季禾與謝氏聯姻,以王謝兩家的姻親,王禮隻要不去摻和,王氏便會安然無恙。


    而淮王到底是他的女婿,讓他去揭發其罪行,他也做不到,是以王禮隻當從未知曉。


    隻是王禮卻未算到,柳姒會這麽快便動手。


    他親至淮王府,剛打定完主意不插手此事準備離開,就見淮王府被人裏裏外外圍了起來。


    無數士兵舉著火把衝進王府,將他與淮王團團圍住。


    為首的男人身著紫色官服,氣質清雋又貴氣。


    正是清水侯安庭序。


    他揚聲吩咐:“淮王謀逆,證據確鑿,給本侯拿下!”


    -


    淮王府裏外都被重兵把守,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靜儀護著淮王世子,看著周圍那一個個兇神惡煞的士兵,心猛地沉到了穀底。


    淮王出事了。


    她肯定。


    自出了雍州,發現車隊行駛方向不是南邊,而是東邊後,靜儀便隱隱察覺到不對,直到逼問淮王府典軍後,才知曉實情。


    本想著急忙慌迴去,有一隊人馬先一步將車隊攔下,押著她與世子返迴上京。


    姑侄倆行至淮王府一院落前,一個身形魁梧的士兵將世子從她身邊奪走,帶進院中。


    靜儀驚唿著要跟上去,被人攔了下來。


    世子驚慌害怕的哭聲很快從院牆內傳出,她直聽得心驚肉跳。


    接著,她又聽見自己兄長熟悉的怒喝與質問:“安庭序,你要做什麽!放開世子!”


    靜儀聽後,不免擔憂,一個勁兒地要往院子裏衝:“放開我!讓我進去!”


    守院的士兵迴道:“沒有命令,長公主不得擅闖。”


    她滿心絕望,隻能在院外煎熬著。


    約莫又過了半刻鍾,她聽見怒罵清水侯的淮王對著誰哀求道:“六妹,楓兒就是個稚童,不會有什麽威脅,看在他也是你親侄兒的份上,二哥求你放了他吧!”


    六妹?


    阿姒……


    靜儀耳中一陣嗡鳴。


    緊接著院中傳來淮王淒厲的怒吼與慟哭:“不要!楓兒!”


    “安庭序,本王殺了你!”


    刀劍相擊聲重重傳入她耳中,靜儀先是愣怔片刻,而後突然猛地拔出士兵腰間長劍:“放我進去!不然我就自盡於此,屆時看你們如何交代!”


    看守院子的士兵也不過聽吩咐辦事,若靜儀這個長公主真死在這兒,他也擔不起。


    為難遲疑間,靜儀已經推開他衝了進去。


    院內,無數火把將院落照得通明。


    數道人影站在院中,滿臉冷漠與無情。


    唯有兩道身影不同,一大一小,一坐一倒。


    透過人影間隙,靜儀看見世子被淮王抱在懷中,胸前一個大大的血窟窿,衣襟染得鮮紅。


    淮王抱著他,聲嘶力竭地痛哭著。


    在父子二人的麵前,站著兩道人影。


    其中一個正是清水侯安庭序,他手中的長劍正往下滴著血。


    而他身旁那道身影……


    靜儀看著那人熟悉的側頰,身形晃動,麵色陡然變得慘白。


    那人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存在,淡淡朝她投來目光。


    冷漠無情的視線凍得靜儀渾身發冷,她咬緊牙關問道:“阿姒,你這是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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