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此話,賈辭徽已然猜出個七八,勃然大怒道:“好她個六娘子,竟敢同我玩心眼!範內,你速速傳喚府中護衛,隨我一道去找那六娘子算賬!”


    想到有人能幫自己抵罪,範內立馬去召集人。


    隻是賈辭徽剛走到院門口的石子路上,便被什麽給硌了腳。


    他借著火光定睛一看,地上躺著的赫然是一支閃著金光的釵子,隻是被踩了一腳,有些變形。


    範內脫口而出:“這不是六娘子的金釵嗎?”


    “你確定?”賈辭徽問。


    “奴白日裏仔細看過,不會有錯。”範內迴道。


    撿起那金釵,賈辭徽沉思。


    難不成這六娘子真的隻是來尋釵子的?


    就在此時,他驀然想起範內曾稟報於他的一件事。


    他說那一位此刻正住在“半日閑”裏頭……


    方才怒昏了頭,如今被這夜風一吹,賈辭徽才清醒過來。


    當即變了主意:“罷了,夜已深,還是等明日再去。”


    -


    是夜。


    柳姒穿著單薄的寢衣坐在梳妝鏡前,自顧自地抹著香膏,她身上還帶著沐浴後的水汽,發尾的水珠一滴滴墜下。


    她從城外迴來後天已盡黑,本以為謝晏早迴了絲織坊,沒想到將近子時還未迴來。


    她坐在鏡前,望著銅鏡裏的自己出神。


    看了這副樣貌這樣久,沒想到還是有些不適應。


    她今日偷了賬本,明日隻怕還有一番難應對的。


    要說計劃能如此順利,謝晏功不可沒。


    畢竟撒在珊瑚上的香粉是他製的,賈辭徽有個兒子的消息也是他發現的。


    葉丹凝曾同她說:賈辭徽喜歡將寶貝重要之物都放在一處。


    所以她才會將那紅珊瑚送於他。


    賈辭徽愛財如命,定會收下與其他寶貝藏在一處。


    而珊瑚上味久不散的赤色香粉,就起到了大用處。


    以賈辭徽的手段,這賬本在誰的手中,誰便有性命之憂。


    寧可錯殺,也不容放過。


    所以六娘子這身份,暫時是不能再用了。


    正思索間,外間傳來動靜。


    柳姒迴過神,走出裏間,果然是剛從縣衙迴來的謝晏。


    他似乎沒想到她還未睡下,柔聲問:“怎還未歇息?”


    柳姒走過去,抱住他腰身仰頭看他:“等你呢。”


    謝晏眸子一暖,低頭便想親她。


    卻被她用手止住:“你還沒洗漱呢。”


    見她嫌棄,謝晏老實地放開她去浴房洗漱。


    等收拾好後,柳姒已經躺在床上,手裏翻看著一本簿子。


    還未幹透的發在枕上印下水痕。


    片刻後,柳姒隻覺自己長發被人攏在一處,細細擦拭起來。


    曉得是謝晏在為她絞發,她也不管,仍看著簿子。


    謝晏見她看得入迷,不由問道:“在瞧什麽?”


    “茶館的賬簿。”她答。


    “哦。”


    某人應了一聲後,沒了聲響。


    過了一會兒,柳姒想起還有事兒沒說,開了口:“你可有能進涼州獄的手令?”


    “有的。”謝晏手上動作不停,“念念可是要去見扶芷?這幾日她一見寺中之人,便是戒備之態,難以問到什麽線索。”


    “是,後日我要帶芳娘一同去。”


    “為何不是明日?”他問。


    “明日還有些事要處理。”


    “哦。”謝晏聞言,神情有些落寞。


    柳姒納悶:“怎麽了?”


    他今夜似乎有些悶悶不樂的樣子。


    謝晏不答,隻將絞幹的發散在她肩上,脫了鞋躺在她身側,將她摟進懷中後,才道。


    “這幾日你時時都在茶館或是賈府,我都不曾見你幾次。”


    他語氣平常,可聽著卻透出幾分委屈之意。


    柳姒恍然大悟,打趣道:“謝大郎君是嫌我冷落你了?”


    謝晏捉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了吻:“是,公主冷落微臣了。”


    她順勢在他唇角摩挲幾下,笑道:“那少卿想如何?”


    與她對視片刻,謝晏近身湊到她額上親了親,聲音微啞:“念念,我想……”


    話還未說完,便見柳姒將手中的賬簿隨便一丟,蒙了被子縮在床角。


    “唔……我有些累了,改日再說吧。”


    話落,她又將一隻手從被子裏伸出,支到他麵前,貼心建議:“不過若你實在是想……我可以還將手借給你。”


    聞言,謝晏沒反應過來,麵露茫然。


    等想起自己上次也是在這床上,借她的手“胡鬧”時,才明白過來她這是在捉弄自己。


    當即眸子一暗,耳根通紅地靠近她。


    薄被被人掀開又合上,掩去滿室春色,隻餘天邊月兒羞得雲遮了麵。


    -


    心頭有事記掛,所以柳姒早早起身,困倦不已地去“半日閑”。


    昨夜謝晏顧忌著她的身體,也沒真對她做什麽,隻稍稍教訓了一下,就抱著她一同入眠。


    但本就睡得晚,所以一路上都在打著瞌睡。


    隻是這瞌睡在下了馬車後便煙消雲散。


    心中歎道:她起得早,有人卻比她起得更早。


    整個“半日閑”都被賈府的人圍得水泄不通,張輕羽她們則被逼坐在凳子上,不得動彈。


    賈辭徽坐在堂中,手中執一茶盞,盞中還在冒著熱氣,見到柳姒後,他讚道:“六娘子這店中的茶果然名不虛傳,別有一番滋味。”


    柳姒對他的誇讚渾不在意,隻看著周圍帶劍的護衛,問道:“不知賈家主這是何意?”


    賈辭徽將茶盞放在桌上,發出一聲輕響:“我平素出門喜歡多帶些護衛,想必六娘子不會介意吧。”


    “愛惜性命是好事,我怎會在意?”接著柳姒話鋒一轉。


    “隻是這些護衛的佩劍未免也太長了些,你瞧,都抵到我夥計的脖子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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