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柳姒的話時,謝三正在收拾食盒,他抬頭看了她一眼,隨意迴答道:“這是機密,不能同別人說。”


    這麽神秘?


    柳姒又狀似無意地問:“那謝少卿此次來涼州,隻是為了查案麽?”


    多年的經驗告訴謝三,這個問題不止表麵這樣簡單。


    原本散漫的他頓時嚴肅起來,仔細打量起柳姒一番,警惕道:“你問這個做什麽?”


    柳姒抬手摸了摸鼻子:“有些好奇。”


    見她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娘子,謝三驀然想到一種可能,他正色:“我們郎君來涼州隻是為了查案,等查完就會馬上迴上京。”


    “哦。”


    柳姒應聲。


    原來謝晏來涼州不是尋她,而是查案啊。


    見她若有所思,謝三對心中的猜想更加肯定。


    他作為謝晏的貼身小廝,這種事在謝晏成婚前處理過不少。


    許多愛慕謝晏的娘子都會遞些手帕、情詩或是點心給謝三,希望他能轉交給謝晏。


    但謝三俱都禮貌婉拒,甚至謝晏從不知有人給他送過這些。


    如今看著眼前這對自家郎君十分好奇,有意無意打探的織娘,謝三軟了語氣暗示道。


    “我家郎君心中隻有三件事,一是查案,二是孝順大人,三就是與鎮國公主長相守。所以等查完案,他就會馬上迴上京,至於其他的不做他想。”


    他想:他這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這位娘子應當明白他的意思了吧。


    同時心中又自誇起來。


    他為了郎君和公主的幸福,可是擋了不少芳心暗付的娘子,沒有功勞那也有苦勞。


    若是讓郎君知道了,定是會感動壞了吧。


    正暗自竊喜,卻見柳姒莫名看他,像是沒聽懂他話中深意:“哦,然後呢?”


    謝三唇角剛揚起的一抹笑僵住。


    什麽叫“哦”?


    她為什麽這麽平淡?


    往日其他的娘子聽見這種話都是失落傷神,為什麽眼前這個一點反應都沒有?


    難道這次自己遇上硬茬了?


    還是說他剛才沒說明白?


    頭一次,謝三對自己的能力產生了質疑。


    他清了清嗓子:“我家郎君這輩子就喜歡公主一個,非她不可。”


    柳姒掏了掏耳朵:“嗯,知道了。”


    眼見麵前人油鹽不進,謝三就準備再說些什麽。


    就在此時,先去閣中配合查案的那幾個織娘迴來了,正好輪到柳姒被叫走。


    見狀,謝三歎了口氣。


    他說這些倒不是怕自家郎君會把持不住,而是怕這位娘子芳心錯付,白費力氣,到頭來一場空夢。


    所以才不停暗示,豈料人家根本沒反應。


    罷了,隨她去吧。


    ……


    柳姒隨著周淑來到謝晏所在的閣中,同行的還有其他幾個織娘。


    一進屋便是宜人的涼爽,屋中擺著放滿冰塊的大瓷缸,她們停在一層珠簾外。


    柳姒低著頭,聽見周淑說:“謝少卿,人已帶到。”


    接著她聽見珠玉相撞之聲,似乎珠簾被誰掀開,恍若落了一地碎玉。那人從織娘麵前挨個路過,最後停在她的麵前。


    柳姒看著視線中的那雙靴子,放緩了唿吸。


    他這是要做什麽?


    謝晏垂眸,沉默地注視身前人。


    跟在他身後的賈管事極有眼色地開口:“這是新入坊的織娘,名喚湖娘。”


    謝晏緩緩收迴目光,將視線重新落在手中的冊子上。


    這冊子上麵記錄著新入坊織娘們的全部信息。


    ——喬湖,年二十四,涼州宣威縣人,早寡……


    看過後,他毫無異常地從柳姒麵前路過,向下一個人走去,等看完這一批織娘後,他走迴珠簾後,示意賈管事再換人來。


    中途除了在柳姒麵前停留了片刻外,再無異樣。


    迴到織室,柳姒本以為這事就這樣過去了,誰知戌時過後周淑來尋她,說是賈管事找她有事。


    柳姒心下生疑:天都快黑了,賈管事找她能有什麽事。


    但懷疑歸懷疑,去還是要去。


    周淑帶著她停在管事的屋外,神情欲言又止。


    柳姒問:“怎麽了?”


    周淑猶豫再三,最後抬手理了理柳姒的衣襟,微笑道:“我在外頭等你,去吧。”


    見她心事重重卻不欲多說,柳姒也不再問,轉身進了屋子。


    屋內的賈管事正在看記錄著織娘來曆的冊子,見到她後臉上揚起一抹詭異的笑。


    他身旁坐著一個同他年紀相仿的中年女人,眼尾下垂,不笑時瞧著駭人得很。


    柳姒認得她,她是賈管事的正妻,人稱梅媽媽,掌管絲織坊內的所有織娘。


    在這絲織坊內,若說賈管事是老大,那這梅媽媽就是老二。


    梅媽媽此刻正用她那雙倒三角的眼睛緊緊盯著柳姒,那眼神,仿佛柳姒是什麽貨物一樣,令人極為不舒服。


    柳姒強忍著心中的不適,問道:“管事有何吩咐?”


    賈管事將她上下打量了一遍。


    女子容貌頂多算得上小家碧玉,除了身姿纖細柔美,一雙眸子含情勾人外,好像也沒什麽出色的。


    他問:“你叫喬……湖?”


    柳姒點頭:“是。”


    “可曾嫁人?”


    “嫁過。”


    “喬湖”的信息那本冊子上都有,賈管事這樣問不過是看她實不實誠罷了。


    “你入坊時同我說你丈夫死得早,一個人無依無靠,想找個活做,所以我才心善地將你招進來。如今我這兒有個能飛黃騰達的機會,你可願意把握住?”


    賈管事的話另有深意。


    柳姒適時麵露疑惑:“妾身有些不明白管事的話。”


    賈管事:“今日那位謝少卿你可見到了?”


    “見到了。”柳姒點頭。


    “那位可是人中龍鳳,謝氏未來的家主。如是不出意外,日後恐怕同他父親一樣,官至宰相,前途不可限量。這樣的人物,任憑誰都想與之交好,咱們家主也不例外。


    隻可惜謝少卿無欲無求,來姑臧的這幾日多次婉拒了家主的邀約,令家主很是發愁。


    若是有人能在謝少卿身邊替家主美言幾句,想必家主一定很感激,日後榮華富貴那是享之不盡。”


    聽到這兒,柳姒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賈管事是想讓她去勾引謝晏,然後再吹吹枕頭風,為賈家主說些好話?


    榮華富貴柳姒倒不心動,但若能與賈家主接觸到,說不定對查找賬本有幫助。


    柳姒貝齒輕咬朱唇,略略遲疑道:“可是妾身自知不過蒲柳之姿,怎入得了少卿的眼?”


    賈管事似乎早有預料,不緊不慢地喝了口茶:“你可知道鎮國公主?”


    聞言柳姒一愣,怎又扯上她了?


    接著點頭:“知道,聽說她與謝少卿是夫妻。”


    賈管事意味不明道:“那位鎮國公主在與謝少卿成婚前,也是個寡婦。”


    柳姒疑惑:她柳六娘是個寡婦不是人盡皆知嗎?但這與他們現在談論的事又有什麽關係?


    等等……


    “也”是個寡婦……


    人都知鎮國公主在與謝少卿成婚前有過一個駙馬,隻是命不好駙馬死了,讓她年紀輕輕就成了寡婦。


    而今“喬湖”也是個寡婦。


    思及至此,柳姒心中有了一個荒誕的猜測。


    下一刻,果然聽見賈管事道。


    “今日那麽多織娘,可謝少卿唯獨在你身上前留了許久。你相貌在坊中不算出色,又不聰明,我實在想不出你有什麽可值得謝少卿多看一眼的資本。


    不過也難怪,這嫁了人的女人獨有一番滋味兒,如此想來倒也算說得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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