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很快過去,陳老板如約將紀明若贖了出來。


    紀明若並不認識他,起初很是抗拒。


    那陳老板見狀編了一個與他哥哥偶然得見,被他搭救過這樣的美好故事來。


    紀明若還是裝傻,稱自己忘了一切,什麽都不想起來。


    陳老板見狀也沒強求她即刻卸下心防,於是跟她說,讓她跟著他走,他會帶她去找他的哥哥紀明開。


    ——


    仇餘與紀明開長途跋涉數裏,終於收到來自商隊的迴信。


    信上說,已經確認了此女便是紀明若,他們設法救出了此女,此刻正在滏陽鎮上的紅花客棧靜候。


    紀明開這兩天隻醉心趕路,連著兩日水米未進,聽到這個消息時過於激動,差點兒暈過去。


    仇餘幾番安慰,兩人這才近找了個小店吃了些裹腹之物。


    飯桌上,紀明開吃著吃著停下了動作,望了望仇餘,又看向門外,“仇兄,我這不是在做夢吧。”


    這些年他跋山涉水,既害怕自己跑的慢了,錯過了某個能救紀明若的機會,又害怕自己跑得快,落下了什麽地方,也許紀明若就在那個地方等著他。


    因此他才會用了幾年時間都未曾走出夾浦鎮周圍。


    他始終認為以阿若的本事,是跑不了太遠的。


    可他沒想到,阿若不僅跑出了河西這塊地界,甚至到了隸屬於河中的瀼源鄉。


    這可之間可是硬生生隔出了幾十裏的路程,也不知道她是怎麽會去到了那裏,在那陌生的地方又受了多少委屈。


    紀明開覺得心裏十分酸澀,“這迴要不是托仇兄的福,可能我得好幾年後才能找到她。仇兄,多餘的話不說,之前我紀明開說的全部算數,今後隻要你有用得上的地方,隻需招唿一聲兒,莫敢不從!”


    仇餘虛虛的扶住他,謙虛地說這事兒也不算他的功勞,等去了鎮上與他們匯合後,再答謝那位真正救了紀明若的商戶。


    紀明開苦笑不已,“可惜我這幾年來做工,光是吃喝就花光了所有工錢,現下也沒有錢再買些拿得出手的禮物帶過去,實在是有些慚愧。”


    仇餘道,“錢財於商戶而言不過是個身外之物,你就算拿得出來,也未必有人家見過的更多。”


    紀明開感悟道,“也是,是我多慮了。仇大哥,咱們繼續趕路吧。”


    於是二人又走幾個時辰的,在太陽將將落山時,到達了滏陽鎮。


    彼時紀明若被安排在二樓客房休息,陳老板安排了兩個工人守在門口,說是不許人進去打擾。


    自己則要去鎮上替這位姑娘尋個大夫,治一治臉上的燒傷。


    “明開,紅花樓到了。”仇餘望著眼前的二層小樓說道。


    “仇大哥,”紀明開彼時有些近鄉情怯,他很是緊張,抓著仇餘的手讓他看向自己,“我,我這身衣服沒問題吧?”


    仇餘道,“沒問題啊,挺得體,走吧,咱們快上去。”


    紀明開還是沒動,他摸了摸臉,又問道,“那容貌呢?容貌有沒有不潔?”


    “沒有沒有。”仇餘認真道,“明開,你不要這樣緊張,樓上就是你找了好幾年的妹妹,你難道不想上去見見她嗎?”


    哪能不想呢?


    隻是心裏總有個聲音告訴他:如果你早些帶著妹妹離開夾浦鎮,那她就不會遭此橫禍,流離失所好幾載,這一切,都是他的過錯。


    所以他害怕啊,他心裏愧疚不已,他既想馬上見到阿若,又害怕即刻麵對阿若。


    他不知該如何說,該如何做,才能求得阿若的原諒。


    仇餘有些理解他的膽怯,攬著他的肩頭說道,“先進去看看妹妹,有什麽話再說。”


    紀明開抿著嘴,扯著仇餘的衣袖跟著他進去。


    紅花樓在滏陽鎮算是第二大酒樓,滏陽鎮一多半居水,紅花樓就是完全淩駕於水麵之上,隻用幾根巨大的實木從河岸邊頂起,算是給了它一個後背。


    進了屋,越往裏走,潺潺流水聲愈發響亮,隨著階層的升高,便慢慢顯出頹勢。


    站在門邊的兩個工人認識仇餘這位家主,慌慌張張地迎過來,“家主,不知您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仇家做的生意四通八達,像他們這種能跟在管事身後的工人,無一不是讀了幾年書,想著科考卻未得功名的學生,禮數周全,行事得當。


    “嗯,陳雙寧呢?”仇餘未曾遮掩他們之間的熟稔,環顧四周沒看見熟悉的人,啟唇問道,“屋裏可是有人?”


    “迴家主,是陳老板從瀼源帶迴來的小姑娘。”工人領著他二人往前走,“那小姑娘身上有傷,陳老板去了街上,想要替她尋一名大夫。”


    工人們像倒豆子似的,一字一句的說著,生怕遺漏了什麽。


    “我知道了,把門打開。”仇餘感受到紀明開抓他衣袖的手在慢慢收緊 ,他安撫地拍了拍。


    仇餘的級別自然比陳雙寧要高,因此他與紀明開順利進了房間,也看到了睡在床上,麵對牆麵的小姑娘。


    她似乎對他們的到來並不感興趣,沒有反應,仍然沉沉睡著。


    床麵前掛著一層薄薄的紗簾,此刻垂下來,正好擋住了她的容顏。


    “阿若。”紀明開聲音哽咽,輕手輕腳地靠過去,“我是阿兄,你還好嗎阿若?”


    “阿兄?”姑娘頓了片刻坐起來,“可我不認識你。”


    她說話的語氣平淡,看起來不像裝的。


    仇餘意識到自己再待在屋裏會耽擱他們二人敘舊,於是悄悄離開了房間。


    紀明開一聽她開口就知道這一定是阿若,不會錯的,“阿若,是阿兄對不住你。”


    “不,你沒有對不住我。”紀明若其實早在小漁村裏就恢複了記憶。


    彼時她因為急於殺了瞿家幾口人,時時刻刻圍在吳大夫身邊求教。


    吳大夫看她可憐,不僅教她學習認識藥材,閑暇時還會用銀針替她診治。


    漸漸地,她開始慢慢想起一些東西。


    一開始,她記起了她的名字,不是陳阿娣,而是紀明若。


    再往後,她記起了她的籍貫不在遠東鎮,而是夾浦鎮。


    她父母雙亡,但她還有一個哥哥。


    隻不過這件事是在她被那個劊子手扔在地上撞了一迴才想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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