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後三個月,瞿老娘偶然發現阿娣吃什麽吐什麽,整日裏還嗜睡。


    她心中高興,想著這定是阿娣有了身孕。


    紀明若隻當自己是天熱吃不下東西,沒有特別注意。


    直到她發現自己已經兩個月沒來過癸水,她心頭一震。


    又處處發現瞿家二老瞧著她的肚子笑得喜不自勝,她便知道完了。


    她的肚子裏有了瞿二龍的孩子。


    那天晚上,她沒有合眼。


    因為她一閉上眼仿佛能看見一個縮小版的瞿二龍在她麵前撒潑打滾,胡攪蠻纏。


    她為此感到絕望。


    又過了一個多月,她的肚子顯懷了。


    瞿老娘這才把她叫過去,與她說了許多孕期要注意的事兒。


    瞿二龍一開始對於他媳婦懷孕這事兒特別高興,覺得自己也給家裏傳宗接代了,爹娘也就不用走那麽遠跑到林家去看孫子還不能進門。


    後來月份大了,他發現阿娣在慢慢變胖變醜,變得沒有以前好看,他的心裏頭一次對媳婦兒感到厭煩。


    一開始隻是控製不住的想要跟她吵架,後來變成了看她一眼都覺得反胃。


    紀明若很快感覺到這種差距,隻是她本著與瞿二龍勉強過日子的心態,並沒有太在意。


    直到她懷孕六個月時,瞿二龍踹了她一腳,再醒來後,她的肚子恢複了往日的平坦,空空如也。


    紀明若很難說清自己當時的感覺,一大堆人圍在她的床邊哭啊,哀嚎這個沒能來到人世的孩子。


    包括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瞿二龍。


    他被瞿家二老罰跪在床腳向阿娣請罪。


    紀明若什麽也聽不見,什麽也說不出來,她隻能感覺到自己的雙腿之間,那澀澀的涼意,那是孩子在與她道別。


    哪怕是意識到自己懷孕到看著肚子一步步大起來。


    紀明若對於孩子其實沒有太大的反應,她隻是想她和瞿二龍成了親,有了孩子,她就得給她生孩子,這就是世道。


    現在孩子離開後,她才明白這個孩子有一半的血脈是屬於她的。


    ta也是她的孩子啊。


    紀明若足足病了半個月,一直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就好像剛被撿迴瞿家時那副模樣。


    半個月後,身體好轉了,她發現她的左眼看不見了。


    紀明若自此變得沉默,成了瞿家另外一個“三牙”。


    紀明若失了孩子後,瞿家對她的待遇下降一大半。


    往常偶爾一次的雞蛋沒了,家務活越來越多的落在她身上。


    十月半的天氣,湖水已經有些冰手。


    瞿老娘冷著臉喊她漿洗盆裏的衣服,紀明若走到缸麵前一看,隻有淺淺的一個缸底。


    她抬起頭,盯著瞿老娘,也不說話,就那麽看著。


    瞿老娘迴避她的視線,心虛又不耐煩地說道,“反正你今天得洗幹淨這些衣服,否則別想吃午飯!瞿家不養閑人!”


    紀明若垂著頭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抱著木盆去了湖邊。


    有時候事情就是這麽巧。


    去湖邊的路上,她看見了瞿二龍和一個姑娘抱在一起。


    紀明若想著眼不見為淨,準備換條路走。


    卻聽見瞿二龍開口說道,“你放心!她肚子的孩子我已經想辦法弄掉了!等過幾日我找個由頭讓爹娘把她休了,我好娶你過門!”


    女聲羞怯道,“可我家裏還有個阿兄未曾娶妻,我爹娘是不會同意的。”


    “你莫慌。”瞿二龍美人在懷,隻覺神仙也沒他痛快,“這事兒我自有打算,你隻管等著出嫁就是!”


    “討厭,誰要嫁給你了!”女人狀似羞惱,輕輕捶打著瞿二龍。


    紀明若冷眼看完了所有,隻有在聽見孩子這兩字時,指甲生生摳進了木盆中,紮的她鮮血淋漓。


    她望了望四周,想著能不能用什麽東西打過去,好給她的孩子報仇。


    可瞿二龍身強體壯,現在還有個外人在,她必然是打不過的。


    她忽然想起瞿大龍走前那句似笑非笑的話,打定主意向著林家跑去。


    “大哥!大哥!”


    林家的本就不待見瞿家,看見她過來以為是瞿家又來找麻煩,隨即要趕她走。


    紀明若急忙解釋自己找瞿大龍有事,跟瞿家沒關係。


    林家一聽更不讓她進屋。


    一個弟妹,跑到大哥門前叫喊,說是與大哥有私事要聊,難免不叫人多想。


    紀明若一計不成,直接去了瞿大龍進出家門的必經之路上等著。


    “誰?”瞿大龍翻完了地,扛著鋤頭正要迴家,就被人一把扯住,“陳阿娣?你怎麽在這兒?”


    同住在一個村子裏,即便不去刻意打聽瞿家的事兒,他也能耳聞許多。


    比如眼前這個陳阿娣剛剛失了孩子,還是瞿二龍自己造的孽。


    紀明若帶著哭腔問道,“瞿大哥,你之前對著我說的那話是什麽意思?你能不能告訴我?”


    瞿大龍好不容易跟瞿家扯開關係,過上其樂融融的小日子,他可不想再被拉迴去。


    於是當即拒絕道,“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麽意思?請你以後別再來打擾我,我已經跟瞿家沒關係了。”


    然後很用力的去掰她捏在自己衣服上的手。


    紀明若知道一旦放開了他,自己就再也沒有接觸真相的機會了!


    她撲通一聲跪下,乞求道,“瞿大哥!求求你幫幫我吧!你一定知道什麽,你就告訴我吧!我保證,我保證迴了瞿家絕不亂說!我發誓!”


    “你先起來。”瞿大龍很冷漠,這種招數之前瞿老娘都用過無數遍了,他已經對此沒了反應,“你不必求我,你於我而言不過是個陌生人,若是你真的想知道什麽,就去問問吳大夫。”


    紀明若癱倒在地上,哭的聲嘶力竭,她憤怒地捶打地麵,“啊!啊!啊!為什麽!為什麽!”


    沒有人能迴答她,包括天上溜走的烏雲。


    瞿大龍於心不忍,走了半道又折返迴來,居高臨下地說道,“我隻能說你不是陳阿娣,至於你是誰,我也不知道。”


    他拉著紀明若起身,“別在這兒鬧了,他們都在看你的笑話。”


    紀明若抽抽噎噎,一路哭著迴到了瞿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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