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師傅,你說這個膏體是在屍體身上找到的?”蘇連生剛迴到縣衙,就被黃師傅叫來仵作間。


    黃師傅老態龍鍾地坐著喝茶,聽著他的問話也隻是淡定的點頭。


    “這是鴉片。”蘇連生近幾日都在和它打交道,簡直不能再熟悉,“那黃師傅您是在什麽地方發現這個東西?”


    “在屍體的腹部。”黃師傅道。


    “肚子?”蘇連生不太理解,“可它為什麽會出現肚子裏?是吃了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行了,我還要忙,你先出去吧。”黃師傅拿起小刀,向著另一具屍首走去。


    “這是?”蘇連生看著眼前陌生的軀體問道,“又出新案子了?”


    “你沒發現嗎?”黃師傅側著身子,屍體上半部分,沒有頭顱的頸椎骨露出來,“ta也沒有頭。”


    “什麽時候的事?”蘇連生不記得有人提起過。


    “是啊,ta是大前天晚上發現,隔了好久才找到兩隻手和上半身,兩隻腿和腳,還有頭顱都還沒找到。還是個妙齡女子,可惜了。”


    “她是女子?”蘇連生很是詫異,不由敬佩道,“黃師傅真是火眼金睛,厲害!”


    “要不你來跟我學學?”黃師傅開著玩笑,手上十分利索地剔除骨頭上的腐肉,“我很樂意有個學生。”


    蘇連生手忙腳亂地往外走,“這事兒還得是呈宏來,我不行,我膽兒小。”


    “嗯,那小子確實行。”黃師傅表示讚同,“對了,迴清呢,怎麽不見他過來,跟你待久了也變膽小了?”


    “迴清忙著呢,但是他說了,一空下來肯定第一時間到您這兒來。”蘇連生打著哈哈道,“那什麽,我想起我還有點事兒,黃師傅,那我就先走了!有空請您喝酒!”


    黃師傅笑罵道,“臭小子,這話都說了多少迴了,也沒見你請過一次!”


    蘇連生早已跑出仵作房,這會兒正驚魂未定的靠著牆喘氣。


    要知道,早些時候黃師傅選學徒,第一個挑中的就是蘇連生,隻是蘇連生抗拒的很,這才變成了董迴清。


    譚呈宏則是因為過人的心理素質,被刑房的賈師傅要去。


    “捕頭,打聽到陸紫林的下落了。”董迴清步履匆匆,“就在塘西河塢。”


    塘西河塢,是用小型船舶連接,經營水上商貿的區域,裏頭人員複雜,倒也是個藏身的好去處。


    蘇連生點點頭,眼神打趣的巡視著董迴清。


    董迴清被他看的一股惡寒從腳底升起,說話都有些結巴,“怎,怎麽了捕頭?”


    “哦,沒事,黃師傅說他有點兒想你,讓你抽空去看看他。”蘇連生笑的不懷好意,“好好學,黃師傅誇你是個好苗子。”


    “捕頭,你這就沒意思了啊。”董迴清木著臉,“衙門裏誰不知道我是被抓壯丁抓去的,按道理說,我還替你擋了一劫。”


    “咳,好了,帶路吧。”蘇連生打斷他的話,故作鎮定,“你是怎麽發現他的?”


    “誰?”董迴清一時沒反應過來,一拍腦門,“哦,你說陸紫林啊。


    我昨天和呈宏大大小小的街巷都去看過,都沒找到。


    今早上你讓我去出門追呈宏,他是我們四個人之中跑的最快的,我哪能追的上。


    也是湊巧,走到了塘西,我看著水麵上晃蕩的船隻,心中突然有種感覺,催著我上去看看。


    剛進船塢,找了沒多久,路過的舞女語笑晏晏的走過來,模模糊糊的我聽見她們說有個男人,剛來沒兩天,就為一個舞女花了許多銀子,令她們豔羨不已。


    我心裏疑惑,但按耐不發,緊接著另一個女子說道‘誰說不是呢?偏她白畫那麽好命?不過啊,她囂張不了多久了。’


    開頭的女人不解的追問,那女人又說道‘那男人身上穿的都是布衣,長相也是一副書生模樣,想來不過是曇花一現罷了。’


    聽了這話,我心裏已有六七成篤定,此人就是陸紫林。”


    “無妨,不管是不是,先去看看再說。”蘇連生點點頭,二人一同趕往船塢。


    塘西船塢正在天河湖中央,正值春日,河風煦煦。


    湖岸兩側,柳樹低垂,它們的枝條如同綠色的絲帶,被風帶著輕輕搖曳。


    湖水潺潺流淌,發出清脆的聲響,穿著白衣的女子吹著玉笛一般,曲色悠揚。


    連在一起的船隻在湖麵上輕搖,一條拉著一條,隨著水波起伏,仿佛在跳著一場優美的舞蹈。


    看客們早已習慣這種起伏,悠然自得地啜飲著酒水,眼前是身姿妖嬈的舞女,正使出渾身解數在台上表演。


    最中心的大船上,約莫二十三個年輕女子,穿著精美舞衣,頭戴各式絨花,正在扭動著她們那軟若無骨的腰肢。


    不少慕名而來的男人,一圈又一圈的圍著她們,眼裏閃著精光。


    那些享樂的人們,時不時的掏出幾兩碎銀,或輕或重地砸在舞女身上、臉上。


    舞女們自始至終保持的從容嫵媚的神情,顯然是對這種情況適應良好。


    陸紫林眼神癡迷,近乎瘋狂的盯著一名女子,手中的銀子如流水一般朝她丟過去,“白畫姑娘,白畫姑娘,你是最美的,白畫姑娘!”


    他的動作、聲音都極大,隻是在眾多瘋狂的男人麵前,也不過爾爾。


    董迴清與蘇連生分別從兩側上船,來迴穿梭在人群中,眼神不停的掃視著。


    人們狂熱地追求著虛無,有時被打擾,立刻就會露出最兇惡的表情,像一頭被侵犯領地的動物一樣。


    “陸紫林!”蘇連生大叫一聲,還好被環境吞沒,陸紫林並沒有聽見,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董迴清隨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確定陸紫林的位置後,兩人迅速向他靠攏,悄無聲息地按住陸紫林的肩膀。


    陸紫林立馬開始掙紮,神情懊悔又震驚,甚至夾雜著一絲害怕,“你們,你們是什麽人?”


    “陸紫林,找你找的好辛苦啊。”蘇連生貼著他的耳朵說道,“跟我們走一趟吧。”


    “蘇捕頭?”陸紫林扭過臉,表情疑惑,“你找我幹嘛?小翠的事兒不是已經了結了嗎?”


    “迴去就知道了,別問那麽多。”蘇連生覺得自己在這裏待的,耳朵被各種聲音吵的很疼,董迴清亦有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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