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烽林頭疼欲裂,太陽穴一鼓一鼓的脹疼不已。


    耳鳴持續不知多久才減輕了一些。


    他終於恢複了一點力氣。


    掀起沉重的眼皮,霍烽林終於能看到自己所處的環境。


    他沒死?


    視野從模糊逐漸到清晰,霍烽林動了動僵硬的脖子,試圖看清這裏到底是哪裏。


    他正靠在被虛無黑暗包圍著的城市廢墟的一角。


    四肢傳來一陣又一陣尖銳的疼痛。


    “……”


    霍烽林察覺到自己的四肢都被鋒利的黑鐵荊棘困住時,立刻放棄了無用的掙紮。


    他努力讓自己混沌的大腦恢複思考。


    就隻記得自己被辛鵲陣營的兩人偷襲暗算……剩下的,他什麽都不知道。


    不對……


    他們為什麽不斬草除根殺掉自己?


    ……


    身前建築廢墟投射下的陰影之中傳來一陣腳步聲。


    男人的身影從陰影之中憑空而出,走到霍烽林身前站定。


    “你是……”霍烽林費力的抬頭看向男人俯視他的五官。


    “人形製約程序……01?”


    被叫到程序代碼的男人並沒有什麽反應,隻是抄著西褲口袋,冷冷看著他。


    霍烽林的視線落到男人垂下的那隻手上。


    男人身上的衣服還是和分管ai對戰時的那套,狼狽不堪的布料下刀傷燒傷觸目驚心,手腕上掛著一隻已經被破壞的所剩無幾的腕表。


    應該已經報廢了。


    霍烽林推測男人的處境並不比他好多少。


    “01,”霍烽林努力在棘刺的壓製下讓自己看起來從容一些,“來聊聊?”


    駱華意那雙毫無生氣的眸子,像死人一樣一動不動鎖定住霍烽林,依然沉默。


    “為什麽不殺我?”霍烽林爭分奪秒給自己尋找破局的出路,試圖通過話術周旋找到對麵男人的思維弱點。


    “讓我猜猜……總不能是因為你們好心要放我一條生路吧?”


    “是和分管ai的戰鬥沒有你們想象中的那麽簡單,還是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


    霍烽林的視線落在男人側臉沒有痊愈的燒傷上,“看你身上的傷勢……”


    駱華意終於動了。


    他撐著膝蓋半蹲到霍烽林麵前,“你還是少做小動作為好。”


    霍烽林沉默下來。


    “留你這條命是因為你還有用。”駱華意聲音放慢了不少,“接下來,我問你答。”


    “你最好老老實實配合。”


    霍烽林的瞳孔微微放大。


    ……


    霍烽林死魚一樣被荊棘摔落在地磚上。


    從沒有受過訓練的人嘴裏撬出信息來幾乎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辛鵲教過他無數次。


    不知過了多久,霍烽林渙散的瞳孔才微微轉動了兩下。


    拿到信息的駱華意剛要轉身離開,就聽到身後還帶著顫音的男聲。


    “你們問我這些……不會是……替辛鵲問的吧?”


    霍烽林的聲音已經透著精神崩潰的癲狂,語速混亂又急促,“你他媽又蠢又瞎啊……不知道給自己留條後路……就不怕自己沒有利用價值之後被一腳踢開?”


    “你知道辛鵲在外麵是什麽風評?臭名昭著的殺手……如果不是因為霍家家大業大一直保著她……她陰死的那些人早就把她五馬分屍泄憤了!!!”


    “她給你許了什麽好處?地位、名利……還是離開精神監獄進入現實世界?”


    “我實話告訴你吧……她這種人嘴裏沒有一句實話……什麽契約什麽守信……在這些眼裏隻有任務的殺手嘴裏就是一文不值的空話!!!”


    “你既沒有霍家這種能震懾住她的地位,也沒有任何其他能上得了台麵的利用價值……你早晚會跟我一個下場!!!”


    霍烽林的語速越來越快,對逃生的渴望讓他不擇手段給自己製造拖延時間的機會,“辛鵲跟你說過外麵的事情吧?”


    駱華意轉過頭來,意味不明應了一聲,“說過啊。”


    “上城、霍家、上等人中等人下等人……”


    “你想到的想不到的,我都知道。”


    霍烽林見對方願意迴應,立刻抓緊了這根救命稻草,“霍家的事情……我的事情……她肯定顛倒黑白了!!!”


    “霍家不遺餘力把她培養成上城數一數二的暗樁殺手……到頭來是她恩將仇報對主家出手!所以才被監獄……”


    “就連我也是……家產、資源……我給她許諾了那麽多!!!隻要她幫我完成一個任務而已……”


    “幫你篡權的任務?”駱華意嗤笑一聲打斷他,“前言不搭後語,到底是誰在顛倒黑白?”


    霍烽林瞪大了眼睛。


    “我說過了,你想得到的想不到的,我都知道。”駱華意身旁的陰影像是活水一樣湧動起來,無數細小的荊棘從中蜿蜒而出。


    “但你似乎還一葉障目分不清現實。”


    霍烽林哆嗦著唇,大腦飛快運轉,卻怎麽也找不到要應對的話術。


    “你來這裏是為了繼承家產用的證物吧?”


    駱華意手一抬。


    荊棘裹著一件物品緩緩遊弋向霍烽林。


    霍烽林死死盯著毒蛇群似的荊棘。


    黑色的荊棘一層又一層褪去,將物品的真容露了出來。


    是白色的……


    霍烽林唿吸一滯。


    縱使知道這有可能是敵人的把戲,但事關他自己,他也忍不住要一睹這東西的真容。


    “她說……”駱華意的聲音越來越輕。


    “辛鵲狡猾至極,她清楚精神審訊有無數種手段能挖出記憶中的秘密,”辛鵲站在被警衛團團護衛著的男人身前,聲音平靜,“所以……她用了自認為最保險的方式去掩埋這個能決定她命運的秘密。”


    隨著辛鵲的手勢動作,被放置在男人眼前的隨身屏幕上浮現出審訊方案中的畫麵。


    一尊小臂大小的、通體潤白的千手觀音塑像,靜靜端坐在別墅廢墟中的保險櫃裏。


    “親手從記憶之中切除這段記憶,將其藏匿在審訊她的毫不起眼的審訊道具之中。”


    “隻要她根本沒有這段記憶,那這場審訊,永遠不會達成他們想要的結果。”


    “霍烽林做夢都不會想到,他最想知道的,有關辛鵲在爆炸案中偷竊走的家主令的那段記憶,一直就在監獄眼皮子底下。”


    荊棘將千手觀音緩緩放在霍烽林麵前。


    霍烽林腦中理智的弦,因為這尊千手觀音的出現,“啪”的一聲,斷了個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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