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承靠在土坡上,有一搭沒一搭問一旁的空氣。


    “你兩年才出現一次啊?”


    “你要那本漫畫,想幹嘛?”


    “這次你出現的也太巧了,要不是你,我恐怕現在就被撕票了······”


    辛鵲被他不停叭叭的頭疼。


    今承沒得到迴應,又看了眼手掌下壓塌的草葉。


    隨手揪了根野草,今承又看了眼身旁空無一人的草地,“你不是能在我手上寫字?”


    “你現在寫,我說,咱們隨便聊點兒什麽,打發打發時間?”


    辛鵲想把他電池扣了。


    哪來這麽多話!


    今承等了許久,還是沒等到迴應。


    蟬鳴越發聒噪。


    樹林裏蚊蟲不少,今承一邊抬手給自己揮散一次又一次貼近的蚊蟲,慢慢的,他沒話找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手也垂到了腰間。


    辛鵲低頭看了一眼靠在土坡上的少年,眼睛已經慢慢闔上,腦袋因為瞌睡歪到一邊。


    上身順著土坡滑下去時,今承已經累的再也沒力氣動彈。


    睡會兒吧。


    他慢慢滑倒在草地上,隻是不知為什麽,腦袋沒按照他預想的一下子磕在草地上。


    像是碰到什麽人的身體緩衝了一下,又像是錯覺,今承恍惚之間,強撐著讓眼睛睜開一條縫兒。


    模糊搖晃的視野之中,一閃而過一個女人的身影,分辨不清,觸摸不到。


    今承蜷縮在草地上,意識徹底沉進睡夢之中。


    “滴答。”


    露水落在今承臉頰上時,他猛地睜開眼。


    天邊剛泛白。


    今承撐著草地站起身子,盛夏的樹林裏悶熱的不行,一晚上過去,身上出的汗幾乎要和衣服粘到一起。


    但他沒空考慮這些有的沒的。


    肚子叫了一聲,今承活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強壓下饑腸轆轆的難過,深一腳淺一腳繼續往樹林裏走。


    “再往哪走······才對?”今承試探著問身旁的空氣。


    不知道那個女鬼還在不在······


    過了一會兒,他指尖捏著的那根草動了動。


    辛鵲看著狼狽不堪一瘸一拐往外走的少年,引著他往昨晚找出的那條小道走。


    時間的流速在昨晚似乎恢複了正常。


    直到日上三竿,今承才見到樹林的邊境。


    他拖著沉重的腿繼續往前走。


    “作孽喲,小孩兒出來流浪······”騎著三輪車的村民見村口多了一個小叫花子,下意識迴頭多看了一眼。


    今承眼睛一亮。


    “啊?”村民坐在三輪車上,聽到今承要借他的手機報警,一臉震驚,“你是被人販子拐過來的?”


    辛鵲站在今承身邊,正四下觀察這個農村的環境,一旁的大院傳來一陣開門聲。


    幾個斯斯文文的中年人,正告別老人從院門出來,就看到了和村民借手機的今承。


    生麵孔。


    辛鵲的視線落到幾人身上款式有些眼熟的暗紋襯衫上。


    這幾個人是······


    “大爺,”幾人結伴走了過來,笑眯眯看向兩人,“這是誰家的小孩?之前來傳教的時候沒見過啊?”


    辛鵲剛要去拉今承手裏的那根野草,腳下突然一空。


    隨後······四周的景象像是按了快進一樣,不斷後退。


    “這次生死劫過去,替身歸天,小寶那個早夭的命格就能徹底轉換過來了。”


    閃爍過去的畫麵是今承被祛禍永生會綁走之後,駱家人欣慰商議的畫麵。


    “祛禍永生會穩妥嗎?”駱夫人有些擔憂,“萬一他活著迴來······”


    駱先生滿不在乎,隻含笑看著他懷裏的小男孩,“落進祛禍永生會裏的人有幾個活著出來的?放心吧,這次生死劫,他必須全擋下去。”


    “我已經跟祛禍永生會那邊打好招唿了,到時他的骨頭會處理好了寄迴來,這樣,人樁釘下去,就算他有天大的怨氣,也翻不過甄大師設的陣法。”


    眼前一黑,場景又切換到駱家的公司。


    “還真小瞧了這小孩的運氣,”駱先生咬牙切齒,“祛禍永生會都是些廢物?怎麽會在國界線被警察盯上!!!”


    特助低著頭不敢言語。


    公關已經是焦頭爛額,“那個叫今承的孩子,現在咬牙不肯鬆口,一直說他是您的養子······而且,他從被警察救下來之後就一直在主動聯係記者······”


    “駱總,網上已經吵翻天了,我們必須要出麵應對。”


    “哥,”一旁沉默的男人抬起頭看向駱先生,“你們的領養手續辦齊了嗎?如果沒辦齊·······”


    駱先生看到弟弟眼裏的殺意,打斷了他,“別想了,當時那個福利院院長怎麽也不肯在手續上放水,不然我現在也不會這麽被動。”


    辛鵲跌坐到場景之中的排椅上。


    “無關人等麻煩出去!”護士和警察從病房門前的長槍短炮之中好不容易擠開一條路,才將病床拖迴病房。


    床上蓋著被子的少年渾身都是紗布,一隻眼裸露著,木楞楞的盯著床頭還在落下的點滴。


    “這小孩兒······是為數不多從那個邪教手裏救下來的幸存者。”警察歎了口氣,跟護士解釋了一句。


    護士抬手在今承露著的那隻眼前晃了晃,安慰他,“放心吧,主刀大夫說你的眼球都還完整,隻是手術完需要遮蓋幾天······臉上那些傷也不是問題······後麵都能通過整容整迴來。”


    “他已經算很運氣好的了,”護士歎了口氣,收拾好東西之後和警察聊了兩句,“前兩天你同事送來的那幾個人,被抽血抽的,腫的都看不出人樣了······”


    警察和護士齊齊歎息一聲。


    辛鵲走到床頭看向今承。


    今承看不到辛鵲,他盯著點滴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麽。


    許久,又一個記者混進來之後,今承才努力扭過腦袋看向他。


    “小朋友,”記者看了一眼病房外防風的同事,隻能撿重要的問,“解救現場裏你說的那些,到底是不是真的?”


    今承混沌不堪的腦子動了動。


    辛鵲看到今承那隻眼睛遍布紅血絲,但裏頭蘊含的情緒,多了很多辛鵲能切身體會的東西。


    是燃燒胸腔的憤怒,是被上位者玩弄在股掌之中,試圖啖其肉飲其血的血性。


    “是。”今承一開口嗓音粗糲沙啞,一字一句幾乎要耗費掉他所有的體力,但他還是努力調用自己破鑼一樣的嗓子,讓自己的聲音都錄進記者手裏的錄音筆裏,“我就是被駱家,弄去擋災的,替身。”


    “去查,x市福利院,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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