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婆婆似乎許久未曾吃過一頓飽飯了,看著這一大盆青菜粥,有些激動,滿臉笑意,甚至流下了口水。


    孫尚儒笑了笑,將洗幹淨的碗分給眾人,又最先給老婆婆舀了一碗粥,老婆婆看著孫尚儒,很是感激。


    孫尚儒笑著迴應,說道:“婆婆,先喝粥吧。”接著看向床上的女童,問道:“小妹妹,餓了吧,喝點粥嗎?”


    女童笑著說道:“嗯,謝謝哥哥。”


    柳湘凝盛起一碗粥,吹了吹,慢慢扶著女童喝下,女童似是很是喜歡柳湘凝,對著她笑了一下,柳湘凝輕輕地笑著摸了摸她的臉。


    老婆婆吃的有些急,朱棠拍了拍她的背,說道:“老婆婆,您慢點,我們買的食物有很多,有大米,麵粉,青菜,還有豬肉和紅棗,這幾天都夠吃了,您慢一點,餓壞了,得慢慢吃!”


    老婆婆笑著點點頭,大家都同情地看著這老人家。


    老婆婆見眾人都沒吃,趕忙說道:“幾位恩人,你們也吃啊,來來來,別客氣。”說到到此處,突然想到了什麽,尷尬道:“嗬嗬,幾位都是好人,救了我家孫女,這粥也是你們買的,老身倒是不客氣了,真是抱歉,呃,老身家幾位也看見了,也沒有什麽好報答的——”


    “老婆婆,不必客氣!”孫尚儒趕忙打斷老人家的話,說道:“其實也是小事,就當聽您講故事解悶了,您吃飽了,我們再好好聽您講故事!”


    老婆婆笑著點頭:“好,好,謝謝幾位恩人,謝謝!”


    其餘人聽著這些事,心下感歎,並無多少胃口,都隻簡單喝了一碗粥。


    老婆婆吃完飯,問道:“好了,老身吃好了,幾位還有什麽想問,盡管問吧?”


    而這老婆婆方才已經說的很詳細,無從問起,這時,孫尚俍問道:“既然如此,婆婆,不妨您告訴我們,這些紅炎教的人都有哪些神通?”


    老婆婆說道:“這起死迴生之術,老身方才和你們說過了,這位法師還有斛米成千之術啊?”


    孫尚俍不解,問道:“婆婆,這是什麽門道?”


    老婆婆笑著說:“這法子可神了,一般門下的信徒給這位法師奉上一碗米,在這位法師的做法之下,這一碗米就能變成一鬥甚至一桶這麽多呀,而且是當場做法,當場取驗,好多人家都得了這樣的利好啊,不過這法師也說,此法等同於向天借米,太傷功力,所以每月也隻能施展一次,當然了,這法師還有很多術法神通呢,說不完,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孫尚琂無奈道:“婆婆,您真的相信這些玩意,您真的相信就憑兩張鬼畫符的東西,燒了喝下肚子就能藥到病除,百毒不侵?”


    老婆婆被孫尚琂這一問,確是為難,勉強說道:“幾位,這怎麽說呢,那些神通都是老身親眼見到的,可幾位不求報答地救了我家孫女也是事實,這兩邊,我老太婆都難以抉擇呀,其實說實話,沒認識幾位之前,老身倒寧願相信這些能救我們窮苦百姓的東西!”


    這話一說,頓時所有人都無言以對,並不是生氣這老婆婆的愚昧無知,隻是感覺有心無力,尤其是朱棠,看著老婆婆,臉色更是難受。


    這時孫尚俍又問道:“好吧,婆婆,這些咱們就不辯嘴了,您剛剛說的這些紅炎教的神通都是他們開壇做法的時候施展出來的嗎?”


    老婆婆說道:“是啊,這位紅炎聖母的大弟子每月初一、初七、十五、二十、二十五、三十這幾天都會在我們村外的大槐樹旁搭設祭台,開壇做法,我們村好些人信呢,都會向祭台虔誠祭拜,恭候法師做法。”老婆婆又想到了什麽,說道:“哦,對了,後天,後天是初七,按慣例,他們後天晚上子時,就會在大槐樹旁那邊做法的。”


    孫尚俍點了點頭,又向老婆婆問道:“老婆婆,那你們村有沒有什麽地方是可以讓生人落腳的,比如什麽破廟之類的?”


    老婆婆搖搖頭:“哎呀,這位公子,我們村這麽窮,哪裏還有廟啊,就算有這些年下來也早已破敗不堪了。”老婆婆又想起什麽,說道:“哦,對了,在我們村的西麵,還有一個老舊的戲台子,很多年沒戲班子來唱戲了,不過這戲台子當時是用磚瓦砌起來的,現在還沒塌,勉強能遮風避雨。”


    孫尚俍點點頭,笑道:“好,多謝婆婆,在下知道了。”


    老婆婆疑惑地問:“公子要是想要落腳,住在老身家裏也可以啊,難道公子嫌棄,可就算老身家貧一些,也總比那漏雨的戲台子好多了吧?”


    孫尚俍笑道:“婆婆,您多慮了,我們這麽多人住在您家裏,您這一天怕是要忙上忙下,您年歲大了,我們怎麽能讓您這麽操勞。”


    老婆婆說道:“公子這話說的見外了,幾位可是我們家的大恩人,治好了我孫女的病,還留下了這麽多吃食,老身怎麽也要招待一下幾位啊。”


    孫尚俍笑道:“婆婆,您太客氣了, 過幾天吧,過幾天我們再來。”


    過一會兒,眾人將碗筷收拾洗淨之後,紛紛收拾行囊,朱棠拿出一包散碎銀子遞給老婆婆說道:“婆婆,我們出門走得急,沒帶更多的盤纏,這些您先用著,若是以後有機緣,我們再來看您。”


    老婆婆看著朱棠手裏這麽多的銀子,連忙拒絕:“誒呦,真是折煞老身了,幾位是貴人,已經幫了老身這麽多,老身哪敢還收你們的銀子啊,多謝公子,老身不敢收!”


    朱棠說道:“婆婆,你孤身一人帶著小妹妹,日子過得艱難,可無論怎樣都要活下去啊,家裏要買米,看病要找大夫,天冷了要棉被木炭,都要錢的,您收著吧,總要熬到您兒子迴家不是?”


    朱棠這句話直接打到了老婆婆的心坎裏,婆婆眼淚瞬間掉落下來,不再拒絕,結果朱棠手中的包裹便要下跪,眾人趕忙過來攙扶。


    一向不太喜歡這個老太婆的孫尚琂也說道:“婆婆,您別這樣,我們以後還會來看您的,這小妹妹這麽可愛,等過幾年一定能長成漂漂亮亮的大姑娘,到時候您看著您孫女出家,我們也許還來喝一杯喜酒呢,嗬嗬嗬嗬!”


    這句充滿希望的話讓老婆婆喜笑顏開,眾人也哄堂大笑,老婆婆眼含著淚對幾人感謝,然後問道:“哎呦,瞧我這腦子,上了歲數了就是不夠用,幾位至少告訴老身你們的名姓,要是日後孫女問起來,我也好告訴她,心中感懷啊!”


    朱棠接話,笑著對老婆婆一一介紹了滿屋的眾人,孫尚儒笑著看了看婆婆,又看向了柳湘凝。


    柳湘凝剛剛撫著女童睡下,對著孫尚儒說道:“小儒,我就在這婆婆家住下了,這小妹妹的病還沒完全好,還需要人照看,婆婆年紀大了,手腳不便,怕是也要人照顧,我留在這裏以防萬一!”


    孫尚儒和孫尚俍均點點頭,孫尚俍還和柳湘凝眼神對視,默契迴應了一下。


    說著孫尚俍幾人離開老婆婆家,騎上馬往甘露村西邊走去,孫尚琂問道:“大哥,咱們幹嘛不在那婆婆家住下,就算擁擠一些,打個地鋪什麽的也就對付過去了。”


    孫尚俍解釋道:“小琂,你看光是這位婆婆就對紅炎教信仰到如此狂熱,這村中不知還有多少村民像這位婆婆一樣,而且紅炎教的那些人,咱們還沒正麵接觸,也不知道他們在此地有多少人,說不準這村裏還有不少紅炎教的探子眼線之類的,萬一我們和紅炎教的人起了衝突,甚至動武,保不準那些人肆意報複婆婆一家,我們搬出去至少不那麽紮眼。”


    孫尚琂點點頭說道:“哦,這樣啊,難怪柳姐姐要留下來,真的是以防萬一。”


    半個時辰後,幾人終於找到了那處破敗的戲台子,確實年久失修,有些地方都倒塌了一些,幾人已經習慣了野外露宿的生活,倒沒怎麽在意,孫尚琂輕車熟路地收拾好地鋪,孫尚儒則在一旁生火做飯。


    這時,朱棠對著天空凝望很久,孫尚俍看著走了過去,問道:“阿棠,你在想什麽?”


    朱棠歎息道:“孫大哥,我在想,我們留給那老婆婆的錢其實不算少,你說那些錢夠她和她孫女過完下半輩子嗎?”


    孫尚俍也是感歎,搖搖頭:“怎麽可能啊,老婆婆孤身一人,行動不便,那女孩看起來不過七八歲,又這麽瘦弱,那些錢要是丟了怎麽辦,要是被村裏的地痞惡霸知道了怎麽辦,又或者坐吃山空花完了怎麽辦,誰也沒有辦法預料,畢竟那個小妹妹的一生還有很長。”


    朱棠看了看孫尚俍,不知道說些什麽。


    孫尚俍看著朱棠安慰道:“其實你也不用這麽惆悵,以後的事情誰也說不準,至少目前這段日子,那婆婆和小妹妹還不至於挨餓,至少她們可以好好生活一段時間,道家講究心靜,不要為未知或者尚未發生的事情而煩惱。”


    朱棠點點頭,看向了孫尚俍,而此時,孫尚俍也同樣意味深長地看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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