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數日,孫尚儒、孫尚琂及柳湘凝一行人在武當弟子的陪同下遊遍了武當各處的山澗、幽穀、殿宇等名勝之處。


    前些日子以來發生的各種事,以及清塵道長的離世,孫尚儒原先愁鬱的心情在這幾日中開懷了許多,在武當山上竟有了流連忘返的架勢。


    這日晌午,孫尚儒與孫尚琂在武當閑逛,柳湘凝走到了兩人麵前。


    孫尚儒笑著打招唿:“師姐。”


    柳湘凝臉色倒是有些凝重,看著孫尚儒。


    孫尚琂見狀,笑著問:“柳姐姐,怎麽了?”


    柳湘凝眼神一定,看向孫尚儒:“小儒,你的銀槍呢?”


    孫尚儒一聽。一下有些慌:“啊,師姐,我的銀槍在房裏啊。”


    柳湘凝道:“去把槍拿來!”


    孫尚儒似乎聽明白了柳湘凝的意思,趕忙說道:“啊,師姐,你是要和比武嗎?咱們兩個就沒必要打了吧,反正我也打不過你。”


    柳湘凝瞪了孫尚儒一眼,孫尚儒見狀一下子心更慌了,許久沒見到師姐這樣的眼神,這一對視直接有種膽戰心驚的感覺,孫尚儒不敢多話,徑直跑向客房的方向。


    孫尚琂見狀,感覺氣氛有些奇怪和微妙,疑惑地問:“柳姐姐,怎麽了?”


    柳湘凝依然表情嚴肅,隻是搖搖頭,道:“沒事!”


    這時,孫尚儒已取了銀槍趕了迴來。


    孫尚儒剛一停下,氣還未喘,柳湘凝眼神一變,抽取出腰間銀翎軟劍,分身向孫尚儒刺了過來,此時,孫尚儒銀槍還未相合,被這突然的一擊嚇了一大跳。


    軟劍已至身前,孫尚儒後腰一彎,身子向下差點落地,靠著兩手以銀槍接地相撐才勉強穩了下來。


    柳湘凝此時才發現,孫尚儒不僅以銀槍撐地,其中一隻腳還直直地頂住自己的腹部,雖然樣子難看,但剛剛突然的一擊,孫尚儒還是很好的化解了開來。


    柳湘凝劍鋒一轉,軟劍劍柄在手中轉了幾圈,在一瞬間橫劍一揮,孫尚儒順勢轉身挑開,一瞬間的動作,銀槍合二為一,身形也直直地落在地上。


    柳湘凝絲毫不給孫尚儒喘息的機會,繼續攻去,這柄軟劍似乎是柳湘凝手中長出來的一般,被她控製的隨心所欲,銀光閃閃,每一道光都是一記極強悍極危險的殺招。


    孫尚儒靠著銀槍的長度優勢,盡全力避開柳湘凝的每一擊,隻是任由孫尚儒槍舞得再密,槍花抖得再精妙,柳湘凝的身形一步步向孫尚儒靠前了些。


    孫尚儒知道師姐是要動真格的了,也不敢再有所保留,運行內力貫注全身,此刻,銀槍在他手上隻覺輕了許多。


    孫尚儒收起了槍法中的虛招數,大喝一聲,以一記橫掃對向了柳湘凝斜向攻來的長劍,兩件相同材質的絕世神兵在孫尚儒下山以後,第一次這樣全力碰撞,相擊的那一瞬間,激蕩的內力竟然震壞了兩邊房屋的窗戶,房前的石燈柱也被震開滾動。


    孫尚琂也是被這股內力震撼到,往後退了一步。


    這一擊也似乎吸引了附近武當弟子的注意,巡值的明泉、明川帶著一些弟子趕了過來,見是柳湘凝和孫尚儒在比武,方才卸下了防備。


    孫尚儒和柳湘凝絲毫不理會周圍的變化,兩人繼續對攻了起來,柳湘凝使出了有鳳來儀劍訣,更加注重速度,斜劈、橫挑、豎劃,直刺,各式劍招綿綿不息,再配上自己獨有的快易步法,打得孫尚儒節節後退。


    擋下其中一劍後,孫尚儒眉頭一鎖,眼神一變,握緊了銀槍,加大了對攻力度,他似乎意識到決不能再由著柳湘凝的攻勢見招拆招了,大開大合地轉起了銀槍,隻管照著自己的心意使動,出招出槍毫無任何規律。


    如此一來,柳湘凝的劍招失去了主動,而孫尚儒依仗著銀槍的長度優勢和雜亂無章的招數,居然漸漸地穩住了局麵。


    此時,兩人居然平分秋色!


    孫尚儒自知這樣的打法,無法持久,柳師姐武功極其高強,自幼兩人也對對方的武功招數極為熟悉,再僵持下去,自己必敗。於是更為主動,挺槍向柳湘凝攻去,左揮右挑,在柳湘凝聚精會神迴擊每一槍的時候,孫尚儒見準機會,直直地刺向柳湘凝。


    孫尚儒剛剛似乎是打紅了眼,莫名地使出了這一槍,可當他意識到的時候,已來不及收手,他自己本人也是緊張地望著這一槍。


    此刻,孫尚儒的槍尖距離柳湘凝僅有一步之遠,而且這一槍又突如其來,眾人都擔心這一槍會傷到柳湘凝。


    “臭小子,你瘋了啊,真要殺你師姐啊?”連孫尚琂都急忙吼道,甚至掏出了金錐。


    柳湘凝絲毫不慌,快速退後一步,身子一側,左手指捏住劍尖,長劍往身前一擋,孫尚儒的槍尖便抵在了軟件劍身之上。


    眾人見柳湘凝化解了這一槍後,頓時鬆了口氣,卻不想此時,柳湘凝將劍身一彈,這劍身一下子從左半圓變換到了右半圓,孫尚儒被這反彈之力震退了好幾步,最後倚靠銀槍落地相稱方才穩定了身形。


    “好——”


    “好,早前就聽聞柳姑娘武功高強,想不到劍法這般精妙,今日總算開眼了。”


    “最後的那一槍真是驚險無比啊,柳姑娘竟然能破解地這般輕鬆,佩服佩服——”


    ……


    四周的讚歎聲連綿不絕。


    而孫尚儒眼見柳湘凝沒事,這次放下心來,趕緊跑了過去檢查柳湘凝是否受傷。


    “你個臭小子,發瘋啊,居然真敢殺你師姐啊,造反哪——”說著孫尚琂揪著孫尚儒耳朵拳打腳踢。


    “哈哈哈哈——”四周之人見這倆活寶,哈哈大笑。


    柳湘凝見狀也是掩麵一笑。


    早在一旁觀看的淩虛和孫尚俍也是嘖嘖讚歎。


    淩虛忍不住感歎道:“想不到這雪山絕學竟是這般精妙,之前未曾看過柳姑娘全力出手,這等天下無雙劍法,我武當門下真不知是否有人可以企及啊?”


    孫尚俍笑了笑,說道:“師父怕是又在敲打弟子練功偷懶了吧。”


    淩虛則是不迴答,反問:“那你且說,你的劍術比之柳姑娘如何呀?”


    孫尚俍無奈一笑:“弟子慚愧,當初第一次見柳姑娘之時,便機緣巧合與她動了武,雖然當時殘毒在身,但柳姑娘也未盡全力,這場比武下來,弟子隻覺在劍招和對劍的感悟上,比她還差了半籌。”


    淩虛笑了笑:“無妨,無妨,這樣的劍術修為,已經不是劍法是否精妙所能決定的了,天資、苦思、勤練,更重要的是實戰,生死關頭的求生一擊,這些都缺一不可,你尚且年輕,若有朝一日悟得更高深的劍道,也未可知!”


    孫尚俍聽到師父的寬慰,很是感謝,又說道:“多謝師父。”


    淩虛再次感歎道:“可惜,可惜,我如今武功修為尚未恢複,若是在壯年,我必忍不住要同這位柳姑娘會上一會。”


    孫尚俍繼續說道:“師父也不要太厚此薄彼嘛,小儒的槍使得也是不錯的,雖然總體上趕不上柳姑娘,但也有可圈可點之處。”


    淩虛聽後,淡然一笑:“這孫小友的銀槍使得自然是純熟精妙,原本長兵與短兵相接,長兵天然便占優勢,而且孫小友的內功根基很是深厚,而他的銀槍也是注重於勢,如此配合,相得益彰,隻是柳姑娘的劍勢更為淩厲霸道,而孫小友的槍則少了幾分殺氣,相鬥之後,漸漸落了下沉,後來孫小友改變打法,側重於力道,更是將銀槍揮舞的隨心所欲,或者說毫無章法,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招使出來的是什麽,別人怎麽可能知道,所以這一下,兩人暫時打成平手。”


    孫尚俍讚歎道:“師父妙眼,那然後呢?”


    淩虛繼續說道:“可是這樣打法終歸得要大宗師之境方能使得出來,孫小友尚未到此境界,自然招數中破綻越來越多,必不能持久,這時孫小友則使用起了虛實相間的打法,左右舞動槍花乃是虛招,為的就是最後那一刺。”


    孫尚俍點點頭:“確實如此,方才那一擊,對於絕大多數的人都極難躲過,輕則受傷,重則喪命。”


    淩虛繼續說道:“是啊,這一擊才是最厲害的殺招,可柳姑娘在這生死關頭,不慌不忙,從容應對,簡單淺顯的一格擋便化解了這一擊殺招,這樣的實戰應對,才可真正說的上武功高強。”


    孫尚俍聽聞後點點頭。


    “嘶——”淩虛此時又疑惑了一聲。


    “師父,怎麽了?”孫尚俍問道。


    淩虛看著柳湘凝的身影自言自語道:“這樣的應對能力,這樣的武功修為,不在江湖上刀尖劍海裏經曆上幾年,是絕對做不到的,這位柳姑娘不過與你年紀相仿,真不知道,她究竟經曆了多少滄桑啊?”


    聽著師父的話,孫尚俍也是默默地看著柳湘凝的背影,一陣憐惜之感湧上心頭。


    孫尚儒被孫尚琂踢打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掙脫了出來。


    眾人見狀再次哈哈大笑,孫尚琂看了這一群武當的道兄,氣道:“各位道長,熱鬧看完了,還不散了?”


    眾人笑著漸漸散去。


    而孫尚儒趕忙跑向柳湘凝,關切地問道:“師姐,你沒事吧,我剛剛也不知道怎麽了,就使出了那麽危險的招數,對,對不起啊,師姐,我——”


    柳湘凝淡然一笑,摸了摸孫尚儒的臉頰,說道:“沒事,剛才那一槍,使得真好!”


    孫尚儒一下沒明白師姐話中含義,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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