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月高懸,夜色極其柔滑,遠處房頂之上,紅衣女子悠然地坐著,看向孫尚儒房內的燈火,另一個白衣女子,雙手抱胸,獨自站立在屋脊的一端,任由晚風將其右肩上的紅絲帶吹得飄散。


    紅衣女子半倚著身子,淡然道:“唉,想不到淩虛這個老不死的,命還這麽大,我們在那片林子裏找他找了那麽久都沒找到,孫尚俍一個晚上的功夫就把他給找出來了。”


    白衣女子道:“淩虛不死,我們全盤的計劃就要落空了,接下來的事還是交給他吧。”


    紅衣女子有些不屑:“哼,他,一個優柔寡斷的廢物,還能指望上他?”


    白衣女子說道:“聽公子安排吧,這次多虧了他,才能暗算淩虛。”


    紅衣女子冷冷道:“哼,他要是再搞砸了,不用公子動手,我就會毒死他。”


    白衣女子看了一眼這個自大而又話多的女人,不再言語。


    此時,清塵道長已到孫尚儒房內,其餘不少武當弟子不敢打擾柳湘凝治病,紛紛圍在孫尚儒門外等候。


    孫尚俍和南星趕到後,弟子們讓出一個通道來,兩人焦急走了進去。


    柳湘凝摸完脈案後,緩緩放下淩虛的手臂,南星見狀,立刻過去搭上淩虛的脈搏,再親自看一遍。


    清塵問向柳湘凝:“柳姑娘,掌門師兄究竟如何了,是否還有性命之虞?”


    這時,明珞突然想到了什麽,向孫尚俍問道:“師兄啊,你用的到底是什麽迷藥,我看那一把藥粉也沒多少劑量,為何師父還未醒轉?”


    “迷藥?”清塵、南星齊齊看向孫尚俍。


    清塵忍不住問道:“尚俍,這究竟是怎麽迴事,仔細講來。”


    孫尚俍便將今夜所發生之事全盤講出。


    在場所有人聽聞後,都有後怕之感。


    清塵再次問道:“請問柳姑娘,我師兄這般情況,可還能恢複常識?”


    柳湘凝臉色也是有些凝重,說道:“這位道長的情況比原先中毒的幾位情況更加複雜,他原先便已中了一種鬆筋軟骨的毒,再吸入了樹林裏那片瘴氣,期間體內真氣又有數次自行壓製毒素,有一部分毒已滲入血髓,今日他所吸入的迷藥本是尋常之物,但奈何這位道長中毒時間太久,體內真氣早已渙散得七七八八,再一場激鬥下來,力竭昏迷,所以到現在也未曾醒轉。”


    清塵又問道:“那請問柳姑娘,我師兄如今這般,可還有解救之法?”


    柳湘凝沉默了一下,說道:“解救不敢保證,我隻能勉強一試,好在林中瘴毒的解藥之方我們已經知道,這段時間,我會試著拔罐再輔以湯藥,慢慢將道長體內毒素拔出。”


    孫尚俍疑問:“再請問柳姑娘,我師父神智為何會有癲狂之狀?”


    柳湘凝不確定:“這我也隻能猜測,或許是這位道長原先受了某些驚恐或刺激,又或者是體內毒素壓製不住,毒侵入腦,故而導致道長這樣。”


    孫尚俍一臉無奈和不敢相信,柳湘凝寬慰道:“孫公子,幾位道長倒也不必如此沮喪絕望,我們先將道長體內餘毒拔出,時日久了,或許這位道長的情況也能好轉起來。”


    南星此刻已放下了淩虛的手臂,清塵看向他,南星會意地點點頭。


    清塵起身向柳湘凝行禮:“這些日子,多虧柳姑娘援手,武當上下感激莫名。”


    “多謝柳姑娘。”一時間,所有武當弟子齊聲謝道,是發自內心的感激感謝。


    清塵繼續問:“那柳姑娘,我師兄現在該當如何救治?”


    柳湘凝直言:“道長,請恕我直言,按照孫公子所言,這位道長醒轉後怕是仍有癲狂之態,門下弟子迫於身份和敬意,怕也不好強行壓製,倒不如暫且就讓這位道長昏睡著,也方便貴派弟子照顧。”


    南星點點頭:“如此也好,那就讓老道來施展封針之術吧。”


    孫尚俍一聽,忐忑道:“師叔,您先前損耗了大半的修為,此刻行針,會不會?”


    南星手一抬,道:“無妨,消耗不了多少內力,我也替師兄摸過了脈,確如柳姑娘所言,我也想不出更好的救治辦法,既然如此,就依柳姑娘所言,好在,我的金針功夫也算拿手,就讓我來吧。”


    孫尚俍看著南星道長:“師叔。”


    南星道長淡淡笑道:“無妨,無妨,來,你幫我扶著師兄。”


    孫尚俍聞言,走至塌前,將淩虛道長扶坐起來,南星提起一口真氣,拈出食指,將內力貫注於指尖,一瞬間,疾風驟雨一般對著淩虛周身連點二十六處大穴,點穴完畢後,絲毫不停歇,從袖袍中展開布封,取出十二枚短小銀針,在剛剛那二十六處大穴的輔助穴位紮下,用內力緩緩壓入體內。


    行針完畢後,南星道長臉上有些微汗,唿吸也急促了些,頭頂蒸發出煙氣,一旁的明川趕忙拿起一把椅子,扶著南星坐下。


    孫尚俍緩緩放下師父,看著南星,關切問道:“師叔,此番行功,您感覺如何?”


    南星緩了緩口氣,笑道:“哈哈哈哈,雖有些疲累,但好在也能替掌門師兄盡上一點心力,想來平生武功和醫道沒有白學白練呐,哈哈哈哈。”


    清塵也是心疼地看著南星:“師弟啊,你又何苦這般勉強,還來寬慰我們呢,趕緊迴去好生歇息。”


    南星笑了笑:“好,師兄,我這就迴去休息,明日我再來看掌門師兄。”


    孫尚俍看南星離去的背影,問住了他:“師叔。”


    南星迴過頭來,疑惑:“何事?”


    孫尚俍問道:“師叔,您看師父也遭了不少辛苦,我就是想問,在您行針之後,我們可否給師父梳洗一下?”


    南星點點頭:“無妨,無妨,我紮的針都是軟針,也無甚大礙,就是你們攙扶掌門師兄的時候,多加一些小心,另外,注意不要惹了風寒。”


    孫尚俍放下了心:“多謝師叔,我們一定加倍小心。”


    南星走後,孫尚俍又對清塵說:“師叔,夜色很晚了,您和多位師弟們也迴去歇息吧,我們幾個弟子照看師父,您看。”


    清塵看了淩虛一眼,點點頭:“好,掌門師兄遭此大難,你們也是該盡盡孝,明日我再來吧。”


    清塵起身迴房。


    孫尚俍、明珞、明泉、明川四人對著清塵道長背影行禮:“恭送師叔。”


    待清塵走後,門外大部分的武當子弟各自散去。


    孫尚俍這時對孫尚儒說:“小儒,我師父也受了重傷,怕是轉移也不太方便,可能要給你換個房間了,我一會兒讓師弟們安排。”


    孫尚儒急忙說道:“大哥,你說的哪裏話,現在當然最重要的自然是照顧好淩虛道長了,我就一個包袱,我拿了之後就先去你房間住著,有什麽需要我們幫忙的,盡管吩咐。”


    朱棠也答話:“是啊,是啊,孫大哥,有什麽需要我做的,盡管招唿我。”


    孫尚儒看他這樣現眼,捏了他胳膊一下,朱棠疼得不敢叫出聲音來,孫尚琂推了他一下,示意朱棠和他們幾個快離開。


    柳湘凝本也要和孫尚儒一同離開,看了看孫尚俍右肩:“孫公子,你的右肩。”


    孫尚俍這才反應過來,其餘三名武當弟子也紛紛看向孫尚俍,孫尚俍淡淡笑道:“哦,柳姑娘不必擔心,一點點皮肉傷,稍後我自己清洗一下,塗抹一些刀傷藥就好了。”


    柳湘凝點點頭,在桌上放了一瓶藥:“這是小儒先前用的金瘡藥,還剩了不少,公子先用吧。”


    “多謝柳姑娘。”孫尚俍感謝道。


    柳湘凝離開,孫尚俍看了一眼她的背影,轉頭問明珞:“明珞師弟,先前準備的熱水呢?”


    明珞答道:“都在夥房爐上熱著呢,一會兒師弟們就送過來了。”


    孫尚儒和朱棠兩人來到孫尚俍房間,朱棠折騰了一晚上,倒頭便睡,孫尚儒坐在桌旁,思緒萬千。


    這時道童們已將房內的浴桶調好了水溫,四名弟子緩緩將淩虛道長那身沾滿了泥渣和破口的衣服脫下。當他們看到淩虛道長的手指沾滿了泥,他的手臂、前胸、後背等全身各處都有和野獸搏鬥留下的抓痕、淤青,有些傷口還在滲血甚至流膿後,再也忍不住,紛紛紅了眼眶。


    孫尚俍最先穩住了情緒:“幾位師弟,先收拾一下情緒,先幫師父擦洗一下吧。”


    眾人紛紛點點頭,小心翼翼地用毛巾沾水,輕輕擦拭。


    夜深,萬籟俱寂。


    武當某一處密室之中,一個被黑暗遮住臉的身影正在上香,接著挺立地跪在蒲團之上,從其舉止來看,似乎是在虔誠默念。


    在他背後,緩緩走出一個身影,像是一個女子,其實手上似乎還有一條蛇在盤旋。


    那女子對著默念的身影喊道:“道長——”


    那黑影聽到身後之人的唿喚,右手立即握緊了拳,關節處咯咯作響,就著昏暗不見光亮的氛圍,轉過身來。


    隱隱然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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