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今日的功課就到此結束了。”在楚相印身邊的大儒朝楚相印行了一禮,隨後楚相印以弟子的身份迴禮,嘴裏還說道:“勞煩先生了。”


    暗處的餘生見楚相印完成了今日的功課後,這才現身來到楚相印的麵前。


    楚相印見到餘生的瞬間,表現尤為激動。隻見他噌地一下站起身來,驚喜地看著餘生說道:“老師您來了!”隨後不等餘生說什麽,楚相印便低下頭,有些愧疚地說道:“我不能隨便出宮,所以圖南棋聖的葬禮我本來想去的···”


    聽到這兒餘生出言製止了他,“陛下有心了,這世上哪有為君者為臣子吊唁的道理。”餘生緊接著教誨道:“陛下當務之急,應當是快快成長起來,等到陛下能夠獨當一麵的時候,就是我大楚前所未有之幸事。”


    聽到餘生的這番話後,年幼的楚相印表現的很高興,但僅僅是一瞬間後,他便把那份開心隱藏在了自己的內心深處。之後反倒是拉著餘生坐下,十分認真地看著餘生說出來了這樣一番話。


    “老師,相印與您現在一樣,在這世界上已經是舉目無親,此刻相印十分能夠理解您內心的悲痛。”楚相印用真摯的眼神看著餘生,一字一句說道:“所以老師,如果您不介意的話,從今往後我楚相印就是您的家人。”


    聽完楚相印的話,餘生有些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這一刻他心裏覺得又感動又好笑。


    感動的點在於,他可以看得出楚相印的這些話的確是發自肺腑,然而感到可笑的原因則是,楚相印的最終目的,肯定還是以將餘生與他捆綁在一起作為目標的。小小年紀便開始鑽研帝王心術,餘生也不知道是該誇還是該罵了。


    “陛下這話言重了。你我師生一場,雖不是親人,但卻也勝似親人了,何必再多此一舉呢?”餘生心底雖然無奈,但表麵卻還是滴水不漏地迴答了楚相印。


    也不知道楚相印有沒有聽出餘生話裏的弦外之音,隻是聽他乖乖地應下餘生的話後,便主動轉移了話題。


    期間二人又聊了許多,大多都是楚相印纏著餘生給他講臨海的見聞,畢竟還是個年歲不大的小孩子,對於聽故事這件事還是沒多大抵抗力,餘生撿著重要的幾件事給他講了講。臨走前,楚相印又問餘生什麽時候迴臨海,餘生給的答案和對楚璿一樣。


    “那老師請保重。”楚相印笑著朝他揮手。


    “陛下保重。”


    離開了皇宮的時候,時間已經接近黃昏,難得有這樣清閑的一天,餘生也並不打算急匆匆地迴家,於是他出了皇宮後,反倒是慢悠悠地在京城逛蕩著。


    走著走著,餘生忽然聽到前麵傳來一陣陣地喧鬧,他有些好奇地走近後,便聽到有人罵道∶“這個該死的狐狸精,害死自家丈夫還沒完,還想勾引別人家男人,我今天非打死她不可!”


    “住手!你這潑婦,無憑無據憑什麽汙人清白?”與此同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餘生耳畔響起,聽到這個人的聲音後,餘生提起了興趣,連忙快走幾步,來到了此刻爭吵的中央。


    隨後餘生一眼就看到了黃通幽正護著一位年輕女子,在他二人麵前還站著一對中年夫婦,那對夫妻男的瘦高,一臉尷尬,一副窩囊樣;女的則是膀大腰圓,此刻正掐著腰,罵得正嗨。


    “好你個黃通幽,枉你曾是昔日的大楚棋聖,怎地如今也被這狐狸精給迷了心智?還是說你早就與這狐狸精有一腿了?啊?”


    黃通幽或許在棋道上可以傲視群雄,但是在市井罵架這一方麵,他可是拍馬都趕不上眼前這位了。


    隻見黃通幽被眼前這婦人一番話下來,搞得滿臉通紅,氣得一句話都說不順當。


    “你胡說,他是我昔年摯友的女兒,絕不是你口中的什麽狐狸精!”黃通幽氣得渾身都哆嗦了,那名年輕的女子躲在黃通幽身後輕輕抽泣著。


    “行了,壓根兒就沒有的事,你鬧這麽大幹嘛?”到了這個時候,那個窩窩囊囊的中年男人這才上前解釋,試圖將自己家這位婆娘給帶走。


    “沒有的事?”誰料這句話倒像是點燃了炸藥桶一般,“沒有的事你天天不著家?整日在這狐狸精家門口轉悠?怎麽著?在這轉悠著看風水呢?”


    那中年男子聞言滿臉尷尬,此刻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就你這副河東獅吼的樣,也不怪你男人不願著家了。”就在這個微妙的時刻,大救星餘生出現了。


    “你也是這個狐狸精的入幕之賓?“不管來人是誰,這婦人的策略都是一頂屎盆子先扣在對麵臉上,殺不死也惡心死對方。


    “那就不勞你費心了,不過我得提醒你一句,侮辱大楚官員,在大楚律中應受杖刑二十,情節嚴重的,刑法加倍。”隨後餘生指了指黃通幽,又說道∶“這一位,曾經的大楚棋聖,正德帝的棋待詔,從三品。”


    誰料那婦人聽後滿臉的不屑,“嚇唬誰呢?現在是扶光帝時期,誰會在乎一個正德帝時候的官啊?”隨後她瞥了眼餘生,嘲諷道∶“勾引別人家男人,在大楚律法中同樣是不允許的,不知道這位大人,她又該受怎樣的刑罰啊?”


    餘生隨著婦人的手指的方向,看了眼躲在黃通幽身後的女子,隨後輕笑道:“那我倒不清楚了,但我卻知無故汙蔑官員本人及其家人的,最嚴重的會被判處流放。這位女子,其父曾是大楚棋官,從四品。若您並無實證性證據指控,那等待您的就隻有牢獄之災了,哦對了!”緊接著餘生又指了指自己,介紹道∶“在下不才,現在勉強官至太子師,從一品,扶光帝時期的官。”


    聽完餘生說完這句話,那婦人的臉色青一陣紫一陣,呆在原地許久不曾言語。


    “嗨,我跟您開玩笑呢!”不知過了多久,那婦人忽然變了一副臉色。


    “你瞧瞧我這張嘴,平時就愛胡謅些有的沒的,您大人有大量,就別跟我一介婦道人家計較了哈!”


    餘生也頓時堆起滿臉笑容,對婦人說道∶“不打緊不打緊,隻是我覺得吧,與其咄咄逼人地嚇唬一個小姑娘,倒不如關上房門好好教導一下自己的夫君,讓那個自己的夫君多建設建設家裏,少往外跑比什麽都強,您說對吧?”


    那婦人聽了後眼前一亮,忙說道:“大人說教的是!”隨後轉過頭猛地揪住那中年男子耳朵,怒道:“跟我迴家!”


    眼見那婦人生拉硬拽著中年男人離開,餘生這才鬆了口氣,黃通幽此刻上前道謝道:“多謝你出手相救了,若不是你,似這等潑皮無賴,我還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您下了一輩子棋,沒見過這種事也正常。”餘生無所謂地笑了笑,隨後又聽黃通幽問道:“隻是餘大人你怎麽知道她是棋官的子女?”


    “我猜的啊。”看到黃通幽聽到這個答案後驚訝的表情,餘生又笑著解釋道:“前麵不說了嗎,您畢竟下了一輩子的棋了,剛才又聽到您說她是您昔日摯友的兒女,我就理所當然地猜測她是棋官子女了。”


    黃通幽聽完後忍不住讚歎,“餘大人神機妙算。”


    “先生就不要再恭維我了。”餘生露出個苦笑,轉而問道:“還是該考慮一下,讓這姑娘換個地方居住吧,這裏魚龍混雜,她又沒個依靠,被人盯上是早晚的事。”


    黃通幽聽了後頓時愁眉不展,衝餘生解釋道:“餘大人有所不知,春花的父親臨死前托付我,讓我替他多多照顧他的這個閨女,可是這閨女命苦,給她尋了個人家,剛嫁過去頭一天,洞房都還沒入呢,夫家就突然沒了。他夫家人覺得是她克死了他夫家,當天就寫休書把她趕出了家,我不能放任她不管,又不能把她接到我自己家,否則鄰裏鄉親又得說許多閑話,隻好先把她安頓在這裏。”


    “可是興許是頭一個夫家結局不好的原因,雖然春花生的貌美,可是這幾年卻沒人願意再來向她提親,她也就一直住在這裏一個人生活,可沒想到最近又出了這麽一檔子事。”可以看到黃通幽的確對這個好友的女兒特別上心,餘生聽完後沉思了一會兒後,才對他們試探著說道。


    “我倒是有個想法,不知道二位願不願意。”


    黃通幽有些疑惑,“願聞其詳。”


    “來我韓家吧。”餘生模棱兩可地說完這句話後,黃通幽愣了一下,春花也紅了臉蛋。


    隨後黃通幽斟酌道:“倘若餘大人肯三書六聘,明媒正娶,我是沒什麽意見,就看春花的了。”


    餘生一聽黃通幽這話,頓時感到兩眼一黑,也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說得太過歧義,讓人遐想了。


    “不是不是。”餘生忙解釋道:“我的意思是可以讓她來韓家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我之前也收留了個姑娘,剛好同她做個伴。”


    黃通幽聽了後有些猶豫,看了眼身後的春花後,對餘生問道:“可這樣的話,會不會對大人聲譽有所影響?”


    “聲譽?”餘生聽後有些無奈地反問道:“您愛惜了一輩子自己的聲譽,到頭來不還是背負諸多誤解與罵名嗎?”


    餘生的這個反問讓黃通幽一時間居然說不出話來,卻聽餘生又緊接著說道:“不過也不必太過擔心,我日後肯定更多的時間是呆在臨海的,叫她們在韓府主要也是為了看好我師父的宅子和棋院,就算是有人在背地裏說閑話,反正我是聽不到的。”


    看到餘生這副無所謂的模樣,黃通幽又轉頭看向春花,春花是個麵色白皙,五官小巧的女子,這女子最引人注目的倒不是容貌有多吸引人,而是小巧的身材凹凸有致該凸的凸,該翹的翹。關鍵是這女子還生了盈盈一握的小腰,真真是讓人讚歎的時候,又感到難以理解。


    春花神情有些慌亂的看了眼餘生,又看了眼自己身前的黃通幽。黃通幽見狀出言安慰道:“我雖然與餘大人沒怎麽接觸過,但他的師父為人我還是清楚的,去他那你不會受委屈的,不過這還是得你自己來選,實在不願意我也不會勉強。”


    聽了黃通幽的勸說以後,春花這才猶豫著點了點頭。


    “那好,待會兒我就讓那姑娘來接你。”餘生衝春花說完這句話後,便又轉頭看向黃通幽。


    “您自從從棋聖之位退下來之後,就一直賦閑在家嗎?”看著現而今也不過四十幾歲的黃通幽,現在居然已經早生華發,看著他現如今這副鬱鬱不得誌的模樣,餘生心下也有些悵然。


    “不然還能如何呢?”黃通幽無奈地笑了笑,“我們下了一輩子棋,到頭來不也是別人手裏的棋子嗎?棋子沒有選擇的餘地。”


    餘生隨後斟酌著問道:“不知道您有沒有興趣去臨海?”


    “去臨海?”黃通幽有些不解。


    “對,一來現在臨海缺一個像樣的臨海府尹,二來在臨海沒有人認識您,更沒有人會在乎您的過往。”餘生向黃通幽拋出了橄欖枝,繼續讓賈強坐在臨海城府尹的位置,長遠來看對臨海的發展是不利的,但眼下餘生又沒有合適的人選,隻好試探著問一下黃通幽有沒有這個意願。


    黃通幽仔細思考後還是搖了搖頭,“我已經老了,不想再折騰了。”


    黃通幽的拒絕早在餘生的意料之中,雖然有些失望,但他沒再繼續強求,隻是說道:“如果您以後改變主意了,可以向臨海寄信。”


    黃通幽之後又客氣了幾句,隨後餘生與二人分別。迴到家後他讓紅一來接春花,紅一聽餘生說明了原委以後,按著餘生給她的地點,順利的將春花帶進了韓府。


    一路上紅一十分興奮,她萬萬沒想到餘生承諾她的大總管一事居然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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