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靈丹跳下馬來,隨後緩步走到餘生麵前,拱手抱拳道:“多謝大人出手相助,靈丹在此為我這群兄弟謝過。”


    “靈丹兄弟不必如此,在下餘生。這群瀛洲匪患現在就如過街老鼠,是人人得而誅之的貨色,我們今天也不過是順手為之罷了。”


    餘生看著眼前的鄭靈丹,約莫這此人年歲應該與自己相仿,看起來二十出頭的樣子,整個人精神抖擻,渾身上下有股子一往無前的氣勢。


    “恕我冒昧問一句,各位是哪裏的部眾,又為何會在此地與匪患交戰?”餘生疑問道。


    鄭靈丹猶豫了一下,掃視了陳讓等人一眼後,才吐露道:“實不相瞞,我們這群人大多是臨海城漁村家的孩子,因為長久以來都麵臨著匪患的騷擾,所以大家自發組織在一起,抵抗瀛匪,守護臨海。”


    聽到這裏餘生皺起了眉頭,忍不住問道:“那臨海戍衛軍呢?守護城鎮安寧是戍衛軍的職責,抗擊匪患更是義不容辭,為何不見他們的身影?”


    這下子不等鄭靈丹說什麽,一旁的小七便憤憤不平地抱怨道:“別提那群慫包了,自打幾年前被瀛匪嚇破了膽以後,他們就隻敢窩在臨海城龜縮不出了。而那群瀛匪沒了戍衛軍的掣肘,這些年也是越發大膽了起來。”


    餘生聞言已是怒火中燒,但是表麵上卻並不顯露,隨後他朝二人笑了笑,試探著邀約道:“二位兄弟,實不相瞞我是從汴京派來此地解決匪患一事的,眼下我初來乍到,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不知道二位願不願意加入我們?”


    一聽餘生這句話,鄭靈丹和小七的臉色都是微微一變,小七小心翼翼地問道:“您是官府的人?”


    “是的。”


    這下子小七徹底沒有了之前的熱情,而是默默走到了鄭靈丹的身後,鄭靈丹見狀歎息一聲,開口拒絕道:“餘大人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但這些年朝廷的所作所為實在令人心寒,我們早已經不抱有任何希望了,所以希望大人諒解。”


    餘生沒想到鄭靈丹拒絕的這麽幹脆,於是他不由得問道:“能講一下為什麽嗎?”


    小七在鄭靈丹身後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鄭靈丹說道:“大人去了解一下現如今的臨海戍衛軍就知道了。”


    說到這裏餘生點點頭,也不再繼續追問了,而是開始讓陳讓集結大家夥兒,準備先迴到臨海城裏去。


    “這瀛匪屍身我帶走兩具可行?”臨走前餘生忽然衝鄭靈丹問道。


    鄭靈丹看了眼滿地的瀛匪屍體,無所謂地迴答道:“都是些不值錢的玩意兒,大人請便。”


    餘生點點頭,衝鄭靈丹笑了一下,“後會有期,靈丹兄弟!”隨後揚鞭策馬,朝著臨海的方向趕迴去。


    “靈丹大哥,這位餘大人好像跟臨海裏的那些大官不太一樣。”等餘生走遠了,小七才探出腦袋說道。


    鄭靈丹看著餘生的背影歎了口氣,用一種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老成口吻說道:“臨海城裏的那些大官,以前也都不是現在這模樣。”


    “做個好官不難,難得是初心不變。”


    ……


    “甄捕頭,咱還要等到什麽時候?這天都餓了,兄弟們都黑一天了。”臨海城門前,甄捕頭地手下捂著肚子對甄捕頭說道。


    甄捕頭還是那副掐著腰眺望的模樣,聞言撓了撓頭看向自己那名手下,“你說的什麽胡話?餓昏頭了?”


    那手下撓撓頭,憨笑道:“畢竟一天沒吃飯了,又在這兒一直幹等著,鐵打的也扛不住啊。”


    說到這裏甄捕頭的肚子也頓時咕嚕嚕作響,隨後他衝一旁的戍衛軍問道:“兄弟,你們啥時候放飯?”


    那艘依靠在木卡上的戍衛軍懶散地迴答道:“我們換班的時候早就吃過了,等到了後半夜,我們就又換班了。”


    甄捕頭聽完後暗罵一聲,然後衝手下吩咐道:“去買幾個燒餅,再買兩壇酒來,看看剩下多少錢,再給我帶兩個豬蹄兒。”隨後從懷裏抓出幾個銅板放到手下手裏。


    手下目瞪口呆地看著手裏地幾個銅板,隨後情不自禁地在手裏掂量了幾下,那幾個銅板被他晃得叮當作響,那手下咽了口唾沫,遲疑道:“甄捕頭,這恐怕也剩不下多少吧?”


    甄捕頭一聽這話就有些不悅,上去劈頭蓋臉給那手下彈了幾個腦瓜崩後才說道:“你去了就說是我甄有才要買,看看他們敢不敢收這錢!這整個臨海誰不知道我是賈府尹的小舅爺兒?巴結我都來不及呢!還敢管我要錢?”


    那手下被甄捕頭彈得呲牙咧嘴,等到甄捕頭訓斥完後,抓著手裏的銅板就去城裏買飯了,沒一會兒便帶著一大包燒餅迴來了。


    迴來後把手裏的幾個銅板還給甄捕頭,隨後訕笑著說道:“甄捕頭,沒遇到賣豬蹄的,但這燒餅還熱乎,湊活著吃一口吧!”


    甄捕頭把那幾個銅板又重新塞進懷裏,嘴裏嘟囔了幾句後,才抓起一個燒餅往嘴裏送去,眼見甄捕頭開動了,手下的那批人才敢一個個去領燒餅,看起來這群人都餓壞了,一個燒餅三兩口就下了肚兒,吃完還感覺肚裏空空的。


    “要不是因為那個什麽勞什子新節度使,這破燒餅請我吃我都不吃…”甄捕頭一看自己手下那群人吃完一個還想拿第二個的時候,頓時就急了,“給我留兩個!餓死鬼投胎啊你們!”隨後也顧不上矜持,跟著自己手下一塊開始搶燒餅了。


    就在他們搶燒餅忙做一團的時候,餘生的車隊正逐漸逼近這城門口,等到那名守在城門前的戍衛軍看到他們的時候,他們已經近在眼前了。


    那戍衛軍一下子就來了精神,頓時攔在城門木卡前,剛要喝令他們停下來,卻見車隊為首的一人,忽然從馬車上站起,手中舉起一卷聖旨,對他命令道:“餘大人奉聖上旨意,來臨海任職,速速放行,膽敢抗旨不尊者,就地正法!”


    陳讓氣勢本就不凡,再加上手中聖旨的權威,頓時令那名懶散的戍衛軍汗流浹背,眼看餘生的車隊速度不減,他趕緊招唿同伴搬來了攔在身前的木卡。


    也就在同一時間,餘生的車隊浩浩蕩蕩地穿過城門前的木卡,那那幾名城衛軍赫然看到,在這夥人馬車的車廂後麵,正有兩根麻繩拖拽著兩具死屍。


    看那兩具死屍的穿著打扮,分明是瀛匪的模樣。


    而再細看之後,他們發現那幾具瀛匪的屍首已經被磨得不成樣子了,眼中的地方甚至都已經可以看得到森森白骨,這一幕頓時讓那幾名城衛軍亡魂皆冒,看向餘生的眼神都帶著畏懼了。


    這裏甄捕頭搶燒餅正搶得火熱,突然聽到馬蹄聲在耳畔響起,他猛的迴頭一看,便看到餘生的車隊穿過了哨卡。


    甄捕頭嘴裏還含著燒餅,見狀頓時想大喊讓他停下,但由於嘴裏東西實在太多,最後卻隻能發出幾聲嗚咽後,就不了了之了。


    陳讓駕車從甄捕頭身邊駛過,冷冷的看了一眼甄捕頭,而餘生也在此時拉開簾幕,恰巧與甄捕頭對視了一眼。


    “喲,吃著呢?”餘生隻來得及這樣打個招唿,馬車便匆匆離去了。


    甄捕頭瞪著眼睛,嘴裏嗚咽個不停,可下一秒在他看到那馬車後邊的幾具瀛匪屍體後,惡心的感覺頓時襲來,隨著哇的一聲,剛才才吃下去,還沒消化好的燒餅就被他盡數吐了出來。


    等把肚子裏的東西都吐幹淨後,甄捕頭才勉強直起身,再抬眼望去就已經看不到車隊的身影了。感受著自己胃裏的一陣陣抽痛,甄捕頭不免有些惱怒。等迴過頭後,看到自己手下那群人還在搶燒餅,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抬起腳便上前踹翻幾人。


    “搶搶搶!沒吃過東西還是咋滴?瞧你們一個個沒出息的樣兒!”甄捕頭一邊踹一邊罵,終於是把這群搶燒餅的手下給分開了。


    然後手下們都用畏懼的眼神看著甄捕頭,適才搶到了燒餅的幾個手下,現在偷偷將燒餅藏在了身後,生怕甄捕頭動手再去搶他們的。


    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的甄捕頭頓時覺得眼前一黑,險些氣昏過去。


    餘生的車隊招搖過市,幸好現在已是夜間,城中行人並不多,否則的話那群平頭老百姓若是看到那幾具已經被磨爛了的屍體,說不定會嚇出個好歹來。


    “餘大人,去哪兒?”陳讓車速不減,抽空向餘生問道。


    “去城主府。”餘生淡淡地迴答道。


    “好嘞!”


    車隊縱馬疾馳,沒一會兒的功夫便來到了城主府。


    車隊剛從城主府門前停下,守在城主府門前的士兵尚且還沒有動作時,城主府中便有一人走出,提著燈籠上前問道:“來人可是餘大人?”


    餘生掀開幕簾走下馬車,迴答道:“正是,不知您是?”


    那人頓時迴答道:“老朽是臨海城主簿,鄙姓馬,您叫我老馬就好。”


    “久仰,馬主簿。”餘生麵色冷峻,不鹹不淡地迴了一句。


    馬主簿見狀趕忙接著說道:“餘大人客氣了,賈府尹今日特別囑咐了您會來臨海任職,特地留我在這兒接待……”


    “馬主簿,賈府尹人呢?”餘生不客氣地打斷馬主簿的話,聲音中帶著一股子壓抑極深的怒意。


    “額……”馬主簿的冷汗都快出來了,支支吾吾地迴道:“賈府尹在城主府中等了您許久,見久等您您也不到,便以為您今日可能到不了了,便先行迴府歇息去了。”


    “他的府邸在哪?去請他來見我。”餘生衝陳讓說道:“你親自去,帶著聖旨,讓他現在來見我!”


    陳讓頓時領命,隨後衝馬主簿冷笑一聲,“還請帶路吧!”


    眼見餘生和陳讓二人個個都不是好相處的人,這馬主簿也不再敢繼續從中斡旋,隻好乖乖地領著陳讓去了賈府尹的府邸。


    甄捕頭眼見餘生進了城,頓時知道自己把事情搞砸了,於是匆匆忙忙趕到賈府,然後一頓叫嚷。


    本來賈府尹正與自己的第十四房小妾親熱著,甄捕頭一來,頓時被這個便宜小舅子給擾了興致,於是一見到甄捕頭他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黑著臉問道:“這時候來做什麽?我交代你的事你可做了?”


    甄捕頭臉上一臉晦色,沮喪地迴道:“沒成,人我沒攔住,連句話都沒說的上。”


    一聽這話賈府尹更來氣了,“你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玩意兒!你瞧瞧你到底能做成些什麽?跟了我這麽些年,我屢屢提拔你,你屢屢辜負我!叫你當文書你說你不識字,叫你當捕快你連個小賊你都抓不著,整日在臨海城拿著我的名義騙吃騙喝,除此以外你還會些啥?真是個扶不上牆的爛泥,若不是看在你姐的麵子上,老子早把你拖出去打死了!”賈府尹身材瘦小,甄捕頭比他高大不少,此刻賈府尹仰著頭點指著甄捕頭的額頭,甄捕頭為了賈府尹能夠點到他,不得不微微的屈了屈身子。


    “姐夫,先別罵了,還有件事得和你匯報一下。”甄捕頭一邊躲著賈府尹的唾沫星子,一邊抽空說道:“我看到那個新來的官兒,在車隊後邊掛了幾具屍首,那幾具屍體一路上都快磨爛了,血肉掉了一地,可惡心了。”


    “縱馬拖屍?”賈府尹聞言眼睛一亮,摸著下巴道:“剛上任就敢草菅人命,看我不參死他!”


    “不不不……”甄捕頭知道自己這個姐夫肯定是理解錯了,趕忙解釋道:“那幾具屍體看打扮不是咱楚人,我看著像……”


    “像什麽?”賈府尹蹙起了眉頭。


    “瀛匪!”


    這兩個字一出賈府尹頓時變了臉色,他的一雙小眼睛滴溜溜轉個不停,而也就在此時,賈府下人來報,說馬主簿帶來餘大人的命令,讓您現在就去城主府見他。


    一聽這話賈府尹頓時大怒,心道這新來的也忒不知趣,不過比我大半級而已,便敢對我如此唿來喝去,我就是不去又能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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