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金總。”金百萬始終保持著微笑,又上下打量穆曉玲一番。


    “您好,穆經理!”


    三人寒暄過後,齊虹領著金百萬和他的司機兼秘書往鹵菜生產車間走,走到門口,齊虹給生產班長遞眼色。


    生產班長剛要下生產線,給金百萬介紹生產流程,被站在門口等待許久的李明搶了先!


    李明點頭哈腰的走到金百萬麵前,“老板,您好!”


    齊虹黑著臉,剛才她還給穆曉玲信誓旦旦的保證,生產車間都安排好了,沒想到半路又讓李明殺出來了!萬一整不好,這一單就砸了!她們想著借此機會走出蘇省的計劃也就泡湯了。


    穆曉玲神色則坦然的多,她剛才就害怕有這麽一出,果不其然!看樣子,工廠的廠規確實需要加強了。


    “你好!”


    金百萬瞥了一眼李明,繼續往車間裏麵走。


    李明瞧著客戶啥也不問,有點著急,當著穆曉玲的麵,他必須主動的證明自己,“老板,您是想購買我們的產品吧!您盡管放心,我們工廠的產品質量是絕對有保障的!”


    “你看這生肉!”


    李明拍了拍清理案板上的生肉,手上還殘留的紅紙的顏色,剛好染到了肉皮上。


    金百萬沒有說話,皺著眉頭看著李明。


    李明也看到了生肉上的顏色,慌忙用手來迴的摸了幾把,誰知顏色越摸越深,一塊肉皮上全是紅色。


    李明傻了眼,低著腦袋不敢再說話,粗糙的大手機械性的肉上反複的磨蹭。


    齊虹慌了神,趕緊轉頭看向一側的穆曉玲。


    “黃主任!把這一整塊肉都拎出去,給廚房裏的老張,讓他務必把豬皮切掉扔了,剩下的肉今天中午炒菜!”穆曉玲腦袋不停的運轉,想著各種應急措施。


    片刻,扭頭衝著跟在後麵的車間主任說道。


    “穆經理,你確定嗎?這麽大塊肉炒菜也用不完啊?”


    “炒菜不行就燉肉!今天中午就當給大家開葷了。”


    “奧!”聽見燉肉,車間裏響起了吆喝聲。


    金百萬看著穆曉玲,黝黑的眉頭漸漸舒展開。


    李明滿臉漲的通紅,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穆曉玲從容不迫的走到金百萬身旁,向他介紹鹵肉的製作過程。


    金百萬從分割一直到生產出成品,仔細的看了一遍,出了生產車間,又進了包裝車間。看見車間工人穿著統一的工作服,戴著白色的廚師帽,有條不紊的進行生產,滿意度又增加不少。


    “金總,咱們去辦公室喝點水吧!”


    參觀完生產車間和包裝車間,穆曉玲邀請金總和他的司機兼職秘書,進齊虹的辦公室。


    金百萬點點頭,走到半路,又轉身進了庫房看了一眼。


    “金總,聽齊總說,您是經營農產品副食的?”


    走進辦公室,齊虹招唿金百萬坐下,穆曉玲從櫃子裏拿出四個景德鎮青瓷杯,泡上茶葉。


    “對!自從七幾年,國家放開個體經濟,我就開始農產品批發,慢慢的又涉足副食產品。老祖宗不是有句話嗎?民以食為天。無論社會怎樣發展,農產品都是老百姓賴以生存的底氣。”


    “金總,我做鹵製品的初衷和您差不多。”


    “沒想到穆經理小小年紀,活的如此通透!我有這樣的想法,是經曆過國家的困難時期。像你這麽大的年齡,應該對那個時期並沒有太深的印象。”


    穆曉玲訕訕的笑了笑,剛才接金百萬的話,純粹是為拉近彼此的距離。其實她對於國家困難時期,並沒有太深刻的體會。


    上一世,她是一個標準的九零後,雖然沒有父母,但有姑姑的疼愛,小時候也沒有受太多委屈,也沒餓著肚子。


    “老祖宗已經替咱們總結出來名言。這哪還用得著咱們親身體驗呢?”穆曉玲將泡好的茶水,擺放在金百萬麵前,借著轉移話題,“金總,這是齊總為了招待您,特意托朋友在杭市帶來的明前龍井,您品嚐一下。”


    “哈哈!那我可要好好品品!”金總豪爽的笑了兩聲,一手端茶杯柄,一手托茶杯底,輕抿一口,“好茶!”


    “齊總用心了!”


    “客氣!”齊虹莞爾一笑。


    雙方客套幾句,步入正題。


    “齊總,今天參觀你們的生產車間,雖然出現了點小插曲,但是穆經理的解決方案我很滿意!也希望你們不是因為我在場,才這樣做的!”


    “食品不像服裝之類的東西,好看不好看的穿在身上,並不會對身體產生任何影響!食品如果出現質量問題可是關係到老百姓健康的大事!”


    穆曉玲看向金百萬的眼神,充滿了讚賞。她第一眼見到金百萬,再加上他名字給人的第一印象,認定他隻是一個抓住了改革開放的好時機,略有些頭腦的暴發戶。


    沒想到自己竟然看走了眼。


    “金老板,今天確實是我們的失誤!你放心,有沒有外人在場,我們對產品質量和衛生的要求,始終如一。”


    “老百姓是我們的衣食父母,我們如果對他們吃的東西不負責,就是砸自己的招牌!”


    “是的!金總您放心!我們廠的鹵貨配方是我跟一個老人家學的,他教給我之前,特意囑咐過我,如果做生意,一定要保質保量,掙錢別掙昧心錢!”


    穆曉玲接過齊虹的話,繼續表態。


    今天確實是個意外,她成長在信息發達的二十一世紀,見證過很多的企業,因為信譽和質量問題,遭到老百姓抵製,短時間內,經曆破產和倒閉的危機。


    穆曉玲對這樣的事情一直引以為戒,自打成立工廠以後,她對鹵貨的產品質量要求始終很嚴格。今天即使金老板不在現場,那塊肉,她也不會用到生產線上。


    “好!那我們就來談談合作的問題!”


    金百萬聽著穆曉玲和齊虹的解釋,能感覺到她們確實很誠懇。兩個年輕努力的姑娘,他何不給她們一次機會,也算是給自己一次機會!


    “齊總,如果我在整個雲省代理鹵製品,你能給出的最低價是多少?”


    金百萬粗獷的長相,土豪橫的名字和他精明的內心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齊虹垂下眼眸,思索片刻,給出了迄今為止,最低的出貨價格。


    ”齊總,再讓一個百分點。你知道的,從北山到雲省距離也不近,這中間還要產生不少的運輸費用。”


    “我既然決定和你們合作,就是誠心誠意的,你們也要給出一個有誠意的價格!”


    金總繼續往下壓價。


    金百萬可能是她們走出蘇省,一個契機,齊虹不想放棄這個機會,默默計算一遍生產成本,給出一個吐血的價格,“金總,我再去掉一個點是不可能的!如果您真心合作,每噸在原有的基礎上可以再優惠二十元。”


    “當然我給出這個價格是根據您的訂貨量來的!一噸以下的話,隻能按照正常價格出貨!”


    金總微眯著眼睛思考片刻,“齊總爽快,我也不矯情。你給我生產一噸鹵肉,十天之內交貨。這是兩千元定金,剩餘的尾款,提貨的時候,我給你結清!”


    金百萬邊說,邊從隨身攜帶的公文包裏掏出兩遝十元麵值的捆鈔,放在茶幾上麵。


    “金總,您放心,我們保證在十天之內,完成您的訂單量!”


    “齊總,穆總,十天之後咱們再見!”金百萬站起身,將皮包夾在腋下。


    “金總,長途跋涉來北山,怎麽也要留下吃頓飯再迴去。”


    穆曉玲瞧著金百萬要離開,忙開口挽留。


    “是啊!眼瞅著到午飯時間,您務必不能走。”齊虹跟著站起身。


    “不了穆總,齊總!家裏麵最近有點事,我著急趕迴去處理,以後咱們來日方長嗎!”


    “有事的話,也要吃飯!吃飽飯才有力氣趕路!”


    “這!”


    “咱們今天也不下館子,就在工廠的食堂吃,吃從車間裏拿的那塊肉!”


    客戶第一次來,怎麽也不能讓空著肚子走。


    “好!那我們就不客氣了。”金百萬聽完穆曉玲的話,點頭同意。


    幾人又圍著食品生產的問題,閑聊一會,聽見食堂開飯的鈴聲響起。


    穆曉玲給金百萬和他的司機找了兩副新碗筷,一起進了食堂,和工人一排隊打飯,坐在食堂和工人一起用餐。


    吃過飯後,金百萬沒繼續逗留,和齊虹,穆曉玲打過招唿,匆匆離開。


    穆曉玲和齊虹送走金百萬,喜笑顏開的迴到辦公室。


    齊虹剛才隻想留住金百萬,給出了極低的價格!話說出口現在又開始後悔,“玲子,你說我剛才給出的價格是不是太低了?”


    “沒事!姐,利潤低,金百萬的量大,兩方均扯還是有的利潤的。”


    穆曉玲的話,讓齊虹心裏好受點,誰也不是傻子,做買賣沒有賠錢賺吆喝的。


    “金百萬這一單成了,我們的鹵製品就跨出了一大步!他無形當中也給咱們的產品做了廣告!”


    “多方麵來看,我們賺了不少。”


    “不賠錢就好!”


    “掙點錢不容易啊!咱們工廠最近幾天的生產壓力又上來了。十天之內既要保證各地代理商正常的訂貨量,又要額外生產一噸的鹵肉。好歹生肉渠道可以保證咱們的生產量,否則即使加班加點,也生產不出來這麽多的鹵肉。”


    齊虹感歎一句,“玲子,一會你通知工人,中午下班的時間,我要給他們開個小會。”


    穆曉玲提醒齊虹,“姐,李明的事情要有個定奪吧!我今天早晨還想著給李明個警告處分!現在看來處分也用不上了,幹脆直接開除吧”


    齊虹這次沒做任何猶豫,差點讓她丟的大訂單,這樣的人還留著幹什麽,“開除吧!”


    “好!一會我去通知財會小王,給他結算工資!不承擔責任,不服從管理,再加上沒有集體意識,都是用人的大忌。李明這樣的人,走到哪裏都不會得到重用的!”


    李明心驚膽戰一天沒有等到任何處罰,還以為逃過了一劫,下午下班哼著小曲,推著自行車就往外走!


    “李明,這是你上個月的工資!明天不用過來上班了。”財會小王將手裏盛放工資的信封塞到李明手裏,轉身離開。


    李明愣怔一下,用力的握緊信封,衝著小王的背影大聲吼道,“憑什麽開除我!”


    小王壓根沒搭理他,進了財務室用力的關上門。


    李明怒火中燒,將自行車摔倒在地上,氣勢洶洶的準備去找齊虹。


    “李明,我勸你見好就收!今天上午你辦的事,放在那個廠子都得開除你!齊總能給你結清工資,已經很仁義了!”


    車間黃主任走到李明跟前,“況且我聽說,齊總和穆經理都是高幹家庭,你去招惹人家,豈不是拿著雞蛋碰石頭!”


    黃主任點到為止,推著車子離開了工廠。


    李明黑著臉站在工廠半天,最終推著車子灰溜溜的離開。


    穆曉玲原定好陪著徐思麗迴新縣一趟的計劃,因為金總的訂單,又不得不往後推遲。


    穆曉玲工廠加班的第二天,張仕郡匆匆的推開她住所的院門。


    趁著天氣晴朗,徐思麗抱著穆曉玲房間裏的鋪蓋正往晾衣繩上麵搭,瞧見二兒子突然過來,驚訝的問道,“仕郡,你怎麽過來了?”


    “媽,快收拾收拾,我送你迴省城。”張仕郡急匆匆走到徐思麗麵前。


    “幹嘛!我不迴去!你妹妹這幾天工廠加班,忙的連口飯都吃不上,我在這裏還得給他做飯呢!”


    “我爸,我爸想你了!”


    “你可別忽悠我了,你爸根本不可能說這樣的話!”徐思麗拿著棍子拍打著被褥。


    “哎呀,媽,你就聽我的吧,趕緊迴省城。”


    張仕郡拉住徐思麗的胳膊,神色嚴肅的說道。


    徐思麗停下手裏的動作,一臉正色的問道,“仕郡,你告訴我實話,為什麽著急讓我迴省城。”


    “媽,我真的不能告訴你。”


    不愧是上過戰場的老戰士,徐思麗立即聽出張仕郡話外之音,她沉默片刻,“我走了,你妹妹在北山安全嗎?”


    “我給你保證,妹妹肯定沒事!”


    張仕郡為了能讓徐思麗趕緊離開北山,恨不得舉雙手向她保證。


    “好!”徐思麗轉身迴屋,迅速的收拾好行李,拎著行李包跟著張仕郡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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