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擊得手的刺客,身形一縮,猶如一隻貓兒般,躲過了富態中年人兩個侍從的攻擊。


    長劍幾乎是貼著刺客而過,而這個刺客卻是不慌不忙的將手中的匕首投擲而出,同時扣動了暗藏的扳機。


    嗖!


    噗!


    左臂臂弩短小卻鋒銳的箭矢,直接穿透了一個侍從的脖頸,而匕首則是紮在了另外一個侍從的脖頸上。


    兩個剛剛才揮劍攻擊的健壯侍從,捂著喉嚨倒地了。


    刺客則是不慌不忙的站直了身軀,一把握住了自己的匕首,將其拔出。


    噗!


    又是一聲鮮血噴湧。


    刺客一甩匕首上的鮮血,麵對著衝來的士兵,豎起自己的左手大拇指,從喉嚨前緩緩劃過。


    接著


    砰!


    濃鬱的煙霧充斥四周。


    衝來的士兵、排隊的人們,全都被煙霧所籠罩。


    “安靜!”


    “保持秩序!”


    士兵中領頭的那個大聲喊道。


    但是根本沒有用。


    鮮血與屍體,讓普通民眾嚇壞了。


    惶恐的尖叫。


    倉惶的腳步。


    直接讓艾坦丁堡的城門口,陷入了混亂。


    波爾站在原地沒有動。


    這樣的場麵雖然不多見,但是他絕對不陌生。


    鮮血、屍體對於玩家來說,更是熟悉無比。


    除了菜鳥,每一個老手都知道在副本世界中遇到了這樣的事情該怎麽做:保持符合自己身份的舉動。


    不要妄圖改變什麽。


    因為,不到時候。


    因為,那隻會讓一切越來越糟糕。


    所以,他不奇怪秦然的默不作聲。


    要知道這裏可是艾坦丁堡!


    有著戰神、災厄女士的艾坦丁堡!


    即使是‘炎之惡魔’也不可能肆無忌憚。


    不過,波爾明顯是更加關注那具屍體。


    “希望那個家夥不是我想的那個。”


    波爾低聲祈禱著。


    “在好的與壞的之間,壞的發生幾率往往要大得多。”


    秦然迴答著。


    波爾麵帶無奈,他也知道那個富態的中年人極有可能就是那位傳奇商人凱特.哈爾,但是內心還是有著些許的僥幸。


    但隨著煙霧散去,隨著商隊臨時負責人艾特麵帶驚恐、不知所措的衝向了那具屍體後,波爾露出了一個苦笑。


    完蛋了。


    他最直接、最簡單的‘貸款’渠道沒有了。


    而且,這並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隨著凱特.哈爾這位傳奇商人的死亡,更多的士兵出現在了城門處,所有在城門處的人都要進行審查。


    尤其是‘外地人’更是重中之重。


    看著將商隊團團圍住,刀劍出鞘,火繩槍高舉的士兵,波爾十分配合的高舉著雙手,示意自己沒有任何的威脅。


    而秦然則早在這一刻前,坐迴了馬車中。


    士兵隻是控製場麵。


    真正的審問者可不會是這些人。


    與其在下麵和士兵們浪費時間,還不如喝點茶、吃些小點心來的好。


    清茶淡香。


    點心微甜。


    雖然不如最初烤出來的脆,但卻依舊有著別樣的滋味。


    那是一種時光的沉澱感。


    秦然可以肯定如果再放上個幾天,一定會出現藍綠色的斑點。


    值得慶幸的是,現在還沒有,能夠入口。


    站在馬車下麵,高舉著雙手的波爾清晰的聽到了秦然咀嚼點心、吞咽茶水的聲音,感受著撲麵而來的寒風,他忍不住的一縮脖子。


    “那、那個,我能上去拿件大衣嗎?”


    波爾向著周圍的士兵問道。


    而士兵的迴答則是將火繩槍的槍口對準了波爾的額頭。


    “好的、好的。”


    “我明白。”


    波爾馬上站立不動。


    但他的雙眼則是打量周圍。


    排隊入城的其他人,被一隊士兵控製在了另外一側,幾個穿著製服的人正在一一檢查著這些人的身份證明。


    商隊也是這樣。


    但不同的是,商隊這裏的士兵人數更多,且都是劍拔弩張的。


    為了什麽?


    很簡單,商隊的護衛們。


    那種有別於普通人的健壯和隨身攜帶的武器,都讓這些士兵如臨大敵。


    不過,波爾卻是暗自搖頭。


    那個刺客絕對不在這裏了。


    他有著十足的把握。


    最後的煙霧,早已經讓對方消失無蹤。


    而這讓波爾心情沉重。


    不是擔憂那個刺客對他做什麽,他擔心的是這些衛兵,因為從剛剛的刺殺來看,所有人都會認可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刺殺。


    而其中關鍵的一點就是:凱特.哈爾如何的出現在城門。


    那麽,凱特.哈爾如何出現的呢?


    是接到艾特的傳信。


    艾特傳信又是因為商隊發生了意外。


    其中,他和秦然解決了那次意外。


    當然了,秦然是主要的,他隻是打了個下手。


    可……


    那些審問者不會這麽想。


    他和秦然,必然成為了最重要的一環。


    哪怕他們兩個是真正無辜的也一樣!


    為了盡快壓下這次刺殺,那些審問者絕對不會放過任何的可疑之處,甚至,如果審問者中有些卑劣的家夥,為了再快一點的話,做點什麽偽證也不是不可能。


    頓時,波爾腦海中浮現了一些審問者想要嚴刑拷打,然後被燒成灰的情形。


    那位‘炎之惡魔’會克製自己不假。


    但絕對不會受到欺負還忍氣吞聲,那可不是對方的性格。


    “我才剛到艾坦丁堡,還沒有完成最低的主線任務,就要麵對戰神、災厄女士這樣的存在了嗎?”


    “雖然我下定決心要超額完成任務了,但這……是不是太快了?”


    “我還沒有準備好啊!”


    波爾嘴角的苦笑,越發的苦澀了。


    一旦秦然出手,對上戰神、災厄女士是必然的。


    幾乎沒有任何迴轉的餘地。


    而波爾隻希望這個時間晚點到來。


    不過,波爾的希望並沒有發生,一個穿著製服的男子在詢問了彷徨跪在凱特.哈爾屍體旁的艾特後,就徑直向著這裏走來。


    對方麵容年輕,鼻子帶勾,好像是鷹隼的嘴一般,雙眼銳利的更好像是老鷹複生,金色的長發披肩而下,印承著那一枚小銀質的肩章。


    這代表了對方的身份:騎士。


    雖然不是騎士團長的程度,但是卻要遠超普通士兵,士兵長之類。


    幾乎與一個步兵團的副手相當。


    在考慮到對方的年紀,還有走路時的一些小細節,波爾判定對方是一個貴族出生的年輕人,還是那種曆史悠久的大貴族。


    不然,一個年輕人不可能獲得現在的身份。


    而曆史悠久的大貴族,有著一個好處:涵養和不動聲色。


    對方走到了波爾麵前,銳利的目光早已經掃視了波爾不知道多少遍,因此,很幹脆的開口了:“庫爾.沃頓。”


    對方自報家門。


    沃頓?


    這個姓氏,立刻讓波爾想到了那位艾坦丁堡的財務副官,沃頓侯爵。


    一個名聲不錯的貴族。


    且傳承依舊。


    傳聞中,那位侯爵也是金發。


    看了看眼前年輕人的模樣,波爾微微鞠躬,表示禮儀。


    “波爾。”


    “很高興見到您,庫爾.沃頓閣下。”


    “如果您有什麽想問的,請直接說,我絕對不會隱瞞。”


    波爾以符合自己商人的身份迴答著。


    “能夠給我說說你們遇到襲擊的事情嗎?”


    庫爾.沃頓問道。


    “當然。”


    波爾立刻點頭,將發生的經過完整的講述了一遍,在最後,波爾還補充道:“我們是因為有事才急匆匆的感到了艾坦丁堡,在我們身後還有不少人,他們也和我們有著同樣的經曆。”


    庫爾.沃頓聽到波爾的補充後,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這位年輕的貴族當然明白波爾的意思。


    畢竟,波爾在‘有事’‘急匆匆’上加重了發音。


    但是,這位年輕的貴族並沒有放行的意思。


    倒不是不相信波爾的話語,剛剛波爾在描述的時候,他一直在觀察著波爾,他可以確定波爾應該是沒有撒謊的。


    而且,艾特和波爾說的一樣。


    對於波爾,他知道的不多,但是艾特卻是了解的,這讓這位年輕的貴族可以初步確定波爾沒有撒謊。


    不過……


    此刻的他,早已經不再關注真相了。


    而是對能夠解決邪異的人產生了濃烈的興趣。


    庫爾.沃頓的目光不自覺的看向了車廂。


    “那位科林在裏麵?”


    庫爾.沃頓問道。


    “在。”


    波爾沒有否認,但是在心底卻哀歎著。


    果然!


    馬上的,我就要挑戰地獄模式了!


    身為一個曾經的老手,波爾是清楚‘副本世界’的一些規矩。


    當你選擇、做出、完成超越現有主線任務的難度後,主線任務會隨之改變,並會增加相應的評價和收益。


    對此,波爾絕對不會反對。


    但是……


    能不能循序漸進啊?


    先讓我把製定的最低主線任務完成了再說啊!


    讓我有個適應啊!


    得到了波爾肯定的迴答後,庫爾.沃頓就沒有再理會波爾了,他抬手就向著車門抓去,想要一把拽開車門。


    不過,從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卻讓他在拉開車門的刹那停了下來。


    他鬆開了手,變為了輕敲。


    咚、咚咚。


    “進來。”


    秦然的聲音響起後,這位年輕的貴族再也沒有猶豫,一把拉開了車門,登上了車子,並且,隨手把車廂門關上了。


    在用眼神示意後,這位年輕的貴族坐到了波爾的位置上,開始用他那銳利的眼睛打量著秦然。


    黑色的外衣,同色的褲子、皮靴。


    羊毛製成的大衣掛在一側。


    麵容普通、年輕卻顯得成熟,半靠在墊子內,略顯慵懶,眼神隨意、淡然,手掌細長,卻沒有看到老繭。


    但……


    莫名的心悸感卻在不斷的湧現。


    就好像是在看一頭慵懶的爬在那的老虎一般。


    不!


    就算是老虎也不會讓我這樣。


    隻有在……那些議員麵前,我才有這樣的感覺。


    不要吵醒他!


    絕對不要吵醒他!


    心底的一個聲音這樣告訴他。


    而庫爾.沃頓絕對不是什麽不知好歹的年輕人。


    所以,他頓了頓,將原本準備的話語藏在了心底,他收斂了銳利的目光,轉而用溫和的口吻問道:“請問是科林閣下嗎?”


    “是的。”


    秦然點點了點頭。


    “庫爾.沃頓。”


    年輕的貴族再次介紹著自己,然後,直接伸出了右手。


    確認對方沒有惡意,也沒有暗藏陷阱後,秦然受到的教養,讓他伸出了手。


    雙方微微一握後,就鬆開了。


    秦然再次靠迴了墊子中。


    庫爾.沃頓則是細細的迴憶剛剛的手感。


    與看到的一樣,沒有老繭。


    但是卻有著別樣的力量感。


    應該能夠捏碎鋼鐵。


    得出了這樣結論的年輕貴族臉上露出了如沐春風般的微笑。


    “科林閣下,您為什麽要來艾坦丁堡?”


    對方問道。


    “因為波爾的邀請。”


    “在半路上我救了波爾,然後,他邀請我成為他的護衛,護送他來到艾坦丁堡。”


    秦然半真半假的說道。


    這也是他和波爾早已經說好的套詞。


    “哦,原來是這樣。”


    “想必這一路並不太平,我之前詢問過了波爾閣下,那些邪異不太好對付吧?”


    年輕的貴族旁敲側擊著。


    “還好。”


    “它們隱藏在暗處。”


    “但找到了弱點的話,並不難。”


    秦然迴答著。


    這一次是完全真實的。


    眼前的世界雖然特殊,但是依舊有著規律可言。


    那些邪異也不例外。


    隻要找到了那些邪異的規律,想要幹掉那些邪異,真的並不難,特別是那些連‘降臨’都沒有完成的。


    如果是麵對剛剛‘誕生’的,隻要意誌力足夠,一柄火繩槍就足夠了。


    “那也是對您這樣的……人而言。”


    “關於剛剛的刺殺,您有什麽看法嗎?”


    年輕的貴族話語一頓,隱去了原本想說的話語,開始轉移話題。


    “沒有。”


    秦然如實的說道。


    年輕的貴族一愣。


    雖然收斂了許多,但是它能夠判斷的出,秦然是真的不關心這些。


    心底微微遲疑後,年輕的貴族試探的問道。


    “那……”


    “您對新的‘法令’怎麽看?”


    “用金普頓去購買爵位的法令。”


    年輕的貴族聲音不自覺的壓低。


    “沒有。”


    秦然再次搖了搖頭。


    那是波爾需要關係的事情。


    不是他。


    看著秦然,年輕的貴族疑惑了。


    難道我猜測錯了?


    年輕的貴族開始懷疑起自己的推斷,不過,他並沒有表露,而是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小包糖果,放在了桌子上。


    “我看到您似乎很喜歡點心。”


    “打擾您許久,這些算是謝禮吧。”


    “它們是來自‘雪糖果屋’的精品,我很喜歡吃,平時總會隨身帶一些,當然了,這一包是新的,我沒有拆封。”


    年輕的貴族說道。


    “謝謝。”


    秦然輕聲道謝。


    然後,指了指車廂外。


    輕聲說道


    “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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