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是任何生物都不願意接受的。


    上位邪靈也一樣。


    雖然,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它就是不死的。


    但是,‘死亡’帶來的疼痛卻是真的存在,是上位邪靈無法逃避、拒絕的,就如同是麵對自己的boss一般,是必須要承受的。


    不過,有一點不同的是,麵對自己的boss,它無法反抗。


    可麵對那些給它死亡的家夥……


    它要讓那些混蛋知道,它可不是什麽家夥都能夠殺的。


    上位邪靈呲著牙,右手一把抓住了胸前的藤蔓,然後,就這麽的一轉身,它將藤蔓在自己的身軀上纏繞一圈後,早已準備的左手,猛地一把抓住了剩餘的藤蔓。


    接著,用力一拽!


    砰!


    連帶著一捧泥土,藤蔓被連根拔起。


    可看到那根藤蔓根部的所有人,全都不由自主的發出了驚唿。


    因為,那根部竟然是一個……人頭!


    沒有了頭發的人頭,一根根纖維從毛囊中生出,‘擰’成了一根幹枯的藤蔓。


    而且,這顆人頭還是‘活’的。


    對方瞪著雙眼,看著上位邪靈。


    “無知的攪局者,你是誰?”


    對方聲音高傲、冷漠,剛一開口就帶著一股居高臨下的感覺。


    如果是在平時,上位邪靈並不介意先給對方一腳,然後,再把對方剁碎,但是在這個時候,它可是代表著boss,代表著‘迷霧之神’,自然應該有著相應的儀態。


    在一群‘迷霧之神’信徒的注視下,上位邪靈的臉上出現了絲絲悲憫。


    “迷途的羔羊,你也困頓在了‘霧中’嗎?”


    “不要彷徨,不要恐懼,請你默念我主的名號。”


    “你會得到救贖!”


    上位邪靈一邊說著一邊鬆開了雙手,一個轉身,它就將束縛解開了。


    不僅這樣,它還將這顆頭顱撿了起來,用自己的袍袖輕輕的擦拭著對方臉上的泥土。


    “凍土的滋味我知道。”


    “很冷吧?”


    “不用擔心,你之後再也不會感到嚴寒了。”


    捧起了那顆頭顱,以麵對麵,眼對眼的平等姿態,上位邪靈輕柔的說道。


    哪怕對方的藤蔓依舊不停穿刺、抽打著上位邪靈,但那聲音卻沒有任何的怨恨。


    溫和、平緩。


    猶如……


    陽光!


    剛剛還有著絲絲冰冷的地下據點,似乎被冬日的暖陽,照射了進來,充滿了溫暖。


    看著這一幕,‘迷霧之神’的信徒們熱淚盈眶。


    不需要有什麽更多的言語、姿態來,信徒們紛紛跪拜在地,一個個虔誠的詠頌著‘迷霧之神’的名號。


    這就是我們信仰的神靈。


    仁慈、悲憫。


    或許有時行事偏激。


    但……


    那恐怕是不得已而為之吧?


    畢竟,神靈已經失去了眼睛、耳朵,做為信徒,奉獻一些肢體又算得了什麽?


    更何況,我們不是活下來嗎?


    這,就足夠了。


    眼前是被任意傷害,而麵不改色,還浮現著溫和、暖心微笑的‘使者’。


    周圍是虔誠到幾近狂熱的信徒。


    被上位邪靈捧在手中的‘頭顱’愣住了。


    ‘迷霧之神’不就是一個趁亂而起的小邪神嗎?


    不要說和戰神、災厄女士相提並論,即使是它們這樣的存在,也是不如的。


    正因為這樣,它才會得到‘迷霧之神’重傷消失的消息後,選擇第一時間出擊。


    它希望吞食對方。


    獲得對方的權柄,擴充到自己的權柄中。


    掠奪對方的信徒,擴充到自己的信徒中。


    這麽一來,它絕對能夠成為它們幾個中的佼佼者。


    或許還是無法和戰神、災厄女士相提並論,但卻有了更大的潛力,至少,如果出現什麽機會的話,它也許能夠成為第二個災厄女士。


    可眼前的一切,似乎卻在告訴它,它往日了解到的‘迷霧之神’,並不是真實的。


    至少,它沒有這樣的‘使者’。


    它也可以確定周圍的那幾個家夥也沒有這樣的‘使者’,也可以確定,這並不是那幾個家夥假扮而成的。


    因為,它在對方的身上感受到了,對方對某個存在擁有著無與倫比的虔誠與舍棄一切的信念!


    這樣的虔誠,這樣的信念,可不會出現在它們這樣的家夥身上。


    隻會出現在最狂熱的信徒身上。


    而這樣的信徒,必然會成為它們的使者。


    可惜的是……


    它並沒有這樣的使者。


    不光是它,周圍的那幾個家夥也不可能有。


    戰神殿可能有。


    災厄女士也可能有。


    可是……


    那些使者絕對不可能擁有眼前‘使者’的實力。


    使者的實力,少部分是自身的,大部分是被賜予的。


    簡單的說,使者是否強大,與被信仰的神靈有著極大的關係。


    而眼前這個強大的使者則從側麵反映出了那個一直被它們忽視的‘迷霧之神’,是相當強大的!


    當然,應該不可能超過戰神與災厄女士。


    因為,眼前的這個使者,應該是那種萬中無一極為契合‘迷霧之神’的狂信徒才對。


    不!


    已經不單純是使者了。


    而是……


    眷者!


    可惡!


    真是幸運的家夥!


    為什麽我沒有這樣的信徒?


    為什麽我沒有合適的眷者?


    頭顱心中滿是嫉妒。


    但是,它卻停了下來。


    在知道自己這個‘替身’無法獲得想要的一切後,又何必白費力氣。


    而且,得罪一個強大的異神可不是什麽明智之舉。


    它和其它幾個異神,需要的是盟友。


    一個重傷、弱小的‘迷霧之神’當然不夠資格。


    可一個強大的‘迷霧之神’卻有著資格。


    畢竟,它們有著相同的敵人。


    “做為‘迷霧之神’的眷者,想必你對現在的西卡並不是一無所知吧?”


    頭顱調整了一下語氣,再次開口道。


    我當然不知道。


    我要知道,你以為你還能開口說話?


    上位邪靈心底一陣腹誹,麵容上的笑容卻越發的溫和。


    “我知道一些。”


    “主的信徒們,需要主的庇護。”


    “所以,我出現在了這裏。”


    上位邪靈說著,目光看向了匍匐在地的信徒,眼中的柔和,讓與它對視的信徒們一個個感動的再次湧出了淚水。


    很自然的,眼前這些信徒們的心靈越發的堅定了。


    “無上的主啊!”


    “請您聆聽我等的祈禱,我等奉行您的意誌,卑躬您的偉大,持有您的名,將會光耀世間,我們的一切由您賜予……”


    禱告聲再一次的響起了。


    不過,這一次的禱告,卻並不如同告文一般,帶著祈求。


    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感恩。


    細微的變化,帶來的卻是質的變化。


    感受著那種純粹的信仰之力,頭顱越發的嫉妒了。


    這讓它控製不住的冷哼出聲。


    “一味的逃避可換不來生存!”


    “我成為,我們都小覷了你們的神,將它一直以來的隱忍,當成了弱小,但是它現在已經暴露除了自己的實力。”


    “你認為,那兩個家夥還會坐視你們的神繼續‘旁觀’下去嗎?”


    說到最後,頭顱冷笑連連。


    戰神、災厄女士怎麽坐視暴露的‘迷霧之神’?


    恐怕之前已經發現了些許的端倪,這才出現了相應的試探。


    而‘迷霧之神’也不希望坐以待斃,才會派出自己的‘眷者’在這裏等自己。


    且,已經準備了足夠的‘兵力’!


    看看那些可憐的凡人,這個時候恐怕恨不得為‘迷霧之神’去死了吧?


    小恩小惠就被收買的家夥們,真是……可悲!


    自認為看破了一切的頭顱,目光炯炯的盯著上位邪靈。


    “我主,很強大!”


    “但我主需要顧忌的太多了。”


    “我等迷霧中的羔羊,是我主最大的擔憂,我主舍棄了雙眼,摒棄了雙耳,都是為了我等,現在又要為我等出戰……”


    上位邪靈的聲音哽咽了。


    它全身微微顫抖,努力的閉上了雙眼,希望抑製淚水的流出,但是所有的人都看到了上位邪靈劃過臉頰的淚痕。


    他們呆呆的看著這一切。


    本就激動的內心,在這一刻徹底的爆發了。


    他們一個個放聲大哭。


    他們都知道自己的主為他們舍棄了眼睛、耳朵,但是卻從沒有在這一刻感到痛苦。


    都是為了保護我們。


    都是為了保護我們。


    而且……


    現在,又要為了保護我們而戰鬥。


    而我們呢?


    除了在這裏祈禱,難道什麽都不做嗎?


    不!


    不能這樣!


    一個穿著皮甲,帶著長劍,本身就是類似警衛的信徒抬起了頭,他雙眼前所未有的堅定,眼神中透露出了一往無前的決心。


    “大人,我願追隨我主的腳步。”


    “我主願為我等而戰。”


    “我願為我主效死!”


    說完,警衛拔出長劍,左手抓住劍刃,握著劍柄的右手一拉,頓時,鮮血湧出,染紅了劍刃。


    誓言!


    這是‘迷霧之神’的誓言。


    而這猶如是多米諾骨牌效應般,周圍的警衛一個個拔劍宣誓,剩餘的信徒有的拿出了匕首,沒有匕首的幹脆咬破了手指。


    一次次的宣誓聲開始在地下臨時據點內響起。


    “我願追隨我主的腳步!”


    “我主願為我等而戰!”


    “我願為我主效死!”


    ……


    堅定的聲音。


    帶著一往無前的決心。


    而這樣的決心,在頭顱的眼中卻是最直接的信仰之力。


    比之前的還要純粹。


    甚至是,澎湃!


    該死!


    心中再次嫉妒的頭顱,不願再待下去了。


    “‘迷霧之神’願意加入到我們的反抗中?”


    對方問道。


    上位邪靈微微頷首。


    麵對著答應了的上位邪靈,對方一個翻滾就離開了上位邪靈的雙手,在跌入地麵的時候,微微蠕動後,就消失在了土地中。


    “那就明天夜晚降臨時,去西卡子爵的府邸!”


    “那裏將會是我們這次的聚會之所!”


    在即將消失的時候,這抹聲音傳入了上位邪靈的耳中。


    上位邪靈不動聲色的注視著對方的消失。


    而周圍的信徒卻在頭顱消失後,將目光都看向了上位邪靈。


    “大人,我們現在做什麽?”


    那個最先站出來的年輕小夥問道。


    “當然是治療你們的傷勢。”


    “我主雖然保護著大家,但卻無法救助大家自我的傷害。”


    上位邪靈麵不改色的說著。


    要是可以的話,它不介意替自己的boss降下神跡,可惜的是,它自己雖然近乎不死,但是卻不擅長治療。


    尤其是治療人類。


    它,畢竟是個邪靈。


    喜歡曬太陽已經是異數了。


    如果在懂得治療的話……


    它恐怕要懷疑自己之前的刺客記憶是假的了。


    而為了不讓自己boss的顏麵受損,它不得不說得有技巧一些。


    boss是在保護你們,可你們對自己的傷害,卻不是boss保護的範圍。


    這樣的借口很容易說服人。


    就如同提高警惕可以防範意外,但要是作死的話,再高的警惕都不行。


    這樣的理由,獲得在場信徒的一致信任。


    在所有人簡單包紮的時候,上位邪靈走到了那個引起它關注的年輕警衛麵前。


    “謝爾蓋。”


    上位邪靈這樣稱唿著對方。


    在進入這裏後,上位邪靈就已經銘記了幾乎所有人的名字。


    這樣的能力,是與生俱來的。


    既有刺客的記憶,也有著邪靈的天賦。


    “大人。”


    已經包紮完的年輕人馬上走了過來,恭敬的迴禮道。


    眷者的身份,足以讓所有信仰‘迷霧之神’的人對上位邪靈保持尊敬。


    “盡快將我主的信徒集中到這裏。”


    “戰爭既然不可避免。”


    “我們就要做好一切準備,這裏將會是我主信徒的庇護所。”


    上位邪靈緩緩的說道。


    “庇護所?”


    “我們不是要戰鬥嗎?”


    年輕人一愣。


    “戰鬥是我的事情。”


    “而你們的任務是守護這裏。”


    “守護那些手無寸鐵的我主信徒。”


    上位邪靈的臉上再次浮現了悲天憫人的神情。


    年輕人全身一顫,他呆愣的看著眼前的眷者,漸漸的眼神中多出了敬仰。


    如果說之前的尊敬是因為強大的實力、眷者身份的話,那麽這個時候的敬仰則是因為上位邪靈即將做出的犧牲。


    是的,犧牲!


    以自我的犧牲,來換取他們活下來的計劃。


    諸神之戰,凡人豈能參與?


    所以,他剛剛是報了必死之心的。


    其他人也是一樣。


    而現在?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著上位邪靈。


    上位邪靈剛剛的話語沒有掩飾,幾乎所有的人都聽到了。


    “大人!”


    “大人!”


    一聲聲急切的唿喊中,上位邪靈擺了擺手。


    “我獲得我主賜予時就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就如同你們一樣,但不同的是,我已經燃燒成了火把,理應去對抗那些災厄、黑暗。”


    “而你們?”


    “還是火種!”


    “你們要留下來,將我主的光輝撒遍整個艾坦丁,整個北陸。”


    “讓所有世人都銘記,我主真正的模樣!”


    話音落下,上位邪靈抬起了雙手,仿佛是擁抱天空般,一尊虛幻的影像出現在了它的頭頂——


    撕裂天空的雙翼,熾熱綿長。


    刺破蒼穹的雙角,螺旋而上。


    強壯的身軀,不屈不撓站在大地上。


    寬厚的黑布,遮住了這具身軀的眼睛、耳朵,但卻沒有遮住他嘴角暗藏的溫柔,因為,他的手中,拈著一朵潔白的小花。


    那朵花,仿佛就是他的一切!


    他的所有!


    他的,整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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