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睡的普德克在黎明時分,稍稍眯了一陣。


    脹痛的胸口,又澀又幹的眼睛,都在告訴中年警長,這個時候,不再年輕的他應該好好的休息了。


    但……


    看著辦公桌上的文件,普德克馬上就打起了精神。


    也隻有在這個時候,普德克才會羨慕那些超凡者,他們遠超普通人的體力、精力,一直是普德克想要而不可得的。


    不過,馬上的,這位中年警長就再次對那些肆意妄為的超凡者低聲咒罵起來。


    昨天城市邊郊的戰鬥,雖然沒有波及到普通人,但是足有百米長的道路、電纜被徹底毀壞,想要修複可不是小事,一想到自己需要向市政廳出具一份詳細完整的報告,普德克太陽穴就一陣發脹。


    可更糟糕的事情,還在後麵。


    昨晚連續發生了十餘起縱火案。


    沒有人員傷亡,但是多處建築受損。


    “真是一群混蛋!”


    “難道就不能學學那家夥嗎?”


    “雖然冷漠,但知道自己要幹什麽,從不會胡來!”


    看著手中的報告,中年警長不由想到了秦然。


    對於秦然的觀感,中年警長是極為複雜的。


    哪怕中年警長依舊是盡忠職守,但救命之恩就是救命之恩,他無法忘卻。


    或者說,一個連救命之恩都忘卻的人,又怎麽可能做到盡忠職守呢?


    扯了扯本就鬆開的領口,中年警長凝神思考著。


    他認為他需要還清秦然的恩情。


    不然會影響到他之後的工作。


    因為,他很清楚,他的工作注定了會讓他和對方產生衝突。


    並不是好與壞。


    僅僅是理念不同。


    “該怎麽做呢?”


    中年警長低聲自語著。


    而這個時候,敲門聲響起。


    咚、咚咚。


    “進來。”


    中年警長說道。


    “咖啡、熱狗和沙拉。”


    “咖啡少糖,沙拉沒要沙拉醬。”


    麥考爾推門而入,將手中裝有食物的袋子向普德克示意著。


    “謝了,麥考爾。”


    “今天你可以休息了,明天準時報道。”


    中年警長笑著說道。


    之所以給年輕助手休假,可不是因為對方帶來了早餐,而是因為對方已經連續三天沒有休息了。


    而他?


    至少還被那家夥打暈過,睡了相當長一段時間。


    “嗯。”


    年輕的助手點了點頭,轉身向外走去。


    在轉身開門的刹那,助手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無奈,下意識的,他扭過頭看著又一次進入工作狀態的中年警長,忍不住的想要說些什麽,但是話還沒有出口,這位年輕的助手就放棄了。


    拿起外套,年輕的助手衝著還在加班的人打了個招唿後,快步的離開了警局。


    不過,並沒有迴家。


    而是走向了離家不遠的一間24小時營業的快餐店。


    “冰可樂、炸魚和薯條。”


    向服務員點餐後,年輕的助手走向了角落的餐桌。


    那裏空無一人,但是當服務員將食物送來時,一個人坐在了年輕助手的身後。


    “你遲到了!”


    來人壓低聲音說道。


    “我已經盡量趕到了!”


    年輕的助手冷冷的迴答著。


    一開始他很喜歡他的工作,認為這麽做既酷,還有不菲的薪水可拿,真的是太棒了,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待在中年警長身邊越久,他就越難以適應現在的身份,尤其是將一些秘密的資料交給來人時,一種負罪感就會湧現出來。


    他,很想要不幹了。


    可他難以擺脫眼前的生活。


    “按照約定,這是你們要的。”


    年輕的助手,將昨晚發生的縱火案詳細資料遞給了身後的人,沒有轉身,隻是將資料通過椅子的縫隙遞過去。


    身後的人同樣遞過了一個牛皮紙袋。


    年輕的助手猶豫了一下後,這才接了過來。


    他知道裏麵是什麽。


    但並沒有了最初興奮的心,相反,有著的隻是燙手。


    “有些事情想想就好。”


    “你很清楚一旦你違反了最初的約定,你會遭遇什麽。”


    身後的人貌似無意的說了一句後,不等年輕助手再說些什麽,就站起來徑直離開了快餐店。


    而年輕的助手在快餐店呆坐了許久後,這才站起來。


    沒有叫服務員,年輕助手自己將食物打包。


    當走出快餐店,感受著刺眼的陽光,年輕助手無力的笑了笑。


    是啊!


    一旦違反了最初的約定,他會遭遇什麽,他自己最清楚了。


    可……


    此刻他內心的煎熬,卻比死都要難受。


    ……


    拿著牛皮紙袋的西米萊德快步的返迴了旅館的房間。


    “傻瓜是會傳染的。”


    “希望你別做出什麽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將牛皮紙袋扔在了桌子上後,西米萊德低聲自語著。


    他見過太多這樣的年輕人。


    稍微引誘一下,就成為了所謂的密探。


    但十有八九,都會後悔。


    同樣的,後悔的人,十有八九都沒有什麽好下場。


    下議院裏可是有專人處理這些後悔的人。


    不是他。


    他也不會承擔這樣的工作。


    因為,太危險了!


    他可是要安安穩穩到退休的男人!


    所以,對於接下來的行動,西米萊德是十分抗拒的,但卻又無法拒絕。


    “真是操蛋的生活!”


    西米萊德低聲咒罵了一句後,他打開了牛皮紙袋,一一查看著剛剛入手的資料,接著,西米萊德越看越是心驚。


    很快,西米萊德的額頭上就滲出了一層密集的汗珠。


    不同於旁觀者,做為參與者之一,西米萊德可是知道這些地方的。


    無一列外的,都是參與了埋伏那位的人的臨時據點。


    “果然會報複嗎?”


    疑問的口吻中,帶著濃濃的心悸。


    毫無疑問,西米萊德可以肯定這些所謂的火災就是處在那位的手筆。


    而最糟糕的是,接下來他的任務,就是拜訪對方。


    “糟糕透頂!”


    西米萊德略帶無力的靠在椅子中,嘴裏低聲呢喃著。


    ……


    蘭頓丁街17號。


    一頓豐盛、愉快的早餐後,秦然走進了書房。


    拿著筆寫寫畫畫的老書本看著走進來的秦然,麵帶微笑的站了起來。


    “你一定是有了好消息。”


    秦然笑著說道。


    “不負大人所托。”


    “根據這些隱秘書籍中的記載,有關那位莫丁閣下,我得到了一些大致信息。”


    “首先,她不應該是傳聞中教宗時期被囚禁的工匠,而應該是教宗時期艾米阿德教派的聖女。”


    “而且,這位聖女閣下十分的與眾不同,不單單擁有聖女的身份,還應該是一位強大的術士、獵魔人。”


    “她能夠使用火焰,擅長大劍,有一隻渡鴉,且熟悉藥劑學、神秘知識,以及雕刻。”


    “毫無疑問,在雕刻方麵,她達到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程度。”


    老書本緩緩的說道。


    “術士?”


    秦然一挑眉頭。


    根據他所掌握的神秘知識,術士一般都是依靠血脈力量來發揮出超出常人的力量,而血脈的來源,則是他們是否強大的根本。


    那些血脈有可能是來自自然的精靈。


    也有可能是來自翱翔天際的巨龍。


    還有可能是來自……無底深淵的惡魔。


    幾乎是本能的,秦然在聽到‘術士’一詞時,就想到了【地獄歎息】底座上出現的那兩行字。


    爸爸,快來救我!


    這裏好黑,我好害怕——莫丁!


    “她是什麽血脈的術士?”


    秦然徑直問道。


    “惡魔!”


    老書本麵容略帶怪異的說出了答案。


    “惡魔……”


    秦然眉頭一皺。


    “大人也許隻是巧合,我在所有書籍中並沒有找到有關您隻言片語的記載,推演中同樣沒有發現。”


    老書本勸慰的說道。


    巧合嗎?


    可惜的是,他從不相信巧合!


    秦然沉吟了片刻,繼續問道:“還有什麽發現?”


    “還有一點重要發現!”


    “那位莫丁閣下似乎是參與到了什麽大事件中,接著,才全心全意的鑽研雕刻技巧,並將之與自身的力量相融合!”


    “不過,是什麽大事件,我無法得知。”


    “信息還是太少了!”


    站在上百本厚厚的書籍前,老書本十分遺憾的說道。


    對此,秦然並沒有指責什麽。


    因為,他很清楚,雖然有著上百本書籍,但是他真正需要的也不過是每本書中的一行,甚至半行字。


    假如沒有老書本的話,想要得到以上的信息,不消耗龐大的人力、物力和時間那都是不可能的。


    當然了,老書本也不是萬能的。


    畢竟,有些事情是不會記錄。


    或者說記錄的書籍、卷軸,他們此刻根本找不到了。


    時間是最可怕的武器!


    任何東西都不可能在時間中永存!


    腐朽、凋零是時間下必然的規律!


    因此,必須要選擇另外的方式。


    “弗裏斯?”


    秦然衝著門外喊道。


    “大人,您有什麽吩咐?”


    ‘冰凍者’一絲不苟的走了進來迴應著。


    “你會雕刻嗎?”


    秦然問道。


    “雕刻?”


    “會一點,但不精通。”


    ‘冰凍者’一愣後迴答道。


    “會一點兒,就足夠了!”


    秦然笑道。


    ……


    跑遍了整個艾肯德市內的有名糕點、特色餐店後,西米萊德帶著一大堆食物來到了蘭頓丁街17號。


    叮咚!


    “您好,我是西米萊德,前來拜訪2567閣下。”


    十分有禮的,西米萊德按響了門鈴,並且,對著接通的通話器開始自報家門,同時將手中的食物高高的舉起,讓攝像頭可以清晰的拍到。


    “稍等。”


    通話器中冰冷的聲音迴答著。


    大約兩秒鍾後,大門開啟了。


    弗裏斯站在那裏審視著西米萊德,目光在對方手中的食物上停留了片刻後,最終,側開了身軀。


    “進來吧。”


    弗裏斯說道。


    “謝謝。”


    西米萊德低頭哈腰的說著。


    接著,西米萊德跟在弗裏斯的身後,向著書房走去。


    事實上,眼前的蘭頓丁街17號,早已經將設計圖看了不下三十遍的他,真的是熟悉的不能夠再熟悉了,包括那間密室,他也是知道的。


    自然的,也包括居住在這裏的人。


    弗裏斯、奧多克、艾瑪.艾迪和新加入的戈藍。


    在之前,他就已經掌握了這些人的資料。


    對於弗裏斯、奧多克真實的身份,也有著自己的猜測。


    而戈藍?


    更是了如指掌。


    不過,西米萊德在這個時候可是一點都不敢表現出來。


    對於他,或者對下議院來說,這些人的身份完全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讓這些人追隨的那位。


    下議院的數位議員已經開始關注那位,並且,很幹脆的給他下達了‘查探’的命令。


    說實話,西米萊德真的想要把下達這個命令的人吊起來打一頓的。


    暴食君王是這麽好查探的嗎?


    稍有不慎,他就得因公殉職!


    就算一切安然無恙,他為了見對方,也花費了兩個月的薪水!


    想著自己幹癟的錢包,西米萊德心中滿是絕望。


    雖然可以報銷,但是其中繁複的流程,至少又需要兩個月,在這段時間,他必須要節衣縮食了。


    莫名的,一想到節衣縮食。


    剛剛還隻是感覺一般的食物,這個時候莫名變得美味起來。


    暗自吞咽了一口口水後,西米萊德心中不住的警告自己,這是讓自己安全的‘貢品’,不能動,千萬不能動。


    書房的門並沒有關。


    站在書房的門口,西米萊德就看到了坐在書桌後的秦然。


    但是,下一刻,他的目光就不由自主的看向了秦然麵前的書桌。


    這張書桌十分的寬大,但是此刻的桌麵上卻擺滿了東西。


    兩柄鋒銳無鞘的長劍,一柄撞在皮質套子中的匕首和一副滿是歲月感的皮甲。


    西米萊德的目光十分毒辣。


    隻需要一眼,就能夠辨認出這長劍、匕首都是有著特殊力量的物品,而那副皮甲更是其中的珍品。


    他曾在某位議員的藏品室內看到過類似的皮甲。


    那副皮甲據傳聞是那位議員花了大價錢,且用了些不光彩的手段。


    而現在?


    類似的皮甲就這麽隨意的仍在了辦公桌上,那位主人正全神貫注的的打量著手中怪異的雕像。


    雕像?


    西米拉丁一愣後,瞬間反應了過來。


    這位下議院調查官馬上一捂雙眼,撲通一聲的跪在那。


    “規矩我懂!”


    “我都懂!”


    “我什麽都沒看到!”


    “我什麽也不知道!”


    一邊說著,西米萊德就匍匐的向外爬去。


    “迴來。”


    秦然淡淡的說道。


    “好的。”


    西米萊德轉身又匍匐了迴來。


    “你認得這個雕像嗎?”


    秦然問道。


    “認、認得,應該是傳聞中莫丁大師的雕像。”


    西米萊德結結巴巴的說著。


    “我當然知道是莫丁的作品。”


    “我問的是你知道它屬於莫丁的那個作品嗎?”


    秦然說著,就將手中的雕像放在了桌子上。


    西米萊德顫顫巍巍的抬起頭,將捂著眼睛的手小心翼翼的放了下來,先是看了秦然一眼,沒有發現什麽異樣後,這才向著那個雕像看去。


    而當西米萊德的目光接觸到那個雕像時,臉色突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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