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開了大教堂的範圍後,上位邪靈這才真正意義上的鬆了口氣。


    它擦了擦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水,嘴角一翹。


    一切比它想象中的還要容易。


    它原本製定了五個備用計劃,但一個都沒有用上。


    ‘戰神殿’的高層比想象中的還要配合,就這麽的送到了它眼前。


    沒錯!


    它的,不,是它那位boss的目標一直都是‘戰神殿’的高層,相較於底層、中低層的信徒,這些高層的信徒要有價值的多。


    雖然他們都是戰神的信徒。


    雖然戰神殿也曾宣揚人生而平等。


    雖然戰神殿始終宣揚他們最終都會死亡,迴到戰神的懷抱。


    但,


    終究是不同的。


    不論是接受的資源,還是受到的關注。


    尤其是後者,足以讓上位邪靈小心翼翼的。


    然後,它發現自己不僅想多了,而且運氣不錯。


    “那位真正關注的還是‘災厄’啊!”


    “不過,卡比奧嗎?”


    “足夠了!”


    上位邪靈感歎著,隨後眼中露出了促狹的笑意。


    當你身為旁觀者時。


    當你高高在上時。


    你頤指氣使。


    你冷酷無情。


    你決定一切人的命運。


    現在……


    換你入場了。


    千萬別太難看喲!


    上位邪靈帶著自己的惡意,就這麽消失不見。


    ……


    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讓卡比奧的腰都直不起來了。


    他想要保持著自己的威嚴。


    但是,咳嗽下,彎著腰的他隻想一隻蝦。


    特別是在一旁的火光下。


    這隻蝦,似乎馬上就要被烤熟了。


    卡比奧的目光掃過那幾個離得遠遠的祭司,他總覺得絲絲惡意出現在了這些人的臉上。


    離開!


    必須要離開!


    不能再在這停留了!


    這樣的想法出現在了卡比奧的心底,然後,迅速的擴大。


    他不能留下。


    至於見莫托爾?


    沒用的!


    他都被感染了。


    莫托爾敢見他嗎?


    隻剩下冕下了!


    他要找個安靜的地方向冕下祈禱!


    想到這,卡比奧不再猶豫了。


    他能夠感受到身體內的虛弱感,如果再不行動的話,他就不用走了。


    留下的後果?


    那還用想嗎?


    卡比奧瞥了一眼還在熊熊燃燒的倉庫。


    他可以燒死別人。


    但他可不希望別人燒死他!


    嗖!


    身形快到化作一道殘影,卡比奧就這麽消失在了原地。


    而直到卡比奧消失,那些旁觀的祭司才迴過了神。


    他們看著一個個虛弱倒地的‘聖裁所’成員,心底不由自主的升起了怪異的感覺。


    “命運的製裁嗎?”


    那位較為年輕的祭司開口了。


    這樣的聲音,在一旁烈焰下,顯得十分突兀。


    但是,這些祭司麵麵相覷後,卻都沉默了。


    既是思考,也是……


    默認。


    他們還在迴想著剛剛的一幕。


    他們沒有阻攔那些可憐的家夥。


    卡比奧阻攔了。


    然後,實力比他們強大的卡比奧感染上了瘟疫,他們卻是毫發無損。


    這怎麽看都帶著一絲詭異的感覺。


    但卻有那麽一絲莫名的共鳴感。


    “也許真的有命運吧?”


    “可能看不下去了。”


    這個世界並沒有所謂的‘命運之神’。


    但是人群中最年長的祭司卻是這樣說著,周圍的祭司沒有一個開口反駁,當這位年長的祭司說完,就抬頭看向他們時,這些祭司反而點了點頭。


    接著,這位祭司繼續說道。


    “我們需要向莫托爾大人匯報了,如實匯報這裏的一切。”


    頓時,所有祭司明了的再次點頭。


    是啊,如實。


    重要的情況,一絲不苟。


    不重要的,自然是要隱去的。


    例如:他們的憐憫。


    或者說,算不上憐憫吧,僅僅是一絲惻隱之心。


    帶來了好運的惻隱之心。


    不能公之於眾,自然要被隱去。


    可隱去的終究是存在著的。


    它被默默的埋在了心底。


    然後?


    生根發芽。


    隨著時間的推移,必然會生根發芽。


    這一過程也許漫長,但一定會到來。


    如果有人推波助瀾呢?


    自然是會加快這一進度。


    ……


    幾分鍾後,莫托爾就得到了消息。


    呆愣了大約幾秒鍾後,他重重一拳砸在了桌麵上。


    砰!


    “該死!”


    沉悶的敲擊聲中,這位樞密主教咒罵著。


    並不是口語上的發泄。


    這位樞密主教是真的期望卡比奧趕緊去死。


    他從沒有對一個人這麽的失望。


    卡比奧絕對是第一個!


    十分簡單的任務搞砸了不說,還讓整件事情複雜了無數倍!


    莫托爾完全能夠想到接下來他會麵臨的是什麽。


    當那些感染了瘟疫的人將這裏發生的一切說出去的時候,冕下的信徒一定會變得惶恐!


    很可能,信仰都會被動搖!


    不!


    他不允許這樣做!


    想到這,他直接下了命令。


    “對外宣布,卡比奧主教是那個‘邪神’的暗子。”


    “是他在大教堂釋放了瘟疫。”


    “也是他自作主張的要燒死那些感染瘟疫的我主信徒。”


    “一切都是他的錯!”


    頓了頓,這位樞密主教又補充道。


    “動員一切力量追捕卡比奧。”


    “不需要逮捕。”


    “殺無赦!”


    “是!”


    這位年老的佩劍祭司鄭重的迴答後,轉身離開了房間。


    砰。


    身後的房門重重的關上了。


    隨著這一聲關門聲,這位老祭司忍不住的歎息了一聲。


    唉!


    他抬頭看了看那皎潔的明月,迫不及待的遠離了身後的房間,仿佛在那裏有著人世間最汙濁、惡心的東西搬。


    正常情況下,一扇房門無法阻礙莫托爾的感知。


    他能夠清晰的聽到門外的一切。


    但是,正在全身心與‘戰神’溝通的他,卻是根本沒有發現門外的歎息聲。


    而這注定了某些事情的改變。


    失了一顆馬蹄釘,丟了一個馬蹄鐵;丟了一個馬蹄鐵,折了一匹戰馬;折了一匹戰馬,損了一位國王;損了一位國王,輸了一場戰爭;輸了一場戰爭,亡了一個帝國。


    最初,一切的起源隻是那個想要活下去的小騎士罷了。


    而現在?


    那個小騎士帶著身邊的人,正在向著艾坦丁堡外跑去。


    人已經不足一半了。


    雖然那場瘟疫來的及時,但是還是有一半的人倒在了倉庫的門口。


    剩下的人?


    他們相互攙扶。


    在年輕的騎士將一個虛弱倒地的人背起來,又將另外一個人用皮帶吊在了脖子上之後,所有的人都盡可能的相互幫扶著。


    模樣狼狽。


    但眼中卻有著與往日截然不同的火焰。


    清晰、明亮。


    “大家堅持一下。”


    “馬上就要到了。”


    “‘迷霧’冕下一定能夠救助我們的!”


    年輕的騎士這樣說道。


    他不是無的放矢。


    是他心底的那個聲音告訴他的。


    ‘迷霧’教會將會是他最後的救贖之地。


    到現在為止,年輕的騎士依舊不知道心底的聲音來源是哪裏。


    他無法確定對方是否有著惡意。


    他甚至猜測這個聲音就是來自‘’的某位使者。


    至於是‘’本人?


    不可能的!


    他不認為他這樣的一個小人物,值得一位‘神靈’去關注。


    對方一個使者就是極限了。


    當然了,他深知,這樣的關注不是好事。


    對方一定有著什麽目的。


    但是……


    這個聲音從未欺騙過他!


    更重要的是,‘迷霧’教會的那位主教。


    一想到那位笑容溫和的主教,年輕的騎士就忍不住的心中多了一分力量。


    如果是那位閣下的話,一定會救我們的!


    莫名的,年輕的騎士隊‘西蒙主教’有著強烈的信心。


    這樣的信心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年輕的騎士也不知道。


    也許當初他在城門前向著對方揮劍,而對方麵對他的劍刃不閃不避,依舊麵帶微笑時,就已經出現了。


    “也許這個聲音就是來自‘’的使者!”


    “但西蒙主教一定有辦法的!”


    心底肯定的想法讓年輕騎士的速度快了幾分。


    頓時,周圍的人像是被這位年輕騎士的信心感染了一般,速度也更快了一些。


    一路上並不是沒有人注意到這群人。


    但是,戰神殿的服飾,足以讓他們安然到達了下城區。


    隨著‘災厄’‘迷霧’的出現,戰神的光輝變得黯淡了,但並不是沒有了。


    沒有誰會不理智的去招惹戰神殿的人。


    當然了,戰神殿的自己人除外!


    事實上,吉諾一直擔心遇到追擊者。


    但直到他們看到了‘迷霧’的營地時,也沒有任何的追擊者出現。


    “感謝我……”


    一位執事下意識的禱告著。


    可話語才出口,這位執事就剩下了苦笑。


    現在的他還是受到那位冕下的庇護嗎?


    當那火焰燃起的時候,一切就得變了。


    他還能說什麽?


    自欺欺人?


    算了吧。


    眼前有個更加值得感謝的人。


    “感謝你吉諾。”


    這位執事說道。


    “感謝你吉諾。”


    “感謝你吉諾。”


    ……


    一聲感謝後,眾多的感謝出口,年輕的騎士微微低下頭。


    他不敢去直視那些真摯的雙眼。


    他隻能是盡可能的幫助這些人。


    減輕愧疚。


    這會讓他好受一點。


    所以,他隻是點了點頭後,就默不作聲的背負著人走向了‘迷霧’的營地。


    “站住!”


    衛兵攔住了年輕騎士一行。


    但卻沒有更進一步阻止。


    因為,上位邪靈已經走了出來,不單單是上位邪靈,老獵魔人和西瓦爾卡等人都在。


    看著年輕騎士一行,西瓦爾卡眼中帶著濃濃的警惕。


    不是針對年輕騎士一行本身,而是他們身上的瘟疫。


    經曆過‘黑災’的西瓦爾卡對於瘟疫本身有著超出想象的恐懼。


    或者說,沒有見過整個城鎮在一夜死絕的人,是根本無法體會西瓦爾卡的恐懼。


    因此,上位邪靈向著年輕騎士一行走去的時候,西瓦爾卡當即阻止道。


    “主教大人,瘟疫。”


    聲音不響亮,但卻清晰。


    衛兵們的臉上立刻浮現出了驚恐。


    他們下意識的後退。


    哪怕麵對最兇猛的敵人,這些衛兵也不會後撤一步,可是麵對……瘟疫?


    再勇敢的人,也無法戰勝看不到的敵人。


    這樣的動作,令年輕的騎士一行心底一顫。


    他們飽含期待的麵容都為之一僵。


    最後的地方也要失敗了嗎?


    希望即將破滅。


    絕望再次升起。


    那種滋味實在是太難受了。


    沒有體會過希望,就不知道絕望是多麽的恐怖。


    哪怕是年輕的騎士在這個時候,都是緊緊抿著嘴。


    他擔心會出現那令他無法接受的一幕。


    他擔心自己會墜入深淵。


    值得慶幸的是,這一切都沒有發生。


    帶著溫和的笑容,上位邪靈腳步不曾有任何停頓的走向了他們。


    “我知道。”


    “但我願意替他們承擔。”


    “一切。”


    “包括死亡。”


    說著這樣的話語,上位邪靈站在了年輕騎士的麵前,它抬起手摸著年輕騎士的頭頂。


    “很疲憊嗎?”


    “沒事的。”


    “你暫時可以好好休息了,一切有我。”


    白色的光輝從上位邪靈身上冒出。


    在這夜晚中,這樣的光輝是光彩奪目的。


    所有人都下意識的一眯眼。


    等到恢複視覺時,白色的光輝已經消失了。


    但是令人震驚的一幕出現了。


    之前搖搖欲墜的人們,都站穩了。


    那些昏迷的人再次的醒來。


    瘟疫……


    被治愈了!


    被治愈了?!


    所有人都不可思議的看著這一幕。


    “大、大家好了?”


    年輕的騎士結結巴巴的詢問道。


    “我不再虛弱了。”


    “我也是。”


    “還有我!”


    此起彼伏的聲音中,這些逃離了戰神殿倉庫的人們驚喜滿臉。


    “太好了!”


    “太好了!”


    年輕的騎士低聲呢喃著。


    再也無法抑製的眼淚奪眶而出。


    自責、愧疚、悔恨。


    在之前,差一點就壓垮了這個年輕人。


    而現在?


    他終於好受一點了。


    終於……


    體會過絕望後,才會知道希望是多麽的寶貴。


    捂著臉哭泣的年輕騎士耳邊響起了盔甲、布匹摩擦的聲音,當他挪開捂著臉的手時,他看到了麵前單膝跪地的人們。


    每一個人都目光堅定,神情肅穆。


    “我們無法用言語來表達什麽。”


    “但我們會用行動來追隨您。”


    “我們起誓。”


    所有人異口同聲說道。


    “不是我,是西蒙主教大……西蒙主教您怎麽了?”


    年輕的騎士連連擺手,他看向了西蒙主教,而直到這個時候,年輕的騎士才發現這位主教臉色蒼白,搖搖欲墜。


    “我、我沒事。”


    艱難的說著安慰的話語,上位邪靈在話語聲落下的刹那,直接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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