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曹操在那個屯長到來之前,就已經拿定了主意,那就是要將其處死。


    雖然屯長揣摩對了曹操的心思,也盡心竭力地幫曹操物色了一個羌人女子並連夜帶了迴來,但他卻仍然是難逃一死。


    一方麵,曹操聯想到宛城之戰,覺得那個羌人女子很可能與馬超有親戚關係,所以才導致馬超發動了叛亂。


    另一方麵,曹操覺得自己這次被馬超襲擊,與他色心大起有著直接的關係。


    若是這件事傳揚出去,那曹操可就太丟人現眼了。


    當年在宛城,他就是因為好色,害死了自己的愛將典韋、長子曹昂、侄子曹安民。


    如今曹操都一把年紀了,仍然重蹈覆轍,豈不是讓天下人笑掉大牙?


    所以曹操覺得自己與羌人女子的這段小插曲一定要絕對保密,就當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否則的話,不但會招致人們的非議,還會打擊將士們的士氣。


    為了掩人耳目,也必須要將那個屯長殺人滅口。


    屯長一死,知道那件事的人,除了曹操自己,就隻剩下許褚和那個羌人女子了。


    羌人女子下落不明,又不懂漢語,所以根本不足為慮。


    而許褚則是曹操的死忠,這麽多年來他追隨曹操左右,早就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了。


    就是曹操不囑咐許褚要對那件事守口如瓶,他也絕不會把此事傳揚出去。


    屯長本以為自己很快便會被曹操提拔重用,卻沒想到睡得迷迷糊糊的,就稀裏糊塗地掉了腦袋。


    他隻能在臨死之前兀自感歎那句老話——伴君如伴虎。


    第二日一早,曹操又把曹仁、夏侯淵、鍾繇、賈詡召集到了一起。


    曹操召開這次緊急會議,主要有三層目的。


    一來,部隊剛剛遭遇了一場大敗,曹操也險些喪命,他需要跟大家解釋一下,以免動搖軍心。


    二來,他也想問問大家,馬超到底是怎麽迴事,為什麽會不顧他爹的死活而公然與朝廷作對。


    三來,他也想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見,看看下一步到底該如何行事,是迴到潼關,還是直奔渭水。


    曹操環視了一下眾人,直接開門見山地道:“想必大家也都聽說了,昨晚我軍剛剛遭遇了一場大敗,若不是許褚拚死保護,隻怕老夫此時已經不能坐在這裏跟大家說話了。”


    說完之後,曹操又隨手拿起一支竹簽,一邊比劃,一邊說道:“馬超那支箭,直接把老夫的帽子射了下來。若是再往下一點點,老夫必死無疑!”


    夏侯淵覺得十分不可思議,不由問道:“丞相,昨晚那場仗,到底是怎麽迴事啊?”


    曹操苦笑了一下,伸出右手比劃道:“老夫有五萬精兵,五萬呐!老夫還有虎豹騎,天下最驍勇善戰的騎兵部隊啊!若是正麵交鋒的話,老夫根本不懼關中那幫匹夫!老夫手下的精兵強將,是我們大漢最精銳的部隊,哪一個不是以一敵十?可是老夫為什麽會敗得這麽慘?就因為昨晚關中軍帶頭的將軍是馬超!老夫一直以為他是跟咱們一夥兒的呢!就是昨晚老夫親眼見到了他,都還以為他帶兵前來,隻不過是裝裝樣子給韓遂看呢!可殘酷的事實證明,是老夫自作多情、異想天開了!”


    眾人一聽曹操這麽說,反應卻是各不相同。


    曹仁和夏侯淵頓時都驚得目瞪口呆,他們怎麽也想不到是馬超帶兵前來攻打曹操。


    鍾繇則是神色如常,因為他之前就對馬超有所懷疑。


    雖然覺得馬超的行徑有些可疑,但鍾繇也並不能完全確定馬超心懷叵測。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一言不如少一語。


    鍾繇怕冤枉了馬超,從而給自己惹麻煩,所以才始終保持了緘默。


    此時他也不便再說什麽,否則的話,就顯得是馬後炮了。


    賈詡雖然不露聲色,心下卻也是暗暗吃驚,覺得這件事實在是匪夷所思。


    同時他也暗自感慨,覺得曹操真是命大,許褚都快被射成馬蜂窩了,曹操竟然能毫發無損、全身而退。


    “主公,這怎麽可能呢?您沒有看錯嗎?”曹仁難以置信地問道。


    曹操冷笑道:“不錯,老夫的眼睛早就花了,但人還是能分得清楚的!再說昨晚許褚和那麽多的將士也都親眼目睹了,敵軍的首領就是馬超,千真萬確、如假包換!”


    說完之後,曹操又一臉怨懟地盯著曹仁和夏侯淵看了起來。


    曹仁和夏侯淵剛才是由於大出意料而感到驚訝,此時則是感到誠惶誠恐、如坐針氈。


    他們之前在曹操麵前沒少誇讚馬超,說他又是武藝超群,又是一表人才,又是老成持重,又是豪氣幹雲的。


    曹操之所以對馬超深信不疑,與他們對馬超的評價有著很大的關係。


    而就是這樣一個曹仁和夏侯淵都看好的人,卻突然對曹軍發動了一場大規模的襲擊,導致許褚身受重傷,曹操險些喪命。


    所以曹仁和夏侯淵也實在是難脫其責、難辭其咎。


    曹仁和夏侯淵互視了一眼,心下都想著該如何跟曹操解釋。


    可就連曹操都無法解釋馬超的所作所為,就更別說兩名武將了。


    二人搜腸刮肚地琢磨了半天,也不知道到底該跟曹操說什麽是好。


    夏侯淵硬著頭皮站了起來,一臉愧色地道:“主公,是末將之前看走了眼,誤導了主公,連累了將士們白白犧牲!末將願意接受任何處罰,請您降罪吧!”


    曹仁也跟著站起來說道:“主公,末將也與妙才兄是一個想法,請主公責罰吧!”


    曹操知道這件事並不能完全怪曹仁和夏侯淵,或者更準確地說,這次兵敗與他們並沒有多大的關係。


    自己活了大半輩子,老謀深算、閱人無數,即便是如此,這次都能看走眼,就更別說他們倆了。


    但這話卻不能說出來,隻有讓他們倆覺得自己已經欠下了一筆債,日後才能知恥後勇、奮發圖強,更好地完成各項任務,從而取得戰爭的勝利。


    曹操故作沉吟了一會兒,說道:“事已至此,降罪與責罰又有何益?這筆賬老夫先幫你們記下,在隨後的戰事中,老夫希望你們兩個能夠將功補過、戴罪立功!”


    “謝丞相厚恩!”曹仁與夏侯淵異口同聲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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