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劉備便在租約上簽了字,又按上了手印。


    魯肅也不想再跟劉備閑扯,又簡單寒暄了幾句,便匆匆返迴了江東。


    魯肅一走,屋子裏就隻剩下了劉備和龐統二人。


    “士元呐,如今江陵我是進駐了,南郡也基本在我們手裏了,可是我怎麽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呢?我現在的心理壓力很大呀,這一年下來累死累活的,等於是給孫權幹活呢!而且到時能不能掙夠租金,還是個未知之數啊!”劉備十分惆悵地說道。


    龐統卻道:“主公啊,在下現在可真是感到十分慶幸啊!”


    劉備聽得一頭霧水,不由問道:“慶幸?士元,你慶幸什麽啊?”


    “慶幸當初孫權沒看上我唄!這次江東的做法實在是愚蠢至極,也大大出乎了在下的意料!本來我還在那琢磨呢,如果魯肅真的帶了大量兵馬迴來了,咱們還真是不太好應對。畢竟江陵城是人家江東的,如果不讓人家的兵馬進城的話,實在說不過去。結果沒想到,魯肅一點兒兵馬沒帶,卻隻帶來了一紙文書,嗬嗬嗬!通過這件事也足以說明不但魯肅蠢,孫權更蠢!如果當初孫權真是看上我了的話,我這投了庸主,前途可就徹底完了!”龐統解釋道。


    雖然龐統是在貶低孫權,變相誇讚劉備,但劉備卻一點兒高興不起來。


    多年來忍辱負重、苟且偷生的人生經曆,早就讓劉備養成了得寵思辱、居安思危的習慣。


    眼下雖然很安全,也如願以償地得到了江陵,但後麵卻麵臨著諸多問題。


    比如要抵禦北方的曹軍,還要每年給孫權交租,又要治理好南郡,等等等等。


    這些都讓劉備倍感壓力,哪件事沒做好的話,都會帶來不堪設想的後果。


    劉備歎了口氣道:“士元呐,有道是:未享其福,先承其重;未享其樂,先患其憂。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要高興得太早啊!孫權並不蠢,他的如意算盤打的很好嘛!把南郡租借給我,他就不用再擔心曹操進犯的問題了,還能每年收那麽多的好處,可以說是穩賺不賠、旱澇保收啊!”


    龐統則不以為然地道:“主公,不管怎麽說,我們的目的達到了!當初我們謀劃這一切,不就是為了進駐江陵嘛!如今已經成功地實現了自己的既定目標,所以在下覺得今晚我們應該好好慶祝一下!”


    劉備實在沒心情慶祝,但他看龐統的情緒很高,也不好意思掃了他的興致,便道:“好吧,一會兒我張羅一下,今晚弟兄們聚一聚!”


    傍晚時分,劉備張羅了一桌酒席,這也是他來到江陵之後第一次組織跟弟兄們喝酒。


    由於趙雲和諸葛亮在桂陽,所以也隻有劉備、龐統、關羽、張飛四人出席。


    “今日我組織大家簡單聚一下,主要是慶祝一下我們已經正式進駐了江陵。不,確切地說,應該是我們已經占領了南郡的大部分地區。我們之所以能夠順利地拿下南郡,在座的每個人都功不可沒,我先敬大家一碗!”劉備強作歡顏地說道。


    其他幾個人也都紛紛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除了劉備之外,大家的心情都很不錯,隨後便推杯換盞、談笑風生起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龐統挑起話題說道:“我最近有件煩心事!當年我在耒陽當縣令的時候,有個關係非常好的朋友,我們之間常在一起喝酒,也無話不談。後來有一次他說家裏有急事,便管我借了不少錢,說是去年還我。可這一年下來,他也分文未還。”


    張飛給龐統支招道:“哎呀,如果是真正關係好的話,我看你就別要了,就當給他得了。如果不是真正關係好的話,那你就管他要。不過我估計啊,他恐怕也還不上你。如果他想還你的話,早就主動找你了!”


    “怎麽說呢,沒借他錢之前,我們之間的關係還真是不錯。可自從借完他錢之後,我就明顯地感覺到我們之間的關係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他也不像以前那樣跟我經常來往了,我總感覺他是在刻意地躲著我。”龐統又鬱鬱地說道。


    張飛又道:“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自然規律。當年我賣豬肉的時候有句話,叫做寧賣現二、莫賣賒三!一旦讓別人欠你錢了,那就很難再要的迴來了!這年頭啊,欠錢的是大爺,要錢的是孫子。”


    龐統點了點頭道:“嗯,通過這件事,我也切身體會到了什麽叫做‘放債如施,收債如討’!當時借他錢的時候,他跟我特別客氣,恨不得給我跪下來。而一旦我把錢借給他了之後,再想要迴來,就跟乞討一樣,人家根本都不樂意搭理我!”


    關羽又道:“如果兩個人真正是兄弟,就絕對不會發生借錢這種事!比如說我跟翼德,我是永遠也不會管他借錢的!”


    龐統聽得似懂非懂,不由問道:“雲長兄,此話怎講啊?”


    “如果我管翼德借錢的話,以我們之間的關係,他肯定會借我。不過借完了之後,利息怎麽算?如果不給他利息吧,我心裏過意不去。如果給他利息吧,他又不好意思要。所以一旦發生借錢這種事,就會十分麻煩,無論怎麽處理都不合適。”關羽頭頭是道地說道。


    龐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關羽又接著道:“就算翼德肯要我的利息,按什麽算也是個問題!如果按民間的高利貸算,那他又不好意思;如果按民間的最低借債利息算,那我又不好意思。而且翼德的錢在他手中,他很有可能做點兒什麽買賣,或者囤積居奇、低買高賣之類的。一年下來,也說不好能賺多少。比方說我管翼德借了十兩銀子,到了年底還他十五兩,也就是五兩的利息,看起來似乎很高了。但如果這十兩銀子在他自己手上,有可能人家一年下來能賺二十兩。所以不管怎麽說,兄弟之間借錢這種事都不合適。”


    張飛笑著道:“羽哥,如果你真缺錢的話,我也不會借給你,而是直接就給你,哈哈哈!”


    關羽點點頭道:“嗯,反過來的話,我也會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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