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韓玄也不再說話,兀自在心中權衡起利弊來。


    此時的荊州在名義上是屬於曹操的地盤,但由於赤壁之戰曹軍大敗,曹操並不能對荊州各郡真正的掌控。


    孫劉聯軍在江陵與曹軍對峙,最後到底誰勝誰負也未可知。


    曹操雖然強大,但來到南方之後,似乎失去了以往的優勢。


    北方的將士對南方水土不服,又不擅水戰,要想在孫劉聯軍身上討到便宜還真不容易。


    本來是打算觀望一下,等他們仗打完了,有結果了,再決定投靠誰。


    但形勢所迫,現在就必須得做出抉擇了。


    這些年來自己之所以能夠穩居長沙太守的位置,完全是憑借老將黃忠坐鎮。


    但自己也心知肚明,長沙郡這座小廟,根本就裝不下黃忠這尊大佛。


    黃忠雖然沒表態,但他心裏肯定十分希望投入到劉備麾下。


    之前就曾跟黃忠多次探討過該傾向於哪方諸侯的問題,他對曹操是怨懟、對孫權是仇恨,所以也就隻剩下一個劉備了。


    如果黃忠走了的話,就等於長沙沒了定海神針,基本上也就成了空城,誰想打都能打、誰想取都能取。


    但是如果自己這邊不放人的話,目前看來幾乎是不可能的。


    看劉備來勢洶洶的架勢,就是攻城都不無可能。


    與其無力反抗,不如做個順水人情,直接率領長沙郡投靠劉備。


    這樣既能保住長沙城,又不會失去黃忠。


    至於曹操那裏,隻好日後見機行事了,反正是劉琮歸降的他,又不是我歸降的他,並不能算出爾反爾、背信棄義。


    想到這裏,韓玄長出了一口氣,問道:“老黃啊,你覺得我們該如何行事啊?”


    “主公,末將與您在一起共事多年,您對末將也是恩重如山,末將又怎可背信棄義、始亂終棄?而且末將姓黃名忠,肯定是要把忠字擺在第一位,絕不會不忠不孝、忘恩負義!所以劉備雖然想招納末將,但末將也絕不會離主公而去的!”黃忠義正辭嚴地說道。


    韓玄聽得十分感動,又問道:“老黃,那如果咱們不答應劉備的要求,他能善罷甘休嗎?”


    黃忠故作沉吟,過了一會兒,又說道:“以劉備此行的陣仗,再結合末將剛才與他們接觸,料想他是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不過那又如何,大不了我們跟他拚了!正所謂:隻有斷頭將軍,沒有屈膝宰相。人生自古誰不死,早死晚死都要死!我們就跟他來個魚死網破,就算他能把咱們長沙城攻下來,估計他也剩不下幾個人了!末將定會拚死扞衛長沙,保護主公周全!”


    黃忠雖然不怕死,但韓玄可不行,在荊州這麽多年,他早已習慣了養尊處優的官宦生活。


    好好的長沙太守不當,卻偏偏要跟人家拚個你死我活,這不是吃飽了撐的嘛!


    除非有必勝的把握,否則的話,這仗還是能不打就不打的好。


    眼下劉備來勢洶洶,手下三員猛將全部到齊了,黃忠就算勇冠三軍,也是雙拳難敵四手啊!


    而且黃忠也說了,如果劉備真想打的話,長沙是根本守不住的,負隅頑抗最後隻能是壯烈犧牲。


    想到這裏,韓玄又提議道:“老黃啊,咱這樣你看如何?劉備不是想要你嘛,我們就率領整個長沙歸順他,這樣一來你自然就是他手下的人了。如果他再想把你調走的話,咱們就有話說了。長沙目前隻有你一員猛將,如果你走了的話,根本守不住。而且你又是土生土長的荊州人,在這裏呆習慣了,也不願意背井離鄉去別的地方,正所謂故土難離。劉備一向以正人君子著稱,估計應該不會強人所難的。所以隻要我們肯歸順劉備的話,既不用與劉備刀兵相見,還可以免去長沙的一場生靈塗炭,也不會把你調走,讓我痛失最得力的戰將!”


    “這,這……”


    黃忠麵露難色,一副囁囁嚅嚅的樣子。


    韓玄不明所以,不由問道:“怎麽了?”


    “可是劉備隻是說想把我招入麾下,並沒說要長沙郡啊!就算我們肯歸順他的話,我覺得他也沒什麽興趣,更不見得會接納我們!劉備一直是對猛將比較感興趣,對城池似乎並沒什麽興趣。”黃忠解釋道。


    作為一員武將,尤其是猛將,如果能活到老還安然無恙的話,必非等閑之輩。


    他不但要有精湛的武藝、過人的膽識,還要有靈活的頭腦、出眾的謀略。


    否則的話,活不到老就會戰死沙場。


    就算不戰死沙場,也得被別人算計,導致身首異處。


    典韋、呂布、公孫瓚、顏良、孫堅、孫策,等等等等,都足以說明了這一點。


    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


    當將軍的人,尤其是猛將,需要衝鋒陷陣、攻城拔寨,更要短兵相接、貼身肉搏,遠比一名文臣兇險萬分。


    所以武將如果隻是有勇無謀的話,就算武藝再高,也難逃一死。


    黃忠之所以活了一把年紀還能夠安然無恙,正是因為他在察言觀色、審時度勢,以及為人處事、待人接物方麵,都已經達到了登峰造極的水平。


    如果想讓人做一件事,最好的辦法並不是苦苦哀求,也不是據理力爭,而是讓他別無選擇、別無出路,必須得做這件事。


    隻有這樣,他才會心甘情願、無怨無悔。


    因為你去求他,或者試圖說服她,他很可能會不為所動,也很可能產生抵觸心理。


    就算最後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他答應去做這件事了,你也會欠他老大一個人情。


    日後他再找你幹什麽,你都不好拒絕,畢竟是他對你有恩在先。


    黃忠深諳這個道理,所以才並不說服韓玄去投靠劉備,隻是擺事實講道理,讓韓玄覺得自己根本別無出路。


    即便是他想投靠劉備,人家還未必願意要他。


    韓玄聽完了黃忠的話,坐在那裏唉聲歎氣起來,一時之間也不知到底該如何是好。


    許久之後,黃忠感覺火候差不多了,又說道:“主公,如果您真想投靠劉備的話,末將倒是可以去幫您跟劉備說說,不過到底能否會成功,末將卻沒有半點把握!”


    韓玄一臉感激地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勞老黃再跑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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