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屏郡主從西北迴金陵來後,早將各大名門望族的門庭宴會都跑遍了。


    如今雖然沒有從前那般熱衷這些宴會了,但也將士族門閥這些姑娘們灶都基本認識了個全,當即她便小聲在李卿落耳邊說道:“圓臉的那個是崔家的崔十一娘。”


    “站在她旁邊的瓜子臉,便是你阿兄訂下親的崔九娘了。”


    “她是上個月才到的金陵,大家都在猜,她是否是被送來與你們家成婚的。”


    那就是崔九娘了?


    崔家姑娘的排序,是整個嫡係長房的姑娘不分院的一字排開。


    不過崔九娘已經到了金陵這個消息,崔家捂得夠緊,他們整個將軍府竟然無一人知道。


    李卿落忍不住地打量她。


    這個崔九娘的容貌和身段,皆是上等。


    她若是嫁給李恪川,豈不是被糟蹋了?


    簡直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實在可惜。


    在李卿落打量崔九娘的時候,崔九娘似乎也察覺到了她的眼神,眸光淡淡的向她投來。


    不過也隻一眼,崔九娘就又轉開了頭去。


    她眼底閃過一抹濃濃的厭惡,似乎很是討厭李家的任何人。


    李卿落心道:肯定是因為李恪川的名聲太髒,所以自己也被連累。


    不過,崔十一娘說的這話是什麽意思?


    難不成崔家終於有了退婚的念頭了?


    一想到這裏,李卿落就有些隱隱的興奮。


    她一直還留著李恪川一分餘地沒有徹底的擊垮他,就是為了等他真正的眾叛親離。


    隻是死,太簡單了。


    可若是他被所有人都嫌棄,被崔家也退了婚,仕途前程此生都再不能有,而李朝靖那裏將來還有別的兒子,他這個殘疾的嫡子也變得可有可無之後,他活著,才比死了更加痛苦。


    劉卿珠被人指著罵,此刻又哪裏還能忍得了?


    她一臉的憤怒:“你們簡直欺人太甚!我不過路過此處,難道他們崔家的馬死了,便是我做的了?”


    “還有,我嫉妒,我到底嫉妒她崔九娘什麽?”


    “我與她崔九娘無冤無仇,也未曾蒙麵過,我為何要這麽做?”


    “要我說,今日來了這麽多的女娘,人人都有嫌疑,你真要抓個嫌犯,也別隻攀咬著我一人不放!”


    劉卿珠說著說著,渾身都輕輕顫抖起來。


    臉色一片發白,雙眸含淚通紅,貝齒輕咬著唇瓣,瞧著又倔強又可憐。


    但今日在場的都是女娘,可沒有誰會吃她那一套了。


    特別是潘璃,她‘嗬嗬’一聲冷笑。


    “別人不知,但我可是清清楚楚知道的!你曾親口對我說,你阿兄答應過你,便是將來他娶了崔九娘,心裏最要緊的人也隻能是你這個妹妹。你甚是以此為傲,在我跟前可不止說了一次。”


    劉卿珠頓時反口:“你、你說謊!崔九娘,我沒有……”


    她急切的望向崔九娘想要給自己解釋,但崔九娘似乎連看她一眼都嫌髒,隻是盯著那潘璃問道:“你說的,可都是真的?如此,甚好!”


    她說完就轉身走了,卻把在場其他人心裏給弄得七上八下的。


    “崔九娘什麽意思啊?”


    “就是,這馬死了,她也不追究了嗎?”


    “還有,崔十一娘說婚事不成,崔家莫不是終於要退婚了吧?”


    “不退婚,還等著做李家長媳不成?雖說將來是個主母,但李恪川都已經殘廢了,聽說為了劉卿珠還發了不少瘋呢。”


    “從前他們兄妹二人的風言風語,你沒聽說過嗎?反正也不清不楚的。”


    “嘖嘖,你劉卿珠也太髒了……”


    “將軍府出來的,以後咱們還是都遠離些吧……”


    大家不自覺的都退後了幾步,甚至連李卿落身邊都不願靠近。


    好似挨著她,名聲都會變醜。


    隻有南屏氣憤的一把將李卿落抱的更緊了。


    “你們還有沒有是非之分?落兒姐姐是最無辜的人,你們怎可因為劉卿珠的醜事,把落兒姐姐也給孤立……”


    李卿落一把拉住南屏不讓她再說。


    她會不會被孤立冷落,其實她根本一點也不在乎。


    這世上的人如何看她,她也覺得不要緊。


    今日她會來此,也全是因為南屏。


    既然南屏不嫌棄她,不遠離她,她心裏便覺得高興了。


    “咱們不如先調查清楚,這馬究竟是如何死的吧?”


    李卿落看向劉卿珠,“此事當真與你無關?既如此,那你便說說,你剛剛一人路過此處原本是要做什麽?”


    劉卿珠心裏恨極了李卿落,所以根本不想迴答她的問題。


    奈何眾人都盯著她,仿佛她今日不說清楚,她就無法脫身,再也洗不幹淨這件冤屈。


    她屈辱至極的捏緊了拳頭:“我不是一人,難道還有人願意同我結隊不成?如今你們都避著我,連潘璃這個賤人都如此對我,我不一人,還能和誰兩人三人嗎?”


    “我也不過是想去那邊瞧瞧馬兒,因為今日我沒有帶馬過來,是沁玉公主說了,願意讓我去挑一匹她帶來的馬,讓我也去跑一跑痛快一下!”


    “我究竟做錯什麽了!?”


    她哭的很委屈,有些心軟的還真同情她了。


    “若真是如此,那她確實被冤枉了……”


    “潘璃再如何也不該這麽做,好歹她們二人曾經也是手帕交呢。從小的閨友,如今說變就變,她難道就有理了?”


    形勢似乎就要逆轉,潘璃又氣又急,恨不得上去撕了劉卿珠那副就知道哭哭哭的嘴臉。


    李卿落這時卻又說了句:“那崔九娘的馬,究竟是為何會死?我建議,不如報官府吧!”


    眾女娘們一聽,卻又都不同意。


    不過一匹馬,她們不想惹來官府查詢的麻煩。


    “指不定,是她家馬自個兒就有問題呢?”


    “是呀。而且咱們在這兒起勁的要幫她查明真相,但是你們瞧她崔九娘自個兒都不在意,咱們何必這麽做呢。”


    “就是,她們崔家人都躲下去了,我看咱們還是散了吧。”


    個個兒怕麻煩,竟就真的散了。


    劉卿珠也擦著紅紅的眼睛準備離開時,她身邊的綠螢卻深深的看了李卿落一眼。


    李卿落瞬間意會過來。


    看來,這劉卿珠並非沒有使壞。


    這崔九娘的馬或許當真和她沒有幹係,但自己的馬兒,可就不一定了。


    眾人散開,在遠處一直看著這邊的沁玉公主眼神留在李卿落的身上,緩緩勾起唇角。


    “這李家找迴來的親女兒,有些意思。”


    “性子穩沉大氣,內斂有城府,比劉卿珠這個蠢貨要聰明多了。”


    一旁侍女問道:“殿下不是挺看重這劉卿珠的嗎?如今允王殿下對她可是寵愛至極,連殿下今兒都被托來給她抬轎。”


    沁玉一聲冷哼:“不過新歡罷了,又能新鮮幾日?”


    “這劉卿珠如今不過是個市井之家的平民之女,對四皇表兄來說,就是一個玩意兒而已,隨時可棄。”


    “本宮給四皇表兄一個麵子,讓他高興高興又何妨?”


    “而且,這劉卿珠若是聰明,會讓自己從一個將軍府的嫡長女,生生變成一個後宅妾室?真是蠢鈍如豬!”


    侍女點頭,深以為然的讚同此話。


    沁玉:“這崔九娘今日會出現在此處,也著實令本宮有幾分意外。”


    “她心裏必定早就厭惡極了這將軍府,卻奈何她隻是一個女兒身,根本沒法做主自己的婚事。”


    侍女:“是了,剛剛奴婢瞧她都不願意和李家大姑娘說話呢。”


    沁玉冷冷一笑:“他們崔家是百年世家。之前沒有因為李恪川斷腿就做出退婚的事來,也是顧及自身的名譽。”


    “可後來將軍府接二連三的傳出醜聞,崔家卻還按兵不動,但這崔九娘明知這是個什麽狼窩,哪裏還肯嫁進去?”


    “而且據我所知,她是自己偷偷離開的福建,帶著家丁和仆人一路吃了不少苦頭才來的金陵。”


    “她來,必定是想要和李家退婚的。”


    侍女好奇:“那崔家會同意?”


    崔家的家主和二老爺還有一些有天資的後輩如今都在朝中有官身,李家的醜聞雖然很多,但到底還沒有發生什麽特別大到令崔家也無法容忍,願意背棄信譽的事情來。


    所以,崔家必定是沒有同意,崔九娘才會自己跑來金陵。


    她想要說服崔家的家主替她做主。


    但究竟能否事成,就要看她本事了。


    “眼看婚期將近,還不過三個多月……就看她究竟如何成事了。”


    “若她真能成了此事,那這崔九娘本宮還真有幾分欣賞。”


    到時,將這崔九娘收入自己麾下,或許還能大有助益。


    吃烤全羊的時候,崔家兩姐妹也沒出來。


    沁玉公主讓仆人直接給她們分了一條羊腿送進營帳裏,還有熱奶,一些熱的飯菜。


    最後拿出來,她們倒是吃的幹幹淨淨的。


    不過因為這件事,大家玩耍的興致就都不怎麽高了。


    吃過飯後,各家姑娘就都準備迴去了。


    畢竟是在郊外,迴程的路到底也不近,化雪的路段又有一些濕滑,所以南屏雖然覺得有點掃興,但還是讓府兵將人都一個個的安全給送了出去。


    各家自己也帶了家丁和仆婦,整裝好後就各自浩浩蕩蕩的出發了。


    李卿落故意落在最後,上馬車時,她突然轉頭看向南屏。


    “郡主殿下,咱們同乘一車可好?”


    南屏自然是高興萬分,二人拉著手就一起坐了公主府的馬車。


    劉卿珠看到這一幕,氣的險些將馬車木框都給搖散架了。


    不過隨即她卻又是一聲冷笑:“無礙,你就算躲到公主府的馬車上去了又如何?我看你今日若是連累了南屏郡主,長公主還饒不饒的了你!”


    她可是親自受過長公主的手段,知道那可不是什麽好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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